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刚刚过去,小区里大部分回家过年的男女老少还没回来,故而只惊到了一两个人。
那被惊动的人是这栋楼楼下的住户,而虞誉根据人声动静判断是四楼以下住户,神经便没有太紧绷。因为他很清楚,四楼以下是非客户酒店的员工,楼层阶道距离较远,他还来得及抽身逃离现场。
况且,他们又不认识虞誉,何必担心太多东西。
他望着四下的街道小巷空无一人,而小区其他楼层的住户还没有起身赶到窗边瞧望,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任何一个目击者将这一切纳入眼底。
虞誉侥幸地冷笑一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轻手轻脚慢慢地走下九楼。在这时,他更加害怕紧张,担心其他同事会突然开门而出查看方才的动静,那就更加麻烦了。
而虞誉仔细看了一眼他们的房间门槛缝隙,并没有瞧见任何的灯火人影之迹,随即加快了逃跑的脚步。他每走一步,心头的压力便少一分。
或许,他不用那么提心吊胆,宿舍没剩几个人值班,应该不会有其他问题。再者说了,春节前后大家都会聚在一起赌博怡情,指不定在哪里熬夜打牌打通宵。想到这里,虞誉的内心安定了几分,神情随即浮现一丝冷漠。
突然,他脚下一滑,摔了一跤,一屁股砸在台阶上,痛得要死。可他咬着牙,不能发出任何叫痛的声音,又像灵敏的猫犬一样竖起耳朵,静听四下有没有被惊动的人。
三秒,五秒,十秒,他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动静,紧绷的脑袋瞬间松了下来。他一摸额头,汗如雨下,用手随便擦了两下。他迅速起身,顾不得拍掉屁股上的灰尘污垢,静如水、疾如风地下楼。
他走到六楼六零一宿舍门前,瞧见门与灯都没有关,心抽动了一下。幸亏,不和的室友还没有回来,上铺的同事也还没有吵醒,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也假装很自然地走进来。
虞誉刚要关门,却瞧见一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同事站在自己的眼前,而吓了一跳,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六楼楼道的声控灯坏了,虞誉只能借着室内折射而出的灯光瞧望她,这才看清她是何许人也。她叫榭梅枝,今年十九岁,是客户酒店新来不久的前厅收银员,住于隔壁六零二宿舍房间。
榭梅枝闻得此言,轻微地瞪了他一眼,用不屑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说话的?”
虞誉赔笑道:“没有啦,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不睡觉啊?明天不用上早班吗?”
梅枝冷冷道:“我刚刚下班洗完澡,头发还没干,所以就还没睡。”
她瞧见虞誉额头有些汗,又说道:“你干什么去了?额头都冒汗了。”
虞誉撒谎道:“我刚刚忘记关门关灯了,所以急匆匆地跑回来,所以就冒汗了。我这个人动不动就喜欢冒汗,所以我不怎么喜欢运动健身,怕惹一身酸臭味。”
梅枝道:“怪不得我下班路过的时候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去哪儿呢?对了,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怒吼声、吵闹声、碰击声什么的?”
虞誉不悦道:“我也听到了。首先是怒吼声,然后再是撞击声,最后是碰击声,也不知道楼顶阳台在搞什么鬼!”
梅枝疑问道:“该不会有人打架跳楼吧?”
虞誉一脸茫然,轻轻摇头道:“不会吧?都是客户酒店里的同事,不至于动手动脚吧?”
梅枝道:“谁知道呢?要不,咱们去楼顶阳台上面看看?”
虞誉做戏就要做足全套,随即表露一副想去却不敢去的模样,拒绝道:“我不去,我有点胆小。”
梅枝嘲笑道:“你是男人吗?这么胆小怕事?干脆做女人算了。”
她说话这么不客气,虞誉也不必给她留颜面,坏笑道:“你要不要试一下?看我是不是男人?保证我能让你收回刚刚那句话!”
梅枝一听这话,整个脸都黑了,用凶狠的目光瞪了他几眼,气得说不出来话。她心下咒骂,虞誉长得那么丑,肥头大脸,粗腰肥臀,简直可以跟癞蛤蟆一样。这么小肚鸡肠,这么没素质教养的人,随随便便言辱于女孩子,难怪讨人嫌。
虞誉自觉失言,实在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置气,免得到时候她因为私心报复而说出一些不利于他的话。可不堪入耳的言语如同泼出去的臭水一般,便难以收得回来,即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时,上铺的同事却醒了过来,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在说什么。虞誉见他神情有些怒色,却没有发床气,便说道:“咦?张杰,你怎么醒了?是不是被我们吵醒了?”
他揉了揉睡眼,可倦意并未散去,又哈了几个欠。虞誉又问道:“外面又吵又闹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张杰回道:“我这几天腰酸背痛累得要死,一上床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哪里听得到什么动静。你们半夜不睡觉站在门口干嘛?吵着我睡觉了。”
梅枝没有半点歉意,淡淡道:“没干嘛啊?只是头发还没干睡不着,又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出来看一看。”
张杰道:“那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虞誉回道:“还没有去看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张杰道:“我困得要死,就不陪你们去看了,先睡了。”他说完便翻过身去,继续睡他的安稳觉。
正在这时,楼下走上来了一个人,看见虞誉与榭梅枝,便淡淡说道:“楼下出事了,有人坠楼了。”
虞誉见他穿着绿色的短衣短裤,步伐不紧不慢,像是见过不少风浪似的,不惊于世。他说着坠楼事件如同鸡毛蒜皮的事情,这让虞誉觉得他有点冷血无情,从而心里有点反感于他。
而他便是虞誉的上级经理王亚峰,今年三十五岁,住于五楼五零五宿舍房间。
榭梅枝道:“王经理,发生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谁坠楼了?”
虞誉心里暗想糟糕,王亚峰的房间窗户的方位正好是罗恨天坠楼之处,他该不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吧?虞誉试探问道:“经理,你可知是谁坠楼?”
王亚峰回道:“距离太远,速度太快,我没看清。可我仔细一瞧地上的人,怕是老熟人,毕竟四楼以上的住户都是客户酒店的员工。”
虞誉又问道:“你可看清了?猜猜是谁?”
亚峰道:“怕是罗恨天,可他不早就被辞退走人了吗?”
虞誉道:“谁知道呢?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王亚峰道:“我没看到第二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人。”虞誉听到这里,压在心头上的两颗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半。
榭梅枝道:“经理,你有没有报警或打120?”
王亚峰心里一虚,口上却道:“我打了紧急电话,可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过来看看。逢年过节,值班人员本来就少,大晚上的怕是来得更慢。”
虞誉道:“咱们先下楼去看看情况如何吧?因为咱们可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咱们几个人站在这里,瞎猜瞎担心也于事无补啊?”
榭梅枝点头同意,王亚峰也应允而行,而虞誉依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