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根本没想过这个,她忙摆手道:“我现在也不过暂时在大王庙落脚,租的院子倒是挺大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暂时安顿下来,待过了严冬再作打算。”
李春生还要再说什么,只见苏芷放下车帘子说:“就先这么说定了,前面路窄,只容一辆车走,我们先头领路。”
在她心里李家人是朋友,怎么会收为低一等的家奴呢?
既然他们无处可去,力所能及帮帮忙仍是尽朋友之谊,当初她在青峰镇也没少得其帮助。
这一年多来,天南地北的奔波,深知一个人在外的寂寥,若是有李家人相伴的话,也能感觉到一丝家的温暧。
在一路颠簸下,车子很快来到之前拦住苏芷他们的那个小村子附近。
前见那小村子越来越近,李三娘握紧手里仅剩的一颗泥丸,爬到车头跟大栓子并排坐着,十分警惕的看着村子。
“救命啊!”村子一直很平静,谁知车子来到村口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赤足朝路上狂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骡车前。
吓得大栓子差着没制住骡子从她身上踏过。
李三娘飞身纵下把她推到一边厉声喝道:“你不想活了吗?!”
结果却被把姑娘死死抱住腿哭求道:“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里吧,我是被他们抢来的。”
抢来的?
苏芷刚掀开车帘子,只见数十个大汉奔从村里奔出来。
李三娘见势不对,朝他们丢出最后一枚泥丸子,翻身跃上骡车道:“快跑!”
大栓子一甩鞭子一直慢悠悠的骡子开始撒丫狂奔起来,后面李捕头见状也加快马车速度紧紧跟上。
“黑老二,还追不追?”一帮被硝烟呛的奔回村子的壮汉回肿着脸的黑汉子。
黑老二抽了口气看着被浓烟遮住的小路摇摇头:“那车上有高人,我们还是别去招惹了。”
本来这些村民都是出来的帮忙的,见他这个主事人不愿追究,大家自然乐得省事。
再说载着苏芷的骡车一路狂奔直到上了官道才缓下来。
苏芷抚着被颠的发蒙的头说:“以后再也不走这种崎岖山路了。”
张庭玉把头从草蒌里探出来有气无力的说:“到地方了吗?”
这时,车子又动起来,他身子一歪,直接躺到在村口被捡上车的少女身上。
那姑娘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张庭玉也被颠的七荤八素的,根本没注意到行为有失,在那少女身上靠了会儿才直起身子,然后撩开车帘吐了起来。
这家伙竟然晕车!
苏青十分郁闷的捂住鼻子。
上了官道后,不到两刻钟功夫就回到大王庙镇。
李家人原来还担心院子小住不下,看到眼前比他们宅大几倍的院子时方才放下心来。
虽然后院没房屋,但是前院五间带套间的正房以及东厢各四间房,还有两间靠近大门的耳房足够住下李家一大家子的了。
李家老大一家住东厢,老二一家住西厢,李老爷子跟苏芷还有李三娘各居正房三个套间。
大栓子原本要住后院杂物房照看骡子的,最后被苏芷安排到东耳房住着,算是守着大门。
幸好,李家人虽然出来的仓促,但都带好几床被褥,虽然房间里没那么多床,不过,苏芷让李三娘出去买好几张蒲草苫子打地铺凑合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捕头便赶着马车前往青峰镇打探消息并把祖宅跟铺子卖出去。
听说他们要卖掉这些,苏芷心里也很不滋味,李家杂货铺子己经开了上百年,那栋老宅子也住过几代人,如今因着她的原因,要全部舍弃了。
目送李秋生离开之后,李老爷子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精神一般,失落的跌坐在门槛上。
“李叔,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用背井离乡的——连祖产都要买掉。”张庭玉走过来半跪在他跟前说。
李老爷子一把扶起他,语重心长的说:“世侄,你人品出众,才学不凡,以后跟着穆娘子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听他这么说,张庭玉鼻头一酸:“我都被毁了面,以后哪还有出头的机会?”
闻声,苏芷不以为然的说:“不过被穿了鼻环而己,就当长个疮不就好了?况且也没留什么疤瘌嘛。”
听她这么说,张庭玉激动的站起来问:“苏娘子,你真以为我可以东山再起?”
苏芷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在反应,不由安慰道:“你本事的才华能力,不会因为不幸的经历而被埋没。”
“苏娘子你当真认为我能如之前一样立足于世?”张庭玉双目放光的盯着她。
不待苏芷应声,只听李老爷子不解的问:“世侄,你为何唤穆娘子为苏姓?”
“我本姓苏,名芷。之前的穆苏仍为躲避仇的化名。”苏芷神色坦荡的说:“不管什么都是称呼而己,李叔你不必介怀。”
李老爷子连忙叫来家人,十分郑重的让他们改口。
当李家人跟大栓子都开始叫她苏娘子时,苏芷心底反而有些失落,仿佛没有之前那种亲切感了。
穆娘子这称呼伴随着的是她在清峰镇一年多的奋斗,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她心都不禁软起来。
但是,她始终是要直面自己的,当初那段日子虽然极为美好,但却总有种不踏实之感。
当李秋生带回南阳郡下发的通缉李家的消息后,李老爷子带着两个儿子找到苏芷说:“苏娘子,如今我们李家沦为朝廷要犯,己无法再作良民,求您收为家仆吧。”
说完,让李秋生贱卖祖产的三十两银子交给苏芷。
苏芷急忙扶起李老爷子说:“我这个人从来不重什么尊卑,我们原本是街坊好友,以后还是。如今李家有难,我只是伸手拉一把而己。”
李老爷子还要坚持,却被苏芷严厉的打断:“李叔,你纵然不念两位大哥的前程,也要为两个孙儿想想吧,一旦入了下籍,以后可就没有前途了。”
大原朝对于入了奴籍之人非常苛刻,因为重商,所以连许多生意不许贱籍之经营。
这些人只能在各个坊间做些苦力。
提及两个尚在稚龄的孙子,李老爷子终于开始动容:是啊,他不能连累了孙子。
但他从张庭玉口隐隐探出苏芷将贵不可言,眼下只有作为忠仆才能最大程度的彰显其忠心。
他一时有些作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