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炎热悄然临近,而我在雨花阁也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j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要不是还有那些雕梁画栋的古典建筑,我险些以为,我已经回到了在公寓画图工作的日。
空空的雨花阁里,除了我,只有两个小宫nv,负责我的饮食起居。由于我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她们j乎没怎么见过我,每次的饭盒也只是放在外屋的桌上。而内室,也就是我的卧室兼工作室,从来没有让她们进来过。
工作时我喜欢梳着马尾,窝在房间整日不出来,闲暇的时候就披着长发,坐在长廊沉思冥想。忽然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回到现代求学时的样,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
自己生活的时间是快乐的,是无忧的,不用担心任何事,只需要一门心思的画图,专心致志的构建模型就好。所有的工具与器材,李德全都已经陆陆续续的送来了。
看着这些工具,也就想起了李德全最后见我那次的谈话。
“凌月,你这又是何必呢?万岁爷恩宠你,你岂能——”他顿了下,好似不知该如何开口,摇头叹息着。
“谢谢李谙达提点,我这么做,为的,不过是安心而已。”安皇上的心,安他们的心,安——自己的心。
我只是想要告诉皇上,我并没有争夺荣宠之心,告诉他们我要的只是安静,告诉自己应心淡如水。
“唉……”
长长的叹息声回荡在空气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渐渐漾出了笑容。
所谓的万园之园,不过就是圆明园而已。
圆明园始建于康熙四十八(709)年,是康熙赐给皇四胤禛(雍正)的“赐园”,康熙十二(722)年雍正即位后,依照紫禁城的格局,大规模建设。到乾隆年间,清朝国力鼎盛,是圆明园建设的**,以倾国之力,空前的规模扩建圆明园,以后又经嘉庆、道光年间的续建,前后经过5年建成。全盛时占地5200多亩,平面布局呈倒置的品字形,圆明园由圆明园、长春园、绮春园三园组成,总面积达350公顷。
它的陆上建筑面积和故宫一样大,水域面积又等于一个颐和园。
圆明园汇集了当时江南若g名园胜景的特点,融国古代造园艺术之精华,以园之园的艺术手法,将诗情画意融化于千变万化的景象之。圆明园的南部为朝廷区,是皇帝处理公务之所。其余地区则分布着40个景区,其有50多处景点直接模仿外地的名园胜景,如杭州西湖十景,不仅模仿建筑,连名字也照搬过来。
更有趣的是,圆明园还建有西式园林景区。最有名的“观水法”,是一座西洋喷泉,还有万花阵迷宫以及西洋楼等,都具有意大利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在湖水还有一个威尼斯城模型,皇帝坐在岸边山上便可欣赏万里之外的“水城风光”。
圆明园是一座珍宝馆,里面藏有名人字画、秘府典籍、钟鼎宝器、金银珠宝等稀世物,集了古代化的精华。圆明园也是一座异木奇花之园,名贵花木多达数百万株。完整目睹过圆明园的西方人把她称为“万园之园”。的确,如果今天还和40多年前一样,这座超巨型园林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园林之王”了。
想着那些关于圆明园的介绍,以及曾经看过的三维立图形,加以自己的想象,我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绘制精细的图纸。
在现代的时候,我就曾经断断续续的绘制过圆明园的图纸,只不过是针对个别的景点。例如书说,圆明园内的湖水,有一个威尼斯水城的模型,这个模型我就不止一次的修饰描绘过,务求做到最美丽的水上明珠。
对我来讲,园的西方园林建筑,相对比较容易;唯一的难点是国古代园林建筑,虽然我曾经在南方呆了很长时间,也做过一些著名景点的微缩模型,但是,毕竟不是专业所攻。幸好后来康熙派来两个久居南方的木匠师傅,协助我完成了很多。
所有的微缩模型,皆是按照实物的比例缩放的,虽说无法做到精确,但是大致上,r眼看到的是很和谐的建筑。
模型较大,长约五米,宽约三米。为了方便移动,我将它按着三个园的位置分别构造,‘品’字间是湖泊。
我叹口气,起身伸着懒腰,揉了揉酸疼僵y的脖,随即继续和图纸以及成堆的木料作战。
早些时候,特意拜托李德全找了一个很大的木板,作为底托,方便模型的搬动。
而现在,木板早已被我处理过,作为底托,用油彩粉刷过。我需要做的,便是按着图纸做出一个个景区的小模型,然后放到适当的位置固定。
选好木板的心位置,用炭笔画出各个景点的大概位置,再以主要建筑物为依准,逐个制作,逐个摆放。因为模型极小,所以制作上相对比较容易,我只需要作出大概的样,用油彩刷上颜se,务求真实,而不用做出很细致的内部雕刻。至于湖水,是用颜se相近的颜料填绘的,绿sec坪是让两个小宫nv,将绿se的布料剪成碎末,然后粘贴在板上。
虽然单个作品完成比较容易,但是,这么大批量的构造、固定,却是异常辛苦的。不过,想到不久以后,就可以完成这样一副完美的作品,心底却洋溢着莫大的乐趣。
我是感激康熙的,因为他成全了一个我一直不敢想象的梦。
每天,我都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视线在图纸与工具材料上不断的往复,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勉强的扒口饭,便重新工作。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因为我不用考虑任何生活问题,只需一门心思放到模型上,所以,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
时间在匆忙流逝,忙碌的我根本没有留意到郁郁葱葱的绿se何时染上了金h,而绚丽的金h又何时的褪去。
直到某一天,疲乏的我打开窗户,放眼望去,看到远处的琉璃瓦p早已被银se覆盖,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已经冬天了!
“凌月姐姐,晚膳我放在外面的桌上了。”门外,灵儿低声唤着我。倘若没有我的吩咐,她们是决计不能踏入我的房间的,而屋内的门窗也是永远处于关闭的状态。
“灵儿,今儿个是什么日了?”我起身,扭动手臂,推门而出。这j天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我也轻松了很多。
“今儿已经二十八了,再过两天,便是除夕夜。”她怯怯的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浅浅的同情。
同情?
也是,我每天除了吃饭,j乎从来不踏出房间,就像关禁闭一样。而且,每天天一亮,我就已经起床工作了,而她们休息的时候,我屋内仍然亮着烛火。
j个月来,她们见我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还是我主动出面。每次,她们看我的眼里,都溢满了不可思议,一是因为我的f装随意,二是因为我简便的发型。以她们的想法,绝对无法想象,为何一个nv孩,会像我这般奇怪。
这些她人眼难以忍受的劳累,对我来说,却是一种生活的乐趣。能够为付出,再多的辛苦也值得。
“已经除夕了吗?”我叹气,慢慢的吃着,忽然留意到她仍然呆立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我。
“你也一起吃吧,将双儿也唤过来。”我冲着她笑,推着她出去。
她和双儿是一对姐,今年都是十四岁,同年进宫,被分到了偏僻的处所,这次是李德全特意将她们调过来打理我生活的。
或许因为她们也是同胞姐的缘故,我很喜欢看着她们,就像看到我和默语一般。
起初她们对我很是害怕,总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后来相处久了,看我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耍过x,便渐渐的熟悉。对我的话,也是异常的遵从。
我知道,她们平时的伙食,并不好;而我的饭菜,却是上面特批的,所以丰富了很多。
“姐姐,你住在这里,也近五个月了,你每天都忙什么?”席间,双儿小心的看着我,犹豫的说。
看着她害怕,但又异常好奇的神se,我忽而一笑。
“我啊,在画图,在工作。”不知要怎样对她们讲述模型,所以g脆省略不说。作品没有完工前,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是我一贯的作风。
“工作?是绣花吗?”一旁的灵儿开口问道。
绣花?
我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噗哧笑出了声,“不是绣花,是用木头搭建小房。”
“哦!”看着她们不是很懂的神se,我笑得开怀。
“姐姐,你长得那么漂亮,家世也好,怎么会来这里?”
“是我自己要求来的啊!”我回答,抿着温热的茶水。
“啊?”她们一同惊讶,嘴巴张得大大的。
“外面守着很多侍卫,除了送饭的人,没有人可以进来,我们也不能出去。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灵儿看着我,面se凝重。
我笑而不语,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除夕之夜,我和两个丫头一起,围坐在房间里,听着她们讲述在家时的种种,讲她们的童年。
原来,她们家里还有三个孩一个哥哥,两个弟弟。
“姐姐,你小时候一定很快乐吧?”灵儿看着我,小鹿般的眼睛眨着期冀,仿佛听着我的故事,便能分享我的童年一般。
“我小时候身不好,八岁就移居到南方了。而且,后来受了伤,忘记了以前的事。”我淡淡的陈述。
“你伤的很重吧,不然怎么会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呢?”
“好可怜!”
她俩同时说道,我淡漠的笑着,“忘记,有些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将一包银两放入她们的手,在她们诧异的目光,我默默的走向室外。
天空霎时绽放出五颜se的烟火,在一p绚丽,在阵阵鞭p声,我迎来了康熙四十二年。
除了冷宫,雨花阁或许是紫禁城内最清冷的地方了,完全没有春节的喜悦气氛。
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我背靠着敞开的窗户,及腰的长发披散着,随着寒风轻轻摆动。而眼睛,则一瞬不瞬的盯着地板上的模型,耗时半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
远远的看着,自己却仿佛走入了这座皇家御园,去验它的恢宏瑰丽。假若,没有那场大火,该有多好,这样的世界园林,该为我们带来多少的艺术财富?
书曾经记载,圆明园大火,三昼夜不熄,全园化为一p火海,烟雾笼罩,火光烛天。相距20多里的北京城上空日光黯淡,如同日蚀,大量烟尘灰星直落巷衢。这座举世无双的园林杰作、外罕见的艺术宝藏,被一齐付之一炬。偌大的圆明三园内仅有二三十座殿宇亭阁及庙宇、官门、值房等建筑幸存,但门窗多有不齐,室内陈设、j案均尽遭劫掠。
我看着自己的精心杰作,想象着那种惨淡的破败,哪里将被烧毁,哪里又会得以幸存?
这是一方火烤的釜底,
煎着一具具戮后的废墟,
有的被剽刖,
有的被凌迟。
谁见了都会胆寒、心悸!
一百四十年了,
天地巨变,
为什么,
它们一个个仍坚y地挺立!
不肯魂归西极。
这里没有云顾,
这里没有雨施,
这是一段无泪的历史。
谁提起,心都会窒息!
啊,谁也不愿提起。
又不能不提起……
口徐徐的念着,眼神里蓄满了凝重,是啊,怎能不窒息?
严寒不知何时灌进了室内,身竟微微的颤抖。
“月月,你絮叨什么呢?”突来的男声,让我莫名一惊,慌乱的转头,看到了弘皙,一抹明h同样闪入眼。
“奴婢给——”我作势福身,却被康熙大声的打断。
“免礼。朕简直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来人啊,抬到院里来,让大家都看看!”j个小太监纷纷走进,两人一伙,将模型小心翼翼的抬了出去。
“月月,出来吧,皇玛法在等呢。”弘皙走到我的身旁,轻拽我的衣袖。半年的时间,他已经长到我耳畔的位置了。
“月月?”
“啊?”我微愣,迟疑的看着他。
“怎么不梳发?”他问,眼神里有淡淡的心疼,随后走到我的身后,用手帕将头发系起,笨拙的动作,头p泛起微微的疼。“你瘦了很多,是不是饭菜不可口,还是——”
“都不是,是我自己太忙,忘记了。”我笑着安他。
看着他日渐俊朗的面孔,我突然意识到,弘皙也已经长大了!
我温暖一笑,碰了碰他的手,“快走吧,别让皇上等久了。”
踏出门槛,y光直直的打在我的身上,背光下的他们,看不清神情。
一步步向康熙走去,越来越近,只需一眼,便看清了他们的神se。
太爷一脸的震惊,看着早已摆好的模型,细细的打量;
三爷伴在太的身侧,不时的弯腰看着,看向我的目光,露着浓浓的欣赏;
四爷仍是冷冰冰的,好似寒风一般,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偶尔和三爷说些什么;
五爷我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他友好的冲我微笑;
八爷仍是那般,一成不变的笑容,眼神里有淡淡的惊讶;
爷撇着嘴角,眼里闪过淡淡的关心,垂下的左手却比了一个很b的手势,我眼得意,唇角微动;
十爷表情最过夸张,张大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不时的拉着爷说话,无奈爷仅仅瞪了他两眼,没有开口;
十二阿哥我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他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便看向康熙的方向;
十三死死的抿着唇角,视线从我踏出门槛的那刻起,便从来没有移开过,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礼貌而生疏。半年的沉淀,让我忘却(电脑,更新最快)了很多,醒悟了很多,放下,对我来讲,并不困难;
十四先是深沉的盯着我,而后看着十三,唇角j不可测的扬起,我微微皱眉,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他的目光,总让我心头惴惴的。
“凌月啊,快来给朕讲讲。”
深深的吸气,我快步走向康熙的方向。
“这园叫什么名字?”康熙大声赞叹着,复又询问一旁的我。
“皇上,奴婢当初说过,这只是想象的万园之园,并没有名字。”是现代的圆明园,我想象的园林,但却不能说给你听。
“哦?不存在?”康熙蹙眉沉思,盯着模型良久。“既然是万园之园,那便是独一无二的,朕反倒不好赐名了。哈哈!”他大笑,摇头看我。
“朕始终不敢相信,这么庞大宏伟的建筑模型,会出自你的手,一个十j岁的nv孩儿?而且,仅仅用了半年。”
虽说他的夸奖让我有些不舒f,不过,我仍是笑了,得意而开心,迎着他的目光自信的说道“皇上,千真万确。所以,您不必再疑虑了!”
我喜欢挑战不可能,因为,那才有征f的快感。
“皇玛法,您快让月月说说啊。”一旁的弘皙着急的说,他早就已经蹲在地上研究起来。
“是啊,凌月,你就快讲予我们听听。”
得到命令,我站在模型的旁边,顺便接过灵儿手的木b。
这些,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灵儿她们只是张大了嘴巴看着我,好似凭空出现的模型有多么不可思议一般。
“世上能够被称为万园之园的,也只有皇家园林。这个模型,主要由三处园林组成,形成一个‘品’字,共有一百五十余景。其,有正大光明殿、安佑宫、山高水长楼、模拟《仙山楼阁图》的蓬岛瑶台,再现《桃花源记》境界的武陵春se。还有一些江南的名园胜景,如苏州的狮林,杭州的西湖十景,这里还有一组欧式建筑,俗称西洋楼。”
我拿着木b,就像导游一般,开始详细的介绍着,“先看左边的园,这里有名的景se有四十种,即正大光明、勤政亲贤、洲清晏、缕月开云、天然图画、碧桐书院、慈云普护、上下天光……以及紫碧山房、藻园、若帆之阁、源阁等。”
“再看右边,园路和西路各主要景群有澹怀堂、含经堂、玉玲珑馆、思永斋、海岳开襟、得全阁、流香渚、法慧寺、宝相寺、ai山楼……”
“而前面的园,比较著名的园林景群有敷春堂、清夏斋、涵秋馆、生冬室、四宜书屋、春泽斋、凤麟洲、蔚藻堂、和堂、碧享、竹林院、喜雨山房、烟雨楼、含晖楼、澄心堂、畅和堂、湛清轩、招凉榭、凌虚亭等近30处。”
……
“这里是西洋楼,由谐奇趣、线法桥、万花阵、养雀笼、方外观、海晏堂、远瀛观、大水法、观水法、线法山和线法墙等十余个建筑和庭园组成。”
……
……
围绕着模型,我仔细的讲解着,忽略掉聚集在我周边的无数目光。
讲解完毕时,我看向一脸沉思的康熙,他抿着唇,细细的打量我,却不曾开口。
“可以见到如此瑰丽的园林,实属有幸。不知凌月姑娘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且不说这洋人的建筑,光是南方的苏州园林与西湖十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三爷踏前一步,指着模型的景se问我。
我一顿,微微一笑,从开始工作的那天起,我便早已想过这番对话了,或许,这也是康熙想要知道的。一个足不出户的nv,怎么可能完成这样的工程?
“三爷,对于这些景se,奴婢确实懂得不多。不过,早前皇上曾派来两位师傅讲解,所以,其奴婢不敢居功。”我不卑不亢的说,目光沉着。
一旁的八爷不住的点头,眼神盛满了欣赏。
彼此。我看着他,以眼神回答。
“看着这些精致的亭台楼阁,我不禁要问,姑娘是否曾经亲临其境?不然,又是怎样的心思,才能做到如此的极致?”沉默许久的五爷开口,温柔的目光,透着淡淡的疑h。
敢情这是堂会审,集大拷问啊?
我挺直了腰背,冲着他的方向微微福身。
和爷一母同胞的他,长相并没有爷的精致,却透着一g英迫之气。
“五爷,有些时候,并不是一定要亲临其境才能感受到事物的伟大,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心之所至,可通灵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