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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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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我说过,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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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你们在说什么?”庄清时款款走了过来。

    身后两个店员撑起一条奢华唯美的婚纱跟在她身后。

    陆远菱稍稍敛起神色中的恳切,又恢复冷冷淡淡的长辈姿态,“选好了吗?”

    庄清时看着坐在沙发上吸烟的男人,烟雾从他削薄的唇边逸出,散开,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却化不动他冷硬的五官轮廓。

    这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让她心底有些黯然,“嗯,选好了。”

    陆远菱喜笑颜开,“那我陪你进去换上试试。”

    “好。”

    陆仰止夹着烟蒂望着两个女人一同走向试衣间的背影。

    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很久远很久远的画面——

    他躺在床上,意识不清,耳边却似有婴儿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那笑声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如一道强光,照亮了无边昏暗的病痛。

    似乎,是有这么件事。

    男人眸色渐渐转深。

    那时他很厌烦这笑声,只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如此聒噪,揪起来一通乱打,叫她闭嘴别吵。

    可是后来……

    后来习惯了,听不到时,又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原来他那么早就已经见过她了。

    庄清时……

    ……

    试过婚纱后,陆远菱当机立断决定模仿这个风格款式订做一件出来。

    陆仰止对此时本来就没什么热忱,自然也没意见,走在二人身侧,两条修短合度的长眉却似拢得太紧。

    “仰止,我听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庄清时忽然扬眉朝他笑,“晚上我请你和大姐吃饭,好吗?”

    男人眉头拧了拧,刚要拒绝,一旁陆远菱便搭腔:“你说的是那家日料吗?我前两天也听王家太太提过,说味道不错,正准备去看看呢。”

    陆仰止掐了烟,淡声开口:“我就不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陆远菱瞪他,又似有若无地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们今天出来是干什么的?这附近都是等着拍你们消息的记者,别给我和爸爸丢脸行不行?”

    庄清时苦涩一笑,拎着包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陆仰止看着那侧影,凤眸间凝滞的墨色倏地一晃。

    “嗯,既然你们想去。”男人冷不丁开口,声音深沉温和,“那就去吧,我不能回去太晚,还有工作。”

    还有工作。

    三人都对这所谓的“工作”心知肚明,可是各自怀着心思,谁也没有捅破。

    庄清时亦不是冲动冒进的人,见他妥协,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笑靥如花,“谢谢你,仰止,我今天太开心了。”

    陆仰止皱眉,余光却扫见不远处有人拿着摄像机在拍照,硬生生压下了不悦,僵硬道:“你开心就好。”

    陆远菱活了一把年纪,对年轻人之间弯弯绕绕的小情绪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她没在餐厅呆多久,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包厢里一时间只剩下陆仰止和庄清时二人。

    陆仰止始终心不在焉的,总觉得心中些放不下,按说这个时间他吃过晚饭回去,再给唐言蹊做饭也是来得及的。

    可是莫名,却感觉到心口哪里不舒服地绞着。

    “仰止,你怎么了吗?”庄清时为他倒酒时发现他脸色不大对,“不舒服吗?要去医院——”

    “不必。”男人疏离地拒绝,从座椅上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庄清时眸光一垂,安静道:“好。”

    他单手抄袋,还没出包厢就握上了口袋里的手机。

    走得那般匆忙,匆忙到,错过了女人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

    待他掩上门,庄清时将手伸进包里,摸出了一小瓶没有标签的药。

    这是她托圈子里一个睡遍了娱乐圈半壁江山的大导演找来的药,据说有奇效,每次他在玩女人的时候都会用一点助兴。

    一丁点,就足以让男人血脉偾张、急不可耐。

    原本她是打算留着,以备婚后的不时之需。

    但唐言蹊今天说的话,歪打正着地戳中了她心底最隐晦自卑的地方——

    “你男人不肯睡你?那你去求求他呀,求求他,他说不定就肯了。若是还不肯,你还不会下药吗?”

    呵,她敢做的,难道她庄清时就不敢吗?

    这种狐媚子的套路,卑鄙是卑鄙,那又如何?

    至少唐言蹊靠着这个上了陆仰止的床,而她到现在,都还没近过他的身!

    这感觉让她咬牙切齿,心头爬满了虫子在不停地啃噬着,愈发狂躁。

    是,她是和陆仰止订了婚,微博上不少圈中好友也纷纷发文她以表祝贺,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嫁给他当新娘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可能再出任何意外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心里还是如此不安?

    古话说,行百里者半于九十。

    她一天没得到他的人和心,唐言蹊一天不彻底离开这座城,她就一天无法睡得安稳!

    而且她今天对唐言蹊做了那些事,若不找点其他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怕是不会轻易饶她。

    过了今晚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成了他的女人,他总不会提上裤子就不认人,转头来和她算账的。

    仰止……庄清时抠出一小粒药融进酒里,默默念道,不是我想算计你,我们会结婚做夫妻,发生这些是迟早的事。

    男人都是感觉系的生物,只要从身体上征服了,就会慢慢向心灵靠近。

    她不能再等了。

    今晚,必须要拿下他!

    与此同时,在厕所外的走廊里,陆仰止给家里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唐言蹊的手机被他收走,家里只有陈姨一个,有时候在厨房做饭,或者在花园里浇花都会听不见电话铃响。

    于是他又打电话给门口的保镖。

    保镖接了电话,恭恭敬敬地回答:“陆总,唐小姐一天都没出门,陈姨正在阁楼里打扫卫生,您有什么事情需要转达吗?”

    陆仰止这才略微放了心,“没什么。”

    顿了顿,又道:“告诉她,我晚些回去。”

    保镖给陈姨传了话,陈姨忙从阁楼下来,进了趟卧室,出来朝他点点头,“唐小姐说知道了。”

    男人闻言眉毛一蹙,“就这样?”

    保镖莫名其妙。

    陈姨也一头雾水。

    陆仰止冷声道:“把电话给她。”

    陈姨接过电话,又一次敲开了卧室的门。

    唐言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垂坠的黄昏之色发呆。

    听到门响,回过神,“又怎么了吗,陈姨?”

    陈姨将手机递上去,“唐小姐,先生的电话。”

    唐言蹊看也不看,闭上了眼,“说我睡了。”

    陈姨“哦”了一声,老老实实道:“唐小姐说她睡了。”

    唐言蹊,“……”

    电话那头男人的呼吸陡然沉了几个度,陈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登时感到心惊肉跳,“我、我……”

    唐言蹊只好掀开被子,无奈地接过电话,“给我。”

    这烫手的山芋若她不接过来,陆仰止那个霸道**又不讲道理的男人怕是又要把火气撒在别人头上。

    陈姨很愧疚,“唐小姐……”

    “没事。”唐言蹊捏着眉心,“你去忙吧。”

    她刚说完这话,男人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就透过无线电波传来,“言言。”

    唐言蹊心如止水,无波无澜,哪怕是听到再心动的声音也觉得不过尔尔,“什么事。”

    “我今天晚些回去。”

    “嗯。”

    陆仰止心里突然蒙上一层躁意,“你不问我去干什么?”

    唐言蹊不想和他多说话,又无力吵架,只好从善如流地问:“去干什么?”

    陆仰止烦透了她这逆来顺受的模样,好像谁给了她多大委屈受。

    “吃饭。”他硬邦邦道,“和清时。”

    电话那边的女人突然陷入一阵沉默。

    这沉默如同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陆仰止的咽喉。

    他在逐渐产生的窒息感中恍然觉得懊恼。

    何必用这种小男孩才会用的把戏来刺激她。

    试图激起她一星半点不同寻常的反应来。

    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定了定心神,他重新开口道:“言言,我会尽快……”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女人与他在同时开了口,听不出是什么语气,只觉得,平静冷淡得过了头。

    陆仰止几乎被这语气冻住,心头那不祥的预感加重,冷声问:“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不喜欢这里。”她回答得很简单,“更不喜欢被人圈着养着,过小三的生活。”

    陆仰止默然静立。

    身影在光线明亮的走廊里,像一块石雕,动也不动分毫。

    “陆仰止,我求你给我爱情的时候你给不了,那我退而求其次,想让你给我自由,你总该答应了吧?”她似叹非叹的,好像很落寞,明明口吻不算咄咄逼人,却字字句句都在男人心上划下了一道血口,“你说你再也不做让我不开心的事,你说我喜欢什么就给我什么,这话,不算数了吗?”

    他闭了下眼,手掌死死攥住手机,骨节寸寸泛白,声音却仍是竭力压抑的温和,“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你不是不回来?”

    男人沉了眉眼,冷声更正:“我说的是晚回。”

    她究竟有没有在认真听他说话?

    这种伸手快要抓不住她的感觉,让陆仰止恨不得砸碎手边一切可以碰到的东西才能稍稍发泄几分。

    唐言蹊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灯光拉长了男人的影子,他阖了下眼帘,四肢百骸中蓦地蔓延开一种揪心的无力。

    他很想问她到底要怎么样,很想问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留下。

    可是睿智如他,坦白如她,他怎会不明白她对感情的要求。

    一生一代,一双人。

    唐言蹊是个卑微又骄傲的人。

    她的卑微,在于她的不矫情不做作,爱的时候拼尽全力。

    她的骄傲,在于她的不将就不妥协,不爱的时候,手放得潇潇洒洒。

    陆仰止彻底没心思吃这顿晚饭了,脸色不善地回到包厢里,直接问道:“吃好了吗?”

    庄清时一怔,心里“咯噔”一声,原本就做了亏心事,此刻端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是有什么急事要离开吗?”

    他也不避讳,颔首道:“嗯。”

    庄清时猜这事情约莫就和他家里那个女人有关。

    嫉妒和恼火扭曲了她的笑容,但她转念一想,他应该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不然不会只焦躁,而不生气,更不会还礼貌地假意问她一句“吃好了吗”。

    看来今天这酒,她无论如何也要骗他喝下去了。

    否则……

    他就这样回了天水湾,明天定是个隐患。

    “仰止,这是日本有名的烧酒,来都来了,不尝尝吗?”庄清时把酒递到他面前。

    男人看也不看,“我不喝酒。”

    他酒量不差,但不喜喝酒。

    因为讨厌被酒精控制大脑的感觉。

    一个男人,一个身处高位的男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克制与自持。倘若不能时刻保持清醒,很容易被敌人握住把柄。

    庄清时低垂着眼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是心情不好了吧,谁惹你生气了,你要来拿我撒气?”

    她臻首微低,头发一缕散落在鬓边,黑色的发丝衬得这那张娇艳的脸更加白皙,而若隐若现的眉眼,乍一看上去,竟有几分像……

    陆仰止心头震了下,别开视线,搁在桌面上的大掌攥了拳。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谁都能想起那个女人。

    那个全世界唯一胆大包天敢将他弃如敝屣的女人。

    而且,光是方才恍惚看走眼的一刹,他就对只有三分像她的庄清时起了怜惜。

    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不懂。

    他只知道,他无法看到那样的一副眉眼间出现一丝一毫的落寞。

    走火入魔了吗陆仰止。

    疯了。

    你真是疯了。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庄清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薄唇自嘲地勾着,倒不似在与谁生气。

    于是她咬牙,一不做二不休,酒杯递到了他手里。

    陆仰止狭长的眼睛一眯,犀利冷锐的目光扫向她,又扫向她手里的酒,“我说过,我不喝酒。”

    “不喝酒,你的心事怎么办。”庄清时手肘撑着桌面,托腮笑望着他,脸上有妩媚的桃花色,这副画面足以让每个正常男人心动,“就当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的一次回馈吧,仰止,你给我讲讲她。”

    “她”字话音一落,男人漆黑沉冷的墨瞳间陡然就散开了雾。

    庄清时心中已然是千疮百孔。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个她。

    还是一提到她,他就会变得很不寻常。

    她靠回自己的椅子上,却突然听到安静的包厢里,男人喉咙滚动,咽酒的声音。

    庄清时心跳蓦地加快,凝眉看过去,他手里一小盅杯子已经空了。

    “清时,这件事我是想与你谈谈,既然今天你提起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你看如何?”

    男人嗓音沙哑地开了口,本该是征询意见的一句话,被他平铺直叙地说出来,却半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连标点符号都带着强势的存在感。

    庄清时一边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一边紧张他想说的话。

    明知不是什么她听了会开心的话,却仍,对他每个字都,有种痴心妄想的期待。

    她自己也喝了酒,眼泪快流进心底,“你说。”

    ……

    唐言蹊没想到,这“晚回来”,竟晚到了夜深人静的地步。

    那时她都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听到了外面汽车熄火的声音,才晓得陆仰止原来一直没回来。

    想起他走时信誓旦旦说要做晚饭给她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笑。

    胸腔里空空如也,感觉不到太多悲伤或是愤怒,她将被子拉高了些,只求他能稍微有点良心,别看到她睡了还故意过来吵她就好。

    可是这一次,她又猜错了。

    男人径直走入卧室里,也不知是不是没掌握好力道,开门的动静还有些大。

    唐言蹊闭着眼,装睡。

    忽然,鼻翼轻耸,闻到了一丝酒味。

    这是……还喝了酒?

    不过,与她何干。

    他进了门就没了声息。

    唐言蹊以为他至少要换个衣服,洗澡,或者直接躺上床来。

    都没有。

    这种悬着吊着的心情十分讨厌,她眉头皱了皱,屏住呼吸不想再去闻那烈酒的味道。

    渐渐地,意识有些昏沉。

    就在她快睡过去时,男人的长臂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炙热的胸膛贴了上来,低低笑道:“装不知道我回来了?”

    唐言蹊激灵一下子惊醒,震惊地回头。

    黑暗中,看不见他是何种表情。

    只是周身猝不及防被酒味包裹,她受惊的情绪还未散去,就被他堵住了嘴唇。

    狠狠地,不带一丝犹豫的,甚至捏着她肩膀的手还用了力道。

    他的舌在她口腔中翻卷,攻城略地,“自己睡,也不等我,嗯?”

    接吻的间隙,他喘着粗气,攫住她的下巴,“不是等我回来要和我谈谈吗?”说着,又将头埋进她散发着沐浴露清香的颈间,牙齿轻轻咬了上去,舌头也舐过那处,“来,我们谈谈。”

    唐言蹊这下完全清醒过来,身子哆嗦了下,不可置信道:“陆仰止,你喝了多少酒?”

    他的酒量……

    他不是千杯不醉吗?!

    男人不由分说将她反抗的手举过头顶,也不开灯,醉眼朦胧地吻上她,嗓音低沉得性感,“不多。”

    这动作羞耻至极,又无意间碰到了唐言蹊白天的伤口,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的感官却仿佛迟钝了数倍,对她的反常一无所知。

    陆仰止只觉得体内有股邪火在乱窜,司机开车送他回来时他便有这种感觉。

    本以为是喝不惯日本酒所以有些上头,但一开门,闻到卧室里幽幽的女人香,那邪火仿佛被人加了一把怪风,瞬间燃开一大片。

    唐言蹊冷静了几秒,艰难开口道:“我是想和你谈,不是想和你做,你现在这是要谈事情的态度吗?”

    男人的动作顿住,许久后,强行暂停了沉沦下去的慾念,鼻音浓重地“嗯”了声,“你说。”

    唐言蹊反倒无法启齿了。

    但浑身上下的伤口犹在,脸上依旧隐隐作痛,她几乎闭上眼就能想起在花园里被人围观的一幕。

    尖锐的痛感碾过心脏,她的语气淡了许多,漠漠道:“我不想和你闹得太僵,好聚好散吧。”

    “我说过。”他揉着眉心,眼睛也不睁,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不可能。”

    “你知道你没办法在这里囚禁我一辈子的。”唐言蹊莞尔,“墨岚会想办法带我出去。”

    陆仰止倏地睁开凤眸,眸间厉色惊人,许是那两个字触到了他的禁区,怒意毫不收敛地张扬开来,沉沉如山崩,“唐言蹊,你别告诉我你现在乖乖的不吵不闹,就是在等他来带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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