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俯视着破开湖面的一条条巨影,宁越咧嘴一笑:“小茵,做得好。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行的。现在,渊鳞殿必须做出选择了。”
嗤——
贯穿的剧痛突然间袭来,飞溅的鲜血瞬间遮掩了他眼前的大半视线,毫无征兆的偷袭击穿了他左肩的同时,亦是粉碎了后方的幻化羽翼。腾空的身形,就此坠落。
“剑灵,刚才发生了什么!”
宁越心中一片骇然,就算猜得到渊鳞殿必定还藏有什么手段不曾动用,也万万想不到,突如其来的偷袭竟然已经将自己创伤了,还没能察觉出那一招的虚实。
无声无息,锋芒至时,已是漫天猩红。
咚!
急剧坠落砸在大地之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猛然再聆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阵破空风声,迅疾翻身一躲,目光正好对上一条显露毒牙狠狠刺落的幻化青蛇。
而另一侧,挥动的劲风追击而至,所抓住的恰恰是他这一记躲避动作力尽时的唯一间隙。
“冒牌货,认命吧!”
狂笑,祁戈之前的熊熊怒火全部宣泄在这挥动的巨力一击中,纵使只是单臂挥动大枪,他也有十足的信心将一名凡尊境强者粉身碎骨。右臂的疼痛,在这种时候已经不算什么了。
能够成为渊鳞殿的副殿主,即使不提他上位期间的残忍与阴暗,单单是为了巩固目前的地位,手中也掌控着数张拥有绝境反击实力的底牌。与宁越首次交锋就折损右臂,虽说超乎了预料,但仍在整体的计算之中。只不过,将本身打算对付沧龙鳝的一件灵器,提前使用了。
同时,加上了刚刚芙沫的灵器发动。瞪大的巨大蛇影将对手麻痹,瓦解增益武学,只是其中之一的表象。在无形中,毒雾已经开始扩散,溅染之后稍稍延迟的发作,影响对方的判断力,恰到好处能够让人暂时放松警惕。
而后,便是绝杀一击。
乒!
震击,波动的碰撞狂风肆意吹拂大地,乱溅的砂尘之下,终于得以喘息一口的宁越勉强睁开有些疲倦的双眼,所看的是一柄纤长刺剑堪堪将劈落的大枪架住。
持剑之人,竟然是之前一直缠着自己的盛弘彦!
“盛弘彦,你做什么!”
一声怒吼,祁戈顺势一枪横扫,却不曾想,刚猛的力道被盛弘彦挽起的纤细剑刃以柔克刚,拨动一荡瞬间卸去七分力度。
紧随其后,盛弘彦将手递向宁越,拽住他右腕顺势一提,将其拉扯到自己身侧。
顿时,两人背靠背分别对上两个方向冲上来的围攻。
“别多问,能活着出去再说。”
没有给宁越发问的机会,盛弘彦挺出刺剑,数十抹森冷剑光攒动突刺,强攻而上,眨眼间的近身战瞬间压制住了祁戈单臂挥动的大枪。
“看来,你之前和我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也只留下一句话,宁越忍着痛仗剑迎上驾驭着虚幻蛇影的芙沫。有了刚才的教训,他可不敢再直接与这诡异的招数直接碰撞。暗煊古剑通体泛着赤光的剑锋之上,赤焰燃起,冰冷的剑意骤然咆哮成狂暴炙热。
轰!
爆裂,激荡炎浪中剑意呼啸,两条幻化蛇影应声化为灰烬。然而,芙沫不慌不忙,包裹于鳞片状青光护罩中的躯体微微一扭,双手挥动之下,颈脖上悬挂的毒牙状挂坠泛起迷离之光。
下一刻,先前的巨影灵蛇再一次撕裂虚空现形,瞪大的蛇目之下,波动的麻痹威压笼罩宣泄。
“同样的招数,别想对我有用第二次!”
第一式,瞬灭·无限!
铮——
剑啸,寒光飞掠中,身随剑走,击碎时间束缚的速度亦是超越了蛇目威压的激射。残缺的羽翼侧起一扬,再一次腾空的身形换位至蛇影后侧,无匹凌厉的剑势之中,炙热的燃烧力度瞬间爆发。
第二式,千屑·熔炼!
瞬灭之速,熔炼之力!纵使是通过灵器召唤现世的异兽灵魂,同样能够灼烧创伤,划过夜空将漆黑驱逐的亮红色轨迹之下,斩裂蛇影的剑势持续下落,再击芙沫唤出的鳞片状青光护罩。
轰——
碎裂,纷飞的青光在点点灼烧残焰中化为灰烬,焦黑而裂的毒牙挂坠钉在焦灼大地之上,逐渐黯淡无光。
若隐若现的蛇影在扭曲中泯灭,但在其后方远处,芙沫却是即使退开,除去右手衣袖焚毁大半外,再无伤痕。
“可恶,若不是左肩的创伤影响了身体中的玄力运转,刚才一剑,势必叫她形神俱灭。”
咧嘴一声痛哼,剑势已尽的宁越踉跄后退一步,他有些不敢置信,肩膀的创伤究竟是什么,明明依旧处于魔族血脉觉醒的状态下,痛觉已经大幅度迟钝了,仍然叫他如此痛楚。
另一边,芙沫抖了抖有些发烫的右手,随即横出左臂,制止其余打算冲出的强者,摇了摇头示意退下。
在她目光锁定之处,祁戈与盛弘彦的缠斗开始出现局势逆转,成功拉开些许距离后,大枪的乱舞重拾上风,开始压制住灵巧的细剑。但是,想要分出胜负显然还要时间。
“副殿主,先停手吧。再打下去,正事要耽误了!”
铛!
伴随着芙沫的呼喊,祁戈奋力一枪格开了突刺细剑,抽身后撤。喘息中,他堪堪开口,猛然间神色一变。
嗤——
划动的刀光中,纷飞鲜血掀起半截手臂,失去了五指紧握的大枪铿锵坠地。
在近乎所有人对这一幕目瞪口呆中,祁戈也迅速转身,所看到的是尚未收回手中宝刀的关庭风。以及,另一道悄然现身的人影……还有,他手中狠狠刺出的兵器。
嗤——
第二声尖锐撕裂血肉之躯的声响,这一次不再仅仅只是斩断手臂,而是祁戈的胸膛被一支三叉戟贯穿,凡尊境强者实力再是雄厚,也没可能存活于这样的创伤之下。
“竟然……是你?”
“当然是我。关庭风是我请来的,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听从你的命令。他在这里,为的只是当你松懈的时候,给予突然一击。而收割的最后招式,则由我来下手。从现在开始,渊鳞殿副殿主的位置,是我的了。”
章威在狞笑,回抽的三叉戟不仅仅带出了一捧鲜血,还有溅出的杂碎内脏。在他身侧,垂下手中宝刀的关庭风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与此同时,以芙沫为首,所有渊鳞殿强者一同单膝跪下行礼。似乎,这一场篡位早有预谋。
“这种时候,还在内斗?”
望见这一幕,宁越冷冷一哼。但当他目光对上远处的章威时,从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狡黠中,他瞬间读懂了什么。
不等他开口,章威冷笑道:“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第一眼我就认出了是你,之所以不揭发,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没有你,想到寻得重创祁戈的机会,可不容易。”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宁越挥出了长剑,他可不认为章威会大发慈悲将自己这样放走。
章威指了指远处的湖面,借着月光,依稀能够望见在跃动出水面的一条条黑影后方,数只楼船破浪前行着,在各自船头,某种应该是魔导兵器的巨大轮廓已经架起。
“谈一个交易吧。以目前剩余的战力,加上匆促的准备,狩猎沧龙鳝有点困难,我需要你的力量。以及,那位的力量。作为报酬,我帮你带回来还在水下挣扎的那几人。就算是正确启动引出沧龙鳝暴乱的魔导器,水下据点也将完全沉没。更不要提,自毁一般的胡乱操纵了。”
“你的意思是,今夜的一切,全部在你的谋划之内?”
心中一凛,宁越无法置信,他奔波这么久,甚至加上临时起意的计算,到头来,全部还在章威的预料之中。也许,对方无法猜透他所使用的具体手段,但是只要准确预测出他的目的,过程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章威傲然一笑,回道:“何止是今夜,从魔神陨落的那天晚上开始,我的计划就已经运转了。不然你以为,就凭那几个人,能够一路顺藤摸瓜找到天星湖泊?不然你以为,已经遭受过一次袭击的这里,当你二次踏足时,怎么可能没有守卫巡逻?当你以谪神剑尊的身份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就知道,一切的筹备,今夜就可以开始了。好了,给我答复了,无论哪一边,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
瞥了眼一旁同样神情凝重的盛弘彦,宁越咬牙回道:“当我看到他们出来后,可以帮你狩猎沧龙鳝,但只是我一人。”
点了点头,章威应道:“当然,我放他们走。精疲力尽的那几人,留在这战场上也没用处。另外,盛弘彦应该会继续助你一臂之力的,你可以替他回答。我都知道,他一位过命交情的挚友沈郃也在这里,而沈郃的亲哥哥就是真正的谪神剑尊,却也是一个家族叛徒。”
闻言,盛弘彦与沈郃一同咧嘴轻哼,被人当面翻出底细,心中自然不会好受。更可怕的是,这个章威竟然能够同时查清他们两人。
宁越冷冷回道:“我只管我自己该怎么做。好了,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狩猎。要我说,你完全可以利用祁戈与沧龙鳝厮杀一番后再下手,那样还可以保留些许战力。”
“不不不,你错了。我现在所最需要的,就是凡尊境强者鲜活的尸体。你斩杀了一个,再加上祁戈,差不多够了。沧龙鳝身含剧毒,生性凶恶,现在又被彻底激怒了。对于到口的人类强者,实力不够的只会撕裂,而不吞噬。所以,需要凡尊境层次。然后,在里面加上了佐料。”
这一刻,章威朝向芙沫使了个眼色。
“天生剧毒的魔兽,对于毒素也敏感,直接下在水中不会被它们吸收。但是,藏匿在鲜美的凡尊境强者尸体中,再惹来它们的争抢与吞咽,调制好的剧毒就能按照我预算的那样,在它们体内迅速发作。虽然不足以致命,但足够让接下来的狩猎简单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