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安静的思考着,房间里诡异的安静,许久,沉思中的他朝着白若嫣问道:“老姐,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虽然知道柠檬不会撒谎,可是,她的陈述应该存在着令我误会的地方。”“啧,小白你啊,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敏锐的可怕。”挠着那头美丽的长发,白若嫣无奈的承认道,“祈语那丫头因为忍受不了龙族残忍的屠杀,独自一人去找对方的首脑谈判,听说带头的龙族还是她的外公。”“她以为,战争可以避免吗?还是那么天真。”像是在责备,听起来也充满了无奈,白烨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祈语去了多久了?”“已经快半个月没有消息了……”平躺在床上的云依低声感慨,在祈语离去的这半个月时间里,龙族军队的攻势的确有减弱的迹象,可是,最终的结果恐怕是一样的,叛逃的龙族公主,怎么可能阻止的了那群嗜血的战士呢?
手托住下巴,来回走动在房间里,白烨悠然的说道:“那丫头还活着,如果有什么不测,我可以感应到才对,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被软禁起来,嗯,那就稍后再考虑对策去救援,眼下,我需要了解这里的全部情况。”“这里是新国最后的据点,领导者是过去居住在这片地区的土著——皇甫锐,使用率50%的a级武修。”柠檬如数家珍的报告着所掌握的情报,对于使用率只有50%这点,白烨微微愕然了一下,“这座营地里,就没有更强的人?”“当然还有战斗力比皇甫锐高的人,可是,从领导力和个人魅力上,无人可以与他抗衡,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之前带着部队出去搜集食物。”正说间,外面寂静的营地突然间沸腾起来,不少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聚集向营地的大门,为了迎接他们的领导者。
“去看看。”白烨在尼娅的陪同下,混入了涌动的人群里,在营地的大门口,一支装备简陋的骑兵队伍正在卸下马匹上的食物,白烨很快就认出了其中的领头人,那是名大概三十出头的男子,有着一头干净利爽的短发,身上简朴的衣着显得很是合身,他正笑着与那些迎接自己的难民和士兵打招呼,“吾主,您认为,皇甫锐是个什么样的人?”尼娅早就不相信用外表去看人,她见过太多披着善良之人外衣的禽兽,“不好说呐,起码,眼下他的表情里,真挚多于做作,嗯?”本能的,白烨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嘈杂的声音,还有人们欢呼雀跃的笑容,但的确隐藏了一丝杀意,不,应该是来自远处,“砰砰”心脏,骤然加快了跳动,身体被改造以后,不仅是力量上的改变,更多的,是对危险的预测,“吾主?”尼娅奇怪的看着停下脚步,并且脸色逐渐凝重的白烨,“不好!”话音未落,白烨已经拨开人群,直冲皇甫锐,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冲上来的年轻人,“站住!”“什么人!”贴身侍卫已经拔出利剑,准备随时格杀掉这个陌生人,倒是皇甫锐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没有任何恶意,“白痴,快趴下!有人狙击你!”白烨发动了天籁歌姬,瞬间俯冲到了皇甫锐的身边,挥出誓约之牙,“挡”剑尖与某颗黑色的阴影碰撞在空中,擦出了耀眼的火花,然后,一枚子弹孤单的滚落在了地上。
“从哪里发射过来的?”白烨环顾四周,几乎都是茂密的林地,但从子弹发射的位置来判断,对方应该是在高处进行的狙击,最近的一座山,也在两公里以外,“这种距离下的狙击,还有如此恐怖的精准度,让我想起了一个家伙呐。”眼前,某个骑着毛驴的杀手清晰的浮现出来。
“它回来了……”皇甫锐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弯腰拾取了那颗子弹,布满老茧的大拇指很是用力的擦拭着弹壳,“我知道的,总有一天,轻羽,它会回来的……”“哎?”就在身边的白烨当然清楚的听见了这个名字,皇甫锐口中的轻羽和自己认识的蝙蝠小子,是同一个人吗?
“抱歉,刚才是你救了我,嗯……好像是新面孔,请问你是……”皇甫锐这才想起了要感谢一下身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如果没有他,这枚子弹应该已经打穿了自己的脑袋,“自由领域引渡人,白烨,我是尼娅的同伴。”白烨说着,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一座山峰,从周围的地形来看,刚才的狙击只有那里是最合理的位置,“真的是你吗,轻羽?”这个疑问,在心中悄然扎根。
远处的山峰上,一处造型诡异的岩石上,轻羽收起了黑色的狙击长枪,被冻得发红的手指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露出的双眼里也闪过了一丝疑惑和意外,“白烨怎么会在那家伙身边?算了,就算没有他帮忙,恐怕子弹也会被皇甫锐的硬化挡下,距离太远了……”这种距离下的狙击,已经完全没有成功率,纯粹的,是对于皇甫锐的一个信号,意思是,我回来了,身后,战舰咀嚼着一根新鲜的胡萝卜,活蹦乱跳的凑近过来,很是亲昵的蹭了蹭主人的衣角,“走吧,反正最初的目的达成了……抱歉了,白烨,等我杀死皇甫锐以后,再来和你会面。”纵深跳上坐骑,一人一驴很快消失于茂密的森林间。
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坐落在原始森林深处,外墙上早就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就连开门的把手上,也几乎找不到干净的地方,乍一眼,或许会觉得这里已经被废弃多年,轻羽让战舰待在了屋外,独自一人走进里面,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破旧的木床和咯吱咯吱作响的躺椅,一个面色苍白的秃顶老人坐在上面,紧闭双眼的样子很难让人认为他还活着,大约是听到了动静,白皙的皮肤下,有明显的血管鼓动起来,“回来了?”深幽如鬼魅的声音,沙哑的近乎破音,老人睁开双眼,露出了金色双瞳,证明其纯种的血脉。
血族。
老人名为轻俜,曾经的血族禁卫军。
也是轻羽的父亲。
“嗯。”并不想和父亲有太多的对话,轻羽走到了躺椅旁,那里还有一张圆桌,上面摆放了几瓶装满红色液体的玻璃瓶,不用想也知道,装在里面的自然是血液,轻羽感到喉咙口泛起一阵干涸,身体在渴望着。
“忍不住的话,喝一点不就好了?”轻俜扭过头,诡异的笑着,仿佛是在等待自己的孩子会做出如何的选择,最终,依然令它失望了,轻羽走到房间角落,打开了水壶,将里面的清水一饮而尽,“还在无谓挣扎吗,轻羽。”“我和你,是不同的。”放下水壶,重新用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轻羽有这个习惯是因为不想让他人看到嘴里那越来越尖锐的獠牙,“我不会向体内的血脉屈服。”“你还在执着于那么无聊的问题,本以为你离家出走那么多年,回来后会变得开明一点。”老人无不惋惜的叹息着,眼神里则充满了戏谑,“虚伪,懦弱,你变得越来越让我讨厌了。”“我可不希望被你喜欢。”轻羽背着黑匣子,朝着门口走去,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树林,“终于下定决心要去看了吗?”老人咧开嘴,干瘪的嘴里,只剩下两颗最为尖锐的獠牙,“坟墓就在山坡上,我就不奉陪了。”“砰”回答轻俜的是沉重的关门声,轻羽快步的离去,带着战舰,穿过了树叶繁茂的林间小道,抵达了宽阔的山坡,在那里,有两座孤零零的坟墓屹立着,相隔十年,自己第一次前来这里。
“我来看你们了,母亲,还有……梦灵……”风吹起了漫天的青草,飘荡在蔚蓝的天空下,围绕在这名孤独的杀手身侧。
距离红杉树另一方向的某座山谷中,如今驻扎着大量的龙族战士,统领它们的便是五星将赤炎之龙雷煌。
在营地的最深处,有一处不见天日的密室,祈语正蹲坐在地上,身边放着干裂的肉块还有刚换的清水,已经忘记掉这是被关的第几天了,云依和白若嫣她们一定很担心自己吧,“该怎么逃走呢……”本以为自己的回来可以说服外公,最不济也能暂时的遏制住龙族的残酷屠杀,没想到,雷煌压根就没听自己说话的意思,很是直接的来了紧闭。
“咯吱”正思索间,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鲜红色的外套上镌刻了赤炎之龙的徽记,“叔叔……”“祈语,抱歉了,父亲好像暂时没将你放出来的意思,而且,从陛下那里传来了命令,要将你接回伊甸园。”男子名为雷冲,雷煌的长子,也是祈语母亲的哥哥,与行事风格激进暴走的雷煌不同,雷冲是这支部队里最冷静的指挥官,面对妹妹的孩子,男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祈语,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无论有多么喜欢人类,都该放下了,如今在进行的是你死我亡的战争,人类和龙族,必将有一方退出世界的舞台。”祈语蜷缩成一团,沉默不语。
雷冲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母亲也希望着人类可以和我们一族和平相处,但那只是美好的理想罢了,我们双方都沾染了太多对方的鲜血,那不是依靠言语和理解就能够抹去的东西,就像你之前在父亲面前所做的一样,孩子,语言固然是强大的一种武器,但在战争面前,就变得苍白无力,无法激起共鸣的语言,充其量只是一个理想家的风言风语而已……可能我说的过头了,可打心底里,我也是希望你能够回到我们身边,与族里的战士们并肩作战。”伸手抚摸着祈语的脑袋,雷冲始终没得到任何的回答,祈语小脸紧绷的蹲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哎……”想起了同样倔强的妹妹,当初,自己也曾劝阻过它,不要嫁给龙族之王,可天真的妹妹却认为能够改变那位王的想法。
“我不会让你重蹈你母亲的覆辙的……”低声说着,雷冲没有隐瞒自己过去的遗憾,“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最起码,我要保护好她所留下的孩子。”和冷酷的雷煌不同,雷冲一直不能释怀自己妹妹的早逝。
“叔叔,你真的认为,战争之后,我们一族就可以迎来幸福吗?”终于,祈语仰起头,凝视着长辈的双眼,不再有过去的唯唯诺诺,在外面游荡的这些日子里,她看到了太多东西,也学习了许多,“一路走来,我见到了血族,狼人族,还有我们一族和龙人的恩怨纠缠,明白那份仇恨是无法轻易消除的,但我同样也认识了教会我许多东西的人类,他将我称为同伴,也许,最初不是真心的。”白烨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一点点的勾勒在眼前。
“我认识到,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有想要夺取的东西,一样充满了**,背叛和渴望,也一样充满了关心,友情还有羁绊,如此相似的我们,为什么必须要用战争这种最残酷的方法来互相伤害?”理想是多么的脆弱和飘渺,祈语其实早有领悟,过去的她,只不过是将理想作为生存下去的支柱。
只是,白烨说过,自己可以成功。
那个人类认可了自己,不再嘲笑。
那么,自己便可以真正的开始尝试,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叔叔,我不会放弃的。”
祈语,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胆小的孩子。
雷冲既欣慰,又无奈。
“早点休息。”无法说服,雷冲选择了离开。
房间里,重新之剩下了祈语一人。
紧紧靠着墙壁,凝视着漆黑一片的头顶。
双臂抱紧在一起。
“我……好想见到白烨啊,为什么呢,真奇怪,这种想要见到一个人的心情……从未有过……”
怀念着过去的日子。
“我做的是正确的,对吗,白烨,告诉我吧……”小小的世界里,只剩下略带无助的呢喃。
祈语的眼角,流下了久违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