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鲜血，愣住了。
当时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第一次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
拿刀的人，还是我！
我慌了，完完全全慌了神了，我没想杀他，我就是吓唬吓唬徐阳。
但是现在……徐阳愣了一下，突然发狂。
徐阳一把将神台上的符纸被揭了下来。
齐老七色变，大吼着什么。
周围的怒吼，还有嘈杂，到了我耳边，终还是成了一阵阵嗡嗡的耳鸣。
突然，我脑袋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刺痛，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灰蒙蒙的上空，一片透明的鬼魂，发出了刺人心魂的鸣叫声。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能直击魂魄的哭声。
我们齐刷刷倒了一片，徐阳完全不受百鬼齐哭的影响，一把将秦昊手中的小瓶子抢走，抓住徐琳儿的尸体扔进棺材里。
我看到二娃抱住了徐阳的脚踝，徐阳甩不开他，捡起一把掉在一边的刀刃，狠狠将二娃刺穿，二娃死死地抓住徐阳，就是不松手。
我目呲欲裂，大吼着想冲过去，却感觉浑身刺痛，动弹不得，只能瘫倒在地上。
徐阳见状，眼睛都不眨一下，连刺了几刀，二娃还是不肯松手。
秦昊痛苦地大吼起来，使劲全身力气，想要往二娃那边爬。
齐老七突然站起来挥舞着一直白色的旗幡。
我感觉耳边的刺痛弱了一些，便朝徐阳冲了过去。
徐阳见状大惊，他默念着什么，天上百鬼齐齐地冲了下来，冲进我身边的那些黑衣人的体内。
黑衣人一个个倒下。
有些会些许法门的在一旁施救，然而百鬼之众，岂是区区几十人能抵御的？
被附身的黑衣人面露痛苦，五官扭曲，辨别不出人样。
我看到几只鬼魂朝我冲来，心中一股怒气冲冲，“玄兵斗法，阵列纲常。万法无极，心法合一！！！”
我迅速默念口诀，打出一张，顿时一股干净清明的无形之气，自我为中心朝四周散开。
众鬼魂被这股气冲得四处乱窜。
这是一种秘法，符密口口相传，不为外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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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是秘法，便不敢乱用，蓦地我眼前一黑。
身子直接摔倒在地上，很快眼前恢复清明，但是身体已经没有气力了。
有我这一招给众黑衣人挡了一下，徐阳将二娃甩开，几个黑衣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一时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空，眼中瞳孔涣散却早已经没有了生气。
我艰难地微微抬动手指，我意识还算清晰，但是已经没有任何气力在做别的动作了。
二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二娃……
齐老七大喝道：“天地同寿，阴阳相投。九天之力，五行之长。两仪互捕，八门互放。七星归位，天煞异常。幽冥之位，七七之强。镇煞八方，群魔退闭！”
齐老七话音刚落，天上群鬼乱舞，顷刻间我眼前顿时清明无比，那些鬼魂也烟消云散。
黑衣人们冲了过去，然而此时。
猩红的大河中突然爆了开来。
大河之中，一口猩红的棺材破水而出，重重地砸在了河滩上。
一时间飞沙走砾，尘土飞扬。
众人都感觉到一丝丝寒意。
黑衣人中有人大喊：“管他什么神通，将那徐老东西杀了！”
黑衣人一拥而上，齐老七却大喊道：“不要！”
徐阳狞笑一声，那血色红棺发出巨响，一道倩影穿梭在黑衣人之中，掀起一道道血影腥光。
黑衣人如同稻草一般倒下，我看到那个给我带路的年轻人，倒在我面前，脸色痛苦，鲜血洒满了他的脸。
我看到他的眼中充斥着对未知的不解，还有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迷惘，唯独没有后悔，似乎，守墓人这一词对他而言，真的是一生。
我心中暗暗痛了起来，我在心中怒骂，你这个煞笔，为什么要冲在最前面？活着，不好吗？
年轻人似乎看穿我眼底的愤怒，他用最后的生命朝我微笑一下，紧接着一股鲜血从他的嘴中咳了出来，热血散在我的脸上。
“啊啊啊——！”齐老七愤怒地冲了过去。
我闭上了双眼。
我不想看了，这种热血毫无意义的飞溅，生命的逝去，就为了两个老头，一个是欲望，一个是执念。
便葬送了他们的性命，还有……我们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恢复了一些力气，艰难地爬了起来。
地上都是尸体，有黑衣守墓人，有村民，唯独没有徐阳的尸体，但是血色红棺上的血液顺着缘滴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小血潭。
秦昊脸上尽是撕心裂肺的悲恸，怀里抱着的不是徐琳儿，是二娃。
我走过去，看着眼前的秦昊，他泪流满面，身子微微颤抖。
我蹲下身子，伸手用力将二娃的双眼合上。
“他是咱们的兄弟。”我对秦昊说。
秦昊泣不成声，他使劲地点头，只能发出一丝丝压抑的低泣。
我看着棺内的徐琳儿，一脸死里逃生的淡然，“至少，徐琳儿还没死，这一趟没白来。”
秦昊大哭起来，他抱着二娃，脸贴着二娃的肩膀。
我默然拍了拍他的背，走到瘫坐在地上的齐老七身边，拿出一包被水浸泡了之后的烟，给他递了一支过去。
齐老七像是一个将死的老人，头发已经白完了，脸上尽显苍老。
他接过烟，拿起神台上的烛火点燃了香烟，然后把火递过来，我也燃起了烟。
齐老七一言不发，看着远方，泡了水的烟难抽得很，我也就这么叼着了。
我俩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着，忽然，我感觉身边有些响动，一些黑衣人恢复了些许意识，站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齐老七不等我发问，便用沙哑的喉音说道：“一些被鬼邪附身的人，我能救，但是被那血尸直接将肉体摧毁的，我无力回天。”
我点点头，我看向那个年轻人，他那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脸庞依稀还存有死前那一抹微笑的痕迹。
他的眼睛依旧看着前方。
我走了过去，将他放平，他的脖子上，一道已经干涸了的恐怖伤口横在他年轻的躯体上。
“为什么要冲在最前面？”我鼻子一酸，有些动容。
我伸手将他的眼眸用力合上，将衣服脱了下来，盖住了他的脸。
“下一世，投个好人家，别做什么狗屁守墓人。”
我在他身边默默闭眼好久，好久，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齐老七身边坐下。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全身的疲惫的呼出来似的，“结束了……”
然而齐老七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张开惨白的双唇，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