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砺,我送你去学校吧。”
“嗯。”霍小砺恋恋不舍地看着霍钟逸,跟上丛琮的脚步走出了病房。
“小砺,”两人站在学校门口,丛琮蹲下身,平视霍小砺,叮嘱道,“你爸住院的事暂时不要跟家里人说。阿太年纪大了,不要让她担心。你爷爷他身体也不大好。等钟逸醒来了,好转之后再跟他们说吧。”
“嗯。我知道的,小丛老师。”霍小砺抬头看着丛琮,“你会陪着老霍吗?他之前那样对你……”
霍小砺皱着眉头,内心摇摆不定。
丛琮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小砺,你别担心。你爸这里我会照顾的,如果有事,我会来学校通知你。你现在,只要好好念书就可以了,别的不要想太多,知道吗?老霍同志他会没事的。”
霍小砺神情严肃,好似一瞬间抽长成了大人:“嗯。我知道的。”
“乖。”丛琮把霍小砺拥进怀里,像极了校门口每一位跟自己孩子道别的母亲。
霍小砺吸吸鼻子:“小丛老师,谢谢你。”
“谢什么。”丛琮摆正霍小砺的书包带子,“去吧。”
她站在原地,目送着背着书包一步一步朝着学校挪去的小小背影,微微叹了口气,掉转脚步上了车。
坐在车上,丛琮回想起整件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那天,她不担心汪洋在酒吧闹出事,自己也不会深夜去接他。如果在雪地里,没有跟汪洋说那么多话,也不会被人拍到雪地拥抱的照片,更不会令特意开车来接她的霍钟逸分了心,出了车祸。如果元宵灯会,两人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过节,也不会让霍钟逸旧伤复发,成了顽疾。更不会让两人的婚姻走向了陌路,让霍钟逸独自背负痛苦,无人相陪。
一切的一切,自己才是导火索,才是罪魁祸首。是不是真如霍青所说,自己是一个扫把星。待在霍钟逸身边,只会带给他灾难。如果知道会让霍钟逸受伤,那么在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跟他相遇。
丛琮偏头靠着车窗,忧郁地望着天边的晚霞,思绪纷飞。
霍钟逸的身体一直没什么起色,仍旧僵硬地躺在床上。只有丛琮跟他说话的时候,心率稍微有些反应。医生们一开始都抱着很大的期待,认为霍钟逸醒来的日子近了。但久而久之,大家又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茬。
北京已经彻底入夏,烈日当空,丛琮买了辆脚踏车,方便往返医院和学校。每天一有空,她就往医院钻。有几次,余老师下了课想找丛琮聊聊,她人早已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六月即将翻篇,却在地球的另一边,爆发了一起举世震惊的事件,改变了有些人的人生轨迹。
六月二十八日,平和的夏夜,位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阿塔图尔克国际机场,一如往常,游客如织,彰显着旅游大都市的热情好客。突然间,一声巨响,随之,机场被此起彼伏的火花笼罩,强烈的爆炸声振聋发聩。人群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永无安宁的恶魔盛宴。
二百多人在这次事故中受了伤,四十余人遇难。事后,土耳其官方声称这是一起自杀性袭击事件。
机场的层层安保,也无法令这些恐怖分子生畏。他们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用自己的生命做筹码,这些无人而知。
恐怖分子已经不能将其当人讨论,自私的**,带走了无辜的数十名无辜群众。世界陷入了深深的哀悼。
这本来只是一则新闻报道,遥不可及,生活在安全环境中的人们,只能默默祈祷着生者平安,死者安息。
丛琮看完新闻,也只留下一声叹息。可是当天,她回去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却看到夏至瘫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丛琮吓了一大跳,慌忙跑过去:“夏至,你怎么了?”
夏至捂着双眼:“启夏,启夏她……”
丛琮看着地上的手机,画面还停留在启夏给夏至发的最后一条短信上:
「亲爱的小夏至,我已经在机场啦~~飞机居然延误了……/(tot)/~~」
丛琮脑中的那根弦“叮”的一声,崩断了。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启夏在土耳其爆炸的那个机场?”
夏至痛苦地点点头。
“夏至,你先别激动,你确认过了吗?真的是她吗?会不会只是信号不好,失联了?”丛琮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
“嗯。”夏至抬起头,双眼通红,“她爸妈已经跟机场联系过了,爆炸的时候,她离一名自杀袭击分子很近,直接死亡……”夏至说道这,已经泣不成声。
丛琮想起,启夏之所以去土耳其,另一方面也是随着她父母的工作调动,她的父母是驻土耳其大使,如果是他们的传来的消息,那么……启夏……丛琮想到这里,紧紧地抱住夏至,无声地陪着她哭泣。
过了好一会,夏至推开丛琮,说道:“我要去土耳其见她最后一面。”
夏至的眼里有着坚定的光芒。
丛琮说道:“好。我帮你收拾东西。”
夏至买了一张当晚飞土耳其的票,拿上丛琮给她的背包,马不停蹄地奔往机场。
送走夏至后,丛琮呆立在原地长久未动。
那个温柔甜美的女孩,竟然以猝不及防的形式,告别了这个世界。她记得去年那个雪天,她朝着自己一颦一笑的模样。
丛琮的眼皮突突地跳着,她飞一般地冲出宿舍,连特意来取的衣物都没拿,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到了医院。
她的心跳声音大的快刺破自己的耳膜。她在病房外头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推开门。
还好,霍钟逸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边上的心率监测仪还在工作着。
丛琮走过去,害怕地握住霍钟逸的手,把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钟逸,钟逸,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丛琮哀求着。
突然,一根手指轻轻地碰触丛琮脸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