宋浅离开前将毯子叠整齐放在沙发上,又把散落砸地上的空酒瓶收好装在袋子里,一起带走。出了苏潜的门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乘电梯下楼,在路过物业回收站的时候将装空酒瓶的袋子放进去,然后走去小区前门的早餐店买早餐。
苏潜将最后一个包子吞下肚子,扯一张纸巾擦掉嘴边的油,将车子停在了凌水河风景区的大堤上,开车门下了车。
叶子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苏潜的车子过来,跟他打一声招呼,一边从后备箱里取出苏潜的勘查箱,一边同苏潜汇报,“死者李跃进,男,60岁,初步检查是落水溺亡,暂时排除他杀可能。”
“这么快就知道死者身份了?”苏潜诧异地看向叶子。
“死者是已退休的政协委员,家就住在河边的华祥小区,”叶子朝身后的某个建筑指了一下,“尸打捞上来的时候有围观群众认出来了。”
苏潜正了正x前的勘查证,撩起警方隔离带走进现场。
凌水河风景区是凌城市委市政府斥巨资修建整治的,主要目的是修护生态、兴市扩城、防洪治水。整个风景区全部修建好后将会形成“湖光山se、绿地千顷、七湖竞秀、美不胜收”的“千秋工程”。从八年前开始到现在,七湖已经修完六个,还有最后一个也准备动工了——就是上次深夜宋浅“劫持”他去的那个。
凌水河的河堤是路堤,宽度能容两两汽车并排行驶还绰绰有余。此刻,水泥路堤地面上,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摆放着一具尸,头部被一件夹克衫盖住了看不到脸,上身穿藏蓝se运动短袖,下身是黑se运动k,左脚穿着一只面运动鞋,右脚只有一只半褪的短袜,鞋子不见了。死者刚从河里打捞上不久,身上的衣f还是s的,正滴滴答答往地下滴水。
苏潜在死者身边蹲下来,抬手想要将盖在头上的夹克接起来,却被叶子按住了手。苏潜抬起头刚想训斥她一句,邢队长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起的还有一身运动衣的许熙然。
“你们怎么过来了?”和他二人敬礼握手之后,苏潜问邢队长,“不就是一个失足落水的案子,还用得着你刑警队队长出面?”
邢队长面露无奈,他也不想来。最近没什么案子,终于碰上一个比较清闲的周末,昨天跟夫人在家搞了一天卫生,累得腰酸胳膊疼,比蹲点一天一夜还累得慌。本打算今天睡个懒觉,中午陪夫人回娘家,人还再睡梦中就被电话急召,惹得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走之前看都没看他一眼。
“李跃进,前政协副主席。”邢队长将死者的身份一说,苏潜立刻明白了,这是上头下旨了。
“那许队长……”苏潜看向一旁的许熙然。
许熙然说他家住在凌水河的另一岸,清早出来运动,才跑到一半就被告知附近有命案,也没回家,直接穿着运动衣沿着跨河大桥跑过来的。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ao巾,鬓边发梢被汗水打s,身虽然被运动背心遮住,依然能看出八块腹肌的轮廓。
苏潜假装不经意的瞄一眼,又想想自己最近好不容易才把腰围减下去三公分,距离腹肌不知道要差多少碗米线。也正是这不经意的一眼,苏潜看到许熙然脚下的水迹。他左右看看,这附近除了担架下面,并没有水坑之类的,而许熙然距离担架至少还有三步,那么他脚下的水迹是哪里来的?
苏潜微微偏开身子,目光向邢队长和许熙然身后看去。在他们身后,隐约能看到十j个s脚印。最近的三四个s脚印还算清晰,再远一些的地方已经看不清或者因为太y的照s已经蒸发了。水迹的最后,停在许熙然的脚下。
“苏潜你看什么呢?”邢队长出声问他。
“啊,没什么。”说完有觉得太敷衍了,苏潜又补充了一句,“观察一下现场环境。”
邢队长知道苏潜的习惯,每到一个现场都要观察一下环境,尽管这看起来跟法医的工作完全挨不上边。
话既然说出口了,苏潜就认真地观察了一下附近环境。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河堤上,向东两步外是路堤边缘,每隔十米一根一米高的石柱,两根石柱间挂着锁链,边缘外是一个四十度的斜坡,河水正荡漾着在斜坡上留下痕迹,初次之外,没看到任何其他可以痕迹。
“尸怎么样了?”邢队长等苏潜看了一圈后,问他。
“呃,不知道,我还没看到。”苏潜转头看看担架上用一件夹克衫盖着头的尸,问站在一边的叶子,“刚才g嘛拦着我不让看?”
叶子一脸无辜,“叫我是想告诉你,邢队长和许队长来了。”
苏潜:……
不再理会叶子,苏潜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将夹克揭开,露出死者的脸。看得出来,死者保养得当,即便已经六十岁,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的,这人生前一定是面容白皙脸颊圆润的。或许是因为在水底挣扎的缘故,额头及脸颊上有j处小伤痕。
“如何排除他杀可能的?”苏潜问蹲在旁边的叶子。
“目击者看到的。说死者蹲在水边洗手,一个踉跄掉入水中,等人过去救的时候,已经沉下去了。而且尸口鼻出有细小而均匀的白se泡沫样y,证明死者是生前入水溺毙而亡。”
“入水点找到了吗?”苏潜把手套摘下来扔回工具箱后站起来,问景区派出所所长,所长又招手叫来一个民警,知道了还没有,苏潜就不再多问,对邢队长说:“先把尸拉走吧,具情况,还得解剖了看。”
看着两个民警将尸抬上拉尸的车,苏潜跟着离开,走了j步又停下,想了想什么都没说,走了。
宋浅走到早餐店门前的时候虽然已经开门了,但是她惯常吃的藕荷粉丝包还没好。宋浅问清了大概还要十多分钟,就出来在马路上走一走。
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观察过这个城市,空气中混合着晨曦的雾气和汽车尾气,除了早点店铺,街边小店大门一律是关闭的,塑料模特站在橱窗里摆出了各种人难以坳出的造型。
因为是周末,路上车子不多,行人更少,大部分是拖着拉车去菜市场采购新鲜蔬菜的大爷大妈,偶尔走过j个年轻人都打着呵欠精神靡顿着。
宋浅走了一会儿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回走,在路过小区大门的时候,一个急匆匆的声音从里面冲出来,“让一让让一让,我老婆快生了,麻烦帮我拦一辆车!”接着出现一个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大着肚子的nv人从大门里出来。
门口的保安跟在身后,大概是出来的比较匆忙,扣子还没扣好,帽子也是歪的。保安j步赶到他们前头,到马路上去帮忙拦车了。
被抱着的yf看起来要比她老公镇静多了,并不大呼小叫,手里甚至还挂着一个待产包,但是因为阵痛用不上力,那个包摇摇yu坠。
宋浅快走了两步,在包落地之前接住,顺便帮了一把快要脱力的男人,帮着保安一起将夫f两人送上车。
出租车带着yf去了最近的医院,宋浅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汇入车河,想到此刻应该正在尸检的苏潜。
生与死,从来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好好活着——在死亡来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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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临产yf送上车,宋浅才往回走,回到早餐店的时候已经有客人了,坐在她常坐的位子上。宋浅端着餐盘看一眼男人的背影,在角落坐下来。
di高定西装,chopard腕表,再想想外面那台凯迪拉克,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平民的小店中?宋浅一边紧绷着神经吃早餐,一边告诉自己对方应该不会如此大手笔地找人来暗杀自己。
宋浅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吃完早餐,然后十分窘迫的发现自己没带钱。她昨晚只带了钥匙提着一袋啤酒出了门,今天早上也是直接从苏潜家里直接下楼来的,完全忘记了身上没有钱的事。
好在她是老顾客,f务员没有为难她,让她明天来的时候带过来就行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白食”的宋浅点着头,迅速离开了早餐店,准备回家拿了钱还给他们。她知道没钱的滋味很难受,欠人钱的滋味更难受。
刷了卡进入小区大门,才走了j步,宋浅就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了。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稍稍加快了脚步,身后那人倒是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走过小区中心花园的流水亭台时,宋浅在小桥边蹲下来想要假装整理鞋带,然后发现,自己穿的是粉红波点人字拖。宋浅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今天是不是犯太岁,不宜出门了。
没有鞋带可以整理,宋浅假装扭到脚,等到身后的人走过去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继续往回走。刚刚那人过去的时候她打量了一眼,觉得面相有些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很快,宋浅就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了。不对,不是见过那个人,而是见过和那个人有关系的人。因为那个人和她一样,有一张直达22楼的电梯卡。22楼只住了两个,除了宋浅自己,就是苏潜了。难怪看着像,应该是苏潜的哥哥或者弟弟吧。
是的,这个男人就是苏漠。说起来,苏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苏漠是来突击检查的。在苏漠的印象中,苏潜虽然对相亲宴反感,但是不会做出中途离开半小时这样的事,除非他心里有了计较。尤其是昨天离开时特意要求让一秘送那个什么头发g洗喷雾,要知道,苏潜以前借调到省里,连轴转了两个星期都没洗头发他都不在意,怎么会突然这么注重形象,一定有问题。
苏漠没有用钥匙开门自己进去,而是站在门前敲门,敲了很多次一直都没有人回应,他低头看看时间,有些皱眉头。
“那个,苏法医不在,出警了。”宋浅终于出声了。
本来苏漠都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苏潜了,此时刚刚那个走在他前面不知何故又落在了后面,后来又和他一起进了电梯一起出了电梯的nv子突然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苏漠转头看向宋浅,问题才问出口就看到了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没等宋浅回答,就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宋浅不知道他说“我知道了”是指知道了苏潜不在家的事,还是指看到了她的摄像头知道了她为什么会知道,看着苏漠拿钥匙十分自然地开门进去,耸耸肩回家了。
苏潜开着车载着叶子到了凌城法医中心,才下车电话就响起来,他示意叶子先进去,自己在外面接电话。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漠。
苏漠进了苏潜的家后从里到外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嗯,除了空气中淡淡的啤酒香,和本来应该在卧室柜子里的薄毯。他把毯子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若有若无的香水气好像在哪里闻过。想了j秒就想到了,和刚刚那个nv子身上的气息有些相同啊。
别问我为什么苏漠能在只在宋浅身上盖了十多分钟的薄毯上闻到香水味,我能告诉你苏漠不只是属狗的鼻子也是属狗的吗?
苏潜接了电话没有好气的问苏漠一大早什么事他正要尸检呢不要打扰他,苏漠对于苏潜一见到尸就什么都不顾的态度早就习惯了,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三个月把人搞定,半年内带来我看看。
苏潜懵b了j秒,恍然大悟:“我去,哥你千万别打c惊蛇,我自己能搞定。”
苏漠只答了一句好,就放过他去尸检了。苏潜不放心又发微信再三嘱咐了,这才进去换防护f准备尸检。
才走到门口,一辆车开进院子来。苏潜停下脚步回头,邢队长从车上下来,面se不好看,他的身边跟着已经换了警f的许熙然。
“你们怎么来了?”苏潜不明所以,不就是常规尸检,用得着刑警队正副两位队长来看着吗?
邢队长闻言面se更加不好,一言不发地走进法医中心。苏潜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许熙然。
许熙然看邢队长面se不佳,只好自己开口解释,“刚市长办公室打电话来,要求必须在24小时内破案。”
嚯,这位老先生这么有面子,市长都关心了,苏潜心想。不过,24小时破案虽然有点紧,但这不也是正常的吗?邢队用得着脸拉到地上?
面对着苏潜依然不是很懂的眼神,许熙然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建设凌水河风景区的议案,最初就是由这位老先生提出来的,并在这个项目规划建设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而且曾经是市长在党校的老师。”
苏潜这回明白了。这位老先生是市长的老师,中国人最讲究师生传承了。而且凌水河风景区虽然是上一任市长卸任前开始筹备规划的,却是在本任市长任职期间施工建成的,算得上是本市近十年来的重要政绩。也难怪市长如此重视。
不过,这位老先生提出来建设凌水河风景区,却又在风景区中溺亡,也是够戏剧x的。
死者入水不久就被打捞了上来,尸还没有形成尸僵,因此衣物都很容易脱掉。从河边到法医中心,死者的衣物已经半g,苏潜和叶子逐层脱去死者的衣物,涂然在一旁进行拍照录像固定。
死者上身半袖下身长k,除了面部、双臂□□在外,在面颊、小臂和手肘有j处刮蹭伤外,没有其他外伤。右脚鞋子脱落,袜子底部沾了很多绿se的青苔,左脚鞋子脱下来后里面有大量泥沙,还有不少的水c沫沫的痕迹。
死者的所有衣物都被脱了下来摆放在一旁的另外一张解剖台上,上面还有从死者手腕上摘下来的腕表,以及k袋里发现的一串钥匙和j枚y币j张纸币。
“不觉得缺点什么吗?”苏潜抬头看向一旁带着一次x塑胶手套帮忙的邢队长。
邢队长显然也发现异常了,“手机。手机不见了。”
涂然看向他俩,觉得这并不算什么,“说不定老先生运动的时候不带手机呢,我妈出门就总ai忘带手机,害得我经常找不到她。”
“应该不会,”邢队长摇头,“老先生以前的秘书说,为了不耽误工作,他都是带着手机的。即便退休了也没改。”
苏潜不置可否,毕竟k子口袋开口不不定掉出去了,或者救人的时候有人顺手牵羊,“让人下水找找,询问一下当时救人的群众,另外再去老先生的家里找找,没准落在家里了。”
接下来就是分工工作。邢队长和许熙然负责死者生前调查,涂然对衣物进行详细检查,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苏潜负责尸解剖检验,叶子帮忙。这样分工能快一些,毕竟24小时的破案时限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