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在洛阳城东一座精巧雅致的宅院里,方慕笛愣怔的坐在窗边。她看着外面夜色中的庭院,心头是对未来的迷惘和恐惧。
“笛姑娘,”一名眉眼都是笑意的丫鬟上前蹲身见礼,柔声禀道:“婢子初雪,奉小侯爷的令来伺候姑娘。热水已经放好了,请姑娘沐浴更衣。”
方慕笛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迟疑道:“沐浴更衣?”
初雪再次禀道:“请笛姑娘先沐浴,小侯爷回府去了,留话说最迟亥时两刻一定能回来,请姑娘勿要担心。”
担心?她巴望着那个呆霸王永远不要出现。
听说他不在,方慕笛松了一口气,跟随初雪前往净房。
浴桶里升腾起袅袅白气,空气中有一种混合着草木的花香味道,让心情低落的方慕笛也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浸泡入热水中,任由初雪伺候。
热水中不知道放置了怎样的药材,令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来,惬意之极。洗发用的香膏滋润着她如丝缎般的长发,初雪按压她头部的力道刚刚好,舒适解乏。
这样的享受,她生平第一次体验,却越发不能让她觉得安心。
方慕笛想着胡姨娘的话,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着深深的恐惧。崔晟这样做,这算是什么?她无名无分的跟了他,以后的日子,她简直不敢想象。
沐浴完毕,初雪捧上一套柔顺舒适的杭绸寝衣,伺候着她穿上。拿了薰笼,替她烘干了长发,便掩门退了下去。
方慕笛走到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凭添了一番妩媚姿态,心头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身姿有着纤秾合度的婀娜,眼波如秋水一般潋滟动人,披散在脑后的秀发如瀑似鸦,海棠红的寝衣衬得她绝色的面容多了几丝桃色的春情。
这样的方慕笛,不施脂粉不着首饰,天然无雕饰、清水出芙蓉。
崔晟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慕笛……”他哑声唤着她的名字,喉间紧涩,眼底是跳动着的火光。
“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方慕笛一声轻呼,忙取过挂在衣帽架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有过胡姨娘的教导,她知道她的这幅模样,对崔晟这样的成熟男人,具备着怎样的吸引力。
但之前的美景,已经深深印入崔晟的脑海,岂会轻易抹去?
一个闪身,方慕笛便落入他的怀抱。崔晟呼吸间的热力,极富侵略的手掌,让她瞬间变得浑身发烫,绵软无力。
她的头脑一片混沌,却知道不能任由他如此下去。
方慕笛死命的朝着自己的舌尖咬了下去,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痛得她轻嘶了一声,整个人清醒过来。..
嫣红的血从她的唇角沁出,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崔晟恼怒至极,大掌钳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铁锈般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男人的阳刚火热,女子的柔弱无依。崔晟身上的玄色衣袍与方慕笛的海棠红寝衣,红与黑的狂乱,共同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作。
良久之后,崔晟才放开方慕笛,眼眸危险的眯起,道:“你想寻死?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方慕笛连连后退几步,靠在梳妆台上轻轻平缓着呼吸。
她凄然一笑,眼中有泪光闪现,道:“小侯爷,我于你来说,不过是草一样的人。你何苦这等苦苦相逼?”
“元宵那夜,我还以为我们都说好了。”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容颜,崔晟的心头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好似酸楚,又好似怜惜,扯得他的心一阵阵发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这股情绪,沉声道:“是说好了,但你们方家一直不答应我的求亲。”这能怪他吗?他的耐心都被耗光,只想马上拥有她。
可是,看见她的这个样子,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把我抢回来吧?”方慕笛知道最近这段时日里,方家一直就没消停过。这才刚刚出了正月不久,崔晟就如此迫不及待。
她从妆台上拿起一方洁白的丝帕,擦去嘴角的血迹。她的这个普普通通的动作,看在浑身紧绷的崔晟眼中,比投怀送抱还要令他心痒难耐。
他今日做下这样引人侧目之事,不是没有想过后果。将方慕笛送到这个别院后,他就回府处理后续的事宜。
应付完长辈的质询、京兆府前来的官差等等,好不容易才脱身到此。
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得非常清楚。方慕笛只能是他的人,只缺一道纳妾文书而已,这个先后顺序有什么打紧?
索性先将生米煮成熟饭,不信方家不会妥协!
可是,当真正面对她的时候,他却发现不能凭借本能行事。这样理智和情感的冲突,他还从来没在女子身上品尝到过。
她看起来是那样甜美,又是那样软弱,好像一道天底下最诱人的菜肴,引得他迫不及待想要品尝。
但是,他又在内心告诫自己,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恐怕这辈子都会失去获得她芳心的机会。
他不想在方慕笛眼里看到厌恶憎恨的情绪,不想她露出求死的决绝,更不想看到她无奈的求生。他想要的,是一个生命鲜活的方慕笛,能在他手中恣意绽放生命的光华,活出只属于他的独特风华。
她就像是一张白纸,他想要在上面描摹出他想要的图样。
只是,他算到了一切,却没算到方慕笛的反应,更料错了自己。
她竟然会激烈地用咬舌来反抗自己,而自己其实拿她并没有任何办法?
面对她的质问,崔晟暗暗握紧了拳头,冷硬地回答:“爷要做的事情,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我要回家。”
“不行,你就住在这里,直到方家同意我的求亲。”崔晟想也不想地拒绝。
两人僵持不下,方慕笛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那你出去,我要休息了。”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和他共处一室让她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闻言崔晟黑了脸,这个女人,竟然敢对自己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