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因为李家没了产业,手里只有那点死钱。
眼下他四个孙女儿都过了十四到了议亲的年纪,一旦订亲这两三年内势必要嫁出去的,但李家根本无力陪送多少东西。
而且,因为一家被朝廷通缉,根本不敢走官媒嫁入相对体面的人家。
那么,就只有下嫁极为贫苦的村子里去。
想通其中关键之后,苏芷搓了搓手上的面糊问李氏妯娌:“你们真的愿意看着孩子嫁到连饭都吃不饱穷人家里去?”
李氏摸了把泪儿:“可是女大不中留,荷儿眼看都十六了,再不出嫁的话——”
“我们背井离乡的呆在这儿,谁还笑话你不成?再说了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管别人有什么看法?”苏芷不以为然的说:“又不比前朝年过十八不嫁者有罪,在本朝想在家里呆一辈子都行,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完,高声叫李家的女儿们都出来帮忙和面。
准备歇下来的李老爷子闻声跑出来问:“准备这么多馅饼,明天能买的完吗?”
苏芷笑着对他说:“明天我们不只做馅饼,还有葱油饼子,烙饼,煎饼。所以要和很多面。放心吧,绝对能卖完,挣的比织十匹布多得多。”
李老爷子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了她话中之意:“苏娘子认为我苛待孙女了?”
“我明白您的苦衷,但为什么不等一家平反之后,再光明正大的把她们嫁个好人家呢?你要知道,女孩子一旦出嫁,一辈子就订下了。”苏芷神色凝重的看着他说。
李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唉,我能等,儿孙能等,但孙女儿不能等了啊。”
苏芷轻笑一声:“多留几年又何妨,大不了嫁妆厚些,这样姑娘嫁出去也不受屈。”
李老爷子目色深沉的看她一眼说:“世间像苏芷娘子这般神竣的人物能有几何?”
“我可以教她们识字,李三娘也能教她们一些防身功夫,至少让她们以后能活的舒服一些吧。”苏芷见他仍然没有动容,接着说:“最重要的是她们要学会纺花织布以外谋生的手艺。”
李老爷子目中精光一闪:“哦?苏娘子要教她们经商之道?”
苏芷微微一笑:“一个女子要想立足于世,空有手艺也不过是被夫家所用,还必须有一定的见识才行。”
见识!
李老爷子不由动容,眼前这个女子将来前途绝不一般,若是孙女儿们能沾其弟子名。
那么,纵然多留十年又何妨?
他李家的闺女儿个个生的标致,秀美,若真能等到那一日,未必入不了高门。
想通之后,他十分郑重的点点头:“承蒙您看得上我家这几个姑娘,肯教她们读书,老汉我真是感激不尽。”
见他吐口,苏芷也不再多说,直接回到厨房对一众紧张关注着外面的女孩子们说:“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纺花织布一两个时辰就行,每天上午抽出一个时辰时间到上房来学字。”
听到她这句话,七个小姑娘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李氏妯娌见她说通了李老爷子,目中尽是欣喜之色。
苏娘子的本事她们都知道,能把闺女们给她教导,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出路。
不管如何总比下嫁极贫寒之家衣食不济的好。
李家原本也算是小富之户,闺女虽然没怎么娇养着,但至少衣食无忧。
晚上,李氏准备歇下之时,李春生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早了?”
李氏放下洗脚盆说:“还不是苏娘子疼爱我们这些女流,见我们每天辛苦纺线织布太劳累,就是去跟咱爹讨了个说法。”
李春生怜惜的揽过她说:“这些天你跟孩子们确实受苦了,都是我没用,还要妻女受累。咱爹也是见荷儿她们大了,亲事还没个着落心里着急。”
“苏娘子劝他让把闺女多留几年,至少能给她们一份体面的嫁妆时再议亲。”李氏抬头看着丈夫说:“咱爹也同意了。”
既然连父亲都同意了,他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见丈夫一副没有主见,事事听从长辈的模样,李氏心里不由发苦:虽然是长子,但李春生连一个字都不识,也没什么见识。倒是她小叔子李秋生上进过几年学,因喜欢舞刀弄棒的,还特意请了个武师父教了几年,后来进了衙门当差。
若不是那个妖婆作乱,以小叔子的本事必然能混个官老爷当。
她翻了个身,从心底认定了一定要让孩子们读书识字。
当张庭玉得知苏芷教李家的姑娘们读书时,也趁着沐休日跑来听课。
结果发现她课讲的极为生动有趣,这些孩子们都听得如痴如醉。
连不到五岁的小宝都坐在大姐身边一动不动的。
原来课还能这么讲!
他不由双眼一亮。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只讲两刻钟开始让她们出去玩儿了。
经果,这些听的正在兴头的孩子们都坐着不动,只有小宝被尿憋的跑出去结决之后又赶紧的跑回来。
见状,苏芷不由惊道:“现在歇息半刻钟,怎么都坐着不动?”
花儿跟她最亲近也胆大些:“苏姑姑,我们还想听您讲学。”
苏芷不由感慨还是这些心思纯良的孩子好教啊。
其实,不过是因为她所讲的东西对她们来说实在太新奇了,而且,这种教学方式也比较新颖开放,最大程度的调起了孩子们的兴趣跟好奇心。
虽然心底惊叹不己,但张庭玉还是耐心的坐在外面静静的听她把两堂课讲完出来,才迎上去问:“苏娘子你师从何人,怎么学识这般渊博?”
苏芷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去的地方多,见到的东西当然也多喽。”
张庭玉十分赞同她的点点头:“娘子此言不虚!当年我在族学读书时,总认为自己学识高卓,自从进上京之后才发觉人外有人……”
苏芷见他神色沉稳有度,眉目间晦暗之色也淡也不少,心底不由欣慰:即使被张家所弃,他应该也能独自撑起一方天地吧。
看来,去朱家做教书先生让他成长不少啊,也不枉费她花一两银买来这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