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宝昌公主抬腿就踹了她一脚,道:“本公主听说,承恩侯也想把女儿嫁给他。这么多年,承恩侯什么时候看起过寒门士子。没点真本事,就算是庶女也不可能许给他。”
那侍女在地上打了一个趔趄,却不敢去揉被她踹得发痛的肩膀,忙低声给她出着主意,道:“公主,他不是还没成亲吗?”
“婢子觉着,似公主这样天仙一般的人儿,状元郎怎会不心动?”侍女察言观色,见她面色稍霁,才悄悄爬起来垂手站在她的后面,道:“他只是囿于名声,不敢背骂名。”
她说的话,正是宝昌公主心头所想。那个什么夫子的女儿,怎么可能和自己相比?她抬了抬下巴,扬出一道精致的下颌曲线。
侍女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说对了话,继续道:“公主您不知道,那些文臣迂腐的紧,最看重那些虚名。想必状元郎也是迫不得已。”
知道了权墨冼在宝昌公主心头的地位,她不敢再说他的半分不是,道:“所以,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只要公主您替他清扫了障碍。接下来的事情,就理所应当了。”
“哦?言之有理。”宝昌公主深以为然,道:“你立刻就去安排,多找几个人,把那个贱女人给我做掉。”
她漂亮的眼睛里露出阴狠的杀气,从妆台上随手拿过一把玳瑁银梳,道:“赏给你的,再去支三百两银子。差事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侍女低眉顺目地接过银梳,嘴角泛起喜意。
宝昌公主极受帝宠,出手一向爽快。对方一个乡野村姑而已,这个差事可谓简单至极。公主手底下养的那些亲卫,出动几个就能搞定此事。不提额外的赏赐,光这三百两银子她就能没下不少。
主仆二人在言谈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性命,俨然没把此事放在眼里,只当消除了一个障碍而已。
窗外的夜空中,一道耀眼的闪电急速驰过,将天空撕开了一道裂口。紧接着,一声巨雷随之轰响,震得大地动摇。
刹那间,雷电大作,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的倾盆而下。
齐王府中,卫亦馨看着眼前半跪着的人,声音发冷的问道:“这么说,权墨冼拒绝了宝昌?”
“是的,郡主。”
跪着的这人,是端成郡主利用前世记忆搜罗而来的江湖高手,绰号“鬼影”,最擅长潜踪蹑迹收集消息。
他已被秘药控制,再加上端成郡主允诺他的巨大好处,如今对她死心塌地,乃最信得过的心腹高手。
听过他的回禀,卫亦馨望着窗外不断被闪电撕裂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权墨冼是个人物,重活这一回,这样的人她想提前控制在自己手中。奈何她眼下的年纪实在太小,势力班底都还未建立,只好另外设法。
宝昌公主有些小聪明,但不过是仗着庆隆帝的宠爱罢了。一旦新帝继位,她就什么都不是。论政治智慧,差了靖安公主何止千里。否则,她也不会明明是太子的嫡妹,却被自己这个齐王府的郡主三言两句就说动了。
所以卫亦馨才设计,让宝昌公主在宁兰原上见到权墨冼英姿勃发的一刻。依据在前世对她的了解,这样的男子一定能拨动她心头的一汪春水。
果然,事情按照她所料想的轨迹进行,宝昌公主对他一见倾心,甚至甘愿下嫁。
她在前世对权墨冼的了解不多,但按她所猜测,这样一个权臣,怎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大好前途?娶了宝昌公主,他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
只要两人事成,她就可以慢慢筹谋,待时机一到便将此人纳入麾下。
还有八年,庆隆帝驾崩、延平帝登基。而八年后,她才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时间站在她这一边,她不急。
但是,这件事却没有如她所愿。权墨冼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罢了罢了,且不去管他,不过是一步闲棋。
宝昌公主看上权墨冼之事,在前世并没有发生。这件事的后续如何,被一个寒门学子拒绝,心高气傲的宝昌公主怎会善罢甘休。
而她,看着就好。
有了机会,再出手不急。还是那句话,时间站在她这一边,她不急。
“你再去马场那里支五百两银子,跟紧了这件事。有何异动,随时来报。”让人办事,怎能不给好处。她所谋甚大,区区银钱算得了什么。
掩人耳目的蹴鞠场,卫亦馨已经建好。而这马场,才是她真正培养心腹死士之地。
鬼影抱拳应了,静待吩咐。既然卫亦馨没有让他离开,他就还不能走。
果然,卫亦馨又道:“方家那边的事,你可查出什么端倪?”
“方家近来低调的紧,方穆方孰玉下衙都很早,后宅里的女眷极少出门。这次大选,送上去的也只是一个普通庶女。”
方家的事情,是卫亦馨吩咐给他的第一件事,在没有后续命令之前,他不敢松懈。此时听她问起,便详细禀报起来:“那个设计巩家公子的庶女,被她父亲带到那个庄子上后,一直没有出来过。”
“方家也察觉了,正派人盯着那个庄子。”
“庄子背后的人,可确认了?”
“启禀郡主,庄子确是李家的产业无疑。”鬼影探查消息的功夫一流,靖安公主的人能查到的事情,他多费了一番手脚,但也查到了。
卫亦馨笑了起来,道:“李家这步棋,下的可不算高明。失败了就失败了,何必多此一举,反倒暴露了动机。莫非是因为气急败坏,想要恶心方家一把?”
这种举动,却不像是李家这样世家做出来的事。
但卫亦馨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家的图谋,原本并不是要破坏方、巩两家的联姻。在她看来,方锦佩区区一个头脑发晕的庶女,后面藏着一个世家已然是极限。
方家势头虽不错,但此时在朝堂上还不得什么。李家出手,应该还是为了争那个御前制诏名额,怕方家得了巩家之助罢了。
卫亦馨在心头下了结论,正是李家阴差阳错之间,反倒促成了方孰玉的好事。但不知为何,卫亦馨又总觉得哪里出了错,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