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本是研究生物的女高材生,当然物理化学也不差。嘻嘻嘻,在我们学院中没有人比得过我。可是天妒英才,我总是受到同学的排挤和欺负。她们四处传播我的谣言,比蜜蜂还勤奋。说我今天勾引几个男生,明天作假几个学术,弄得我名誉扫地,朋友离我而去,老师也不再信任我。
她们凭什么这么做?我爆发,她们越挫越勇;我忍耐,她们得寸进尺。在家里,我可是公主,谁敢忤逆与我?我愤怒过,失望过,伤心过,可这并没有改变什么,我只觉得在我的人生白纸上的污点越来越多。
最令人愤怒的是,她们阻挡了我探索科学的道路,她们抄袭我的论文,却巧妙的让我有口难辩,她们坚决不同意我的观点,却无理无剧。更有甚者她们撺掇教授否认我的成果。我怎能咽下这一口气!
也许被人诅咒多了,我似乎真的变得笨了,学的知识我莫名奇妙的不能消化,成绩也一落千丈,“才女”这一称号已远我而去。我不甘心,拼命的去学习,但是在经历一次又一次失望后,我终于绝望了。
我站在十八层楼上,望着灰蒙蒙的天,那天如同压榨机,把我的灵魂挤碎,压榨出高浓度痛苦。
这是天命,苍天不让我活下去。我怨天只不过是苍白无力的反抗罢了。
不如一死痛快!
然后报仇。。。。。。
“夏娃,你怎么了?”
那温柔的声音引我走出了回忆。我木木的看着馨月。心里泛着无限的心塞。
“嗯?你有什么故事想讲给我听吗?”馨月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对我生前的经历还很不爽,没好气的说:“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故事你听吗?”
“我只想听你的故事。”馨月并不在意我的语气,心平气和的说。
切,还挑剔。娇弱美女的请求是无法打动我的。我变成鬼可不是和你玩过家家的。
“不,我什么也不想讲。”我冷冷的说
“那你欠我一个‘鬼故事’喽?”馨月居然没有因我的冷淡而受打击,她热情地说“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天,这句话才是精髓好不好!那个引导我的女人说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或许真的可以!不过我想要一些什么呢?让那些混蛋们也尝一下我的痛苦?
“夏娃,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废话,从十八层楼上摔下来,脸能好吗?”
“十八层楼?为什么?”
“自杀。”
馨月那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惊讶:“你居然自杀!”
“怎么了?”
“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
“人都死了,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同情,笨蛋!”我吼道。“你根本就不理解我!”
馨月似乎被我恐怖的脸吓到了,她缩缩脖子什么也没说。
我本来是想离开这个世界,可现在又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存活。切,这样生死有何区别?
我是觉得脑仁生疼,痛到骨髓深处后便是汪洋一般的疲倦。
我累了,对于一切。
我对我的人生无话可说,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十一号病房,如果这样可以魂飞魄散的话,我愿意。
四
我当然没有魂飞破散,相反我“活”得好好的。
当黎明前的黑暗悄悄褪去,阳光便准时到来了。橙色炫彩的光芒穿透我半透明的身躯,暖洋洋的洒在地上,有一缕甚至还穿过了我的眼睛,像钻石一样闪耀。沐浴在阳光下,看着漫天飞舞的尘埃精灵,我的内心渐渐平息下来。不再去想生前的事。我决定恢复我本来可爱刁蛮的小公主脾气,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不,准确来说没人看得见我。
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无视我的存在,大摇大摆的穿过我的身体。我讨厌被无视的感觉!我生前可是拥有鲜花和掌声的人杰,死也要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鬼雄啊!
如果说鬼出现在白天是不科学的,那么鬼出不去医院是更不科学的!一小时前我就向医院大门外进军。一小时后我便躺在地上大喘粗气。真是怪了,我每次接近大门时都会被弹出去。我明明看见门为我大敞四开,但是出不去,望着自由流泪。真是让人心急如焚。
不过有失必有得,此言成不欺我也。在弹出的的那一刻,我发现我竟可以飞起来!轻轻的一蹬空气,我便轻轻松松浮在空中,虽然心里上有些不适应,在空中张牙舞爪一番,不过还是蛮有趣的。没有失重的晕眩,也没有轻盈的浮躁。这完全超出了经典物理学理论知识,研究明白一定能得诺贝尔奖的!
“哦哈哈哈,”我真厉害,竟然能轻松学会武林之人梦寐以求的草上飞功夫!
我彻底忘记不快,迈开腿,在空中行走起来。
不过,我看过的鬼故事里女鬼不是用飘的就是用高跟鞋的。像我这样走来走去算个毛?
我从不记的医院里会有这么多人,简直就像集市场似的,热闹非凡。有呻吟声,哭喊声,训斥声,也有祈求声,感谢声,劝导声。我浮在空中,或穿过一堵又一堵墙,或掠过迷宫一样的人群中。偷看别人和踩在别人脑袋上的感觉真爽啊!
我真是个变态。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我开始想念馨月了,毕竟她是唯一可以看见我的人啊。我整顿下自己的仪容,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希望不会把虚弱如白瓷娃娃的她吓到。
做鬼也要讲究形象啊!
在某间病房。。。。。。
“吃了这种药,很快就好了。”医生麻利的开着单子,面无表情的说。
“真的?”做母亲的急忙站了起来,毕恭毕敬接了单子。
“嗯。”劳累一天的医生不想多说一句废话。他长话短说:“只是病毒性感冒。烧退了就好了。”
“谢谢。”母亲不由自主的点头哈腰。她紧紧抓着昏睡在病床上男孩的手,怜爱的说:“宝贝,你马上就会好起来。”
窗外树枝摇曳,谁也没注意到一抹绿影如鬼魅一样闪过。。。。。。
五
十一点五十五分,夜,十一号病房
我飘在空中与馨月黑眼对白眼。
真是对牛弹琴!我不就是想找人说说话罢了,至于这么和我对着干嘛!我本想与她探讨鬼属于生态系统的哪一类。她却给我解读莎士比亚的诗集。那个笨蛋!气死我了!
谁说的文理不分家,拖出去斩了!
“算了。”馨月叹了一口气,“别闹了,午夜要到了,我们一起听故事好吗。”
那语气,那语气,就像我是无理取闹的妇人是的。真让人火大。
我刚想说什么,咔的一声,墙上的表的指针笔直指向十二点。这个世界突然静了下来。虫鸣声,树枝摇曳的沙沙声都销声匿迹了,就像除了十一号病房外,什么都没有了。
馨月抿着嘴唇,紧握画笔,尽量使自己显得淡定,却阻止不了眼里流出的兴奋。
“又一个怪人要来了?也是坐电梯吗?”我说。
“嘘——”
我赶紧闭上了嘴巴,和馨月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门把手。
吱——门把手果然开始转动。我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如果我也算是怪人的话,那么来者。。。。。。
呵呵。我的嘴角抽搐了,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吱嘎,门打开了却只露了一点缝隙。我隐约能看到有人影攒动。我好奇的抻抻脖子想看得清楚一些。
咣——随着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地踢开。一个满是戾气的人影如风一样冲了进来,他凶神恶煞,手还里捧着一支枪,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我们。
这他妈是怎么情况?
我正想高喊有刺客时,那男人的目光扫到了我,他微怔一下,随即脸色变的愤怒,,那寒冽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边我全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砰,一颗子弹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风压直逼我的面门——
“呀————”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子弹伤不了我。可我看着墙上碗口大的冒着青烟,掉着土渣的洞,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这个个恐怖份子竟然在医院放枪!警察叔叔快来啊!不不,来不及了。怎么办,是乖乖的做人质,还是逃走呢?我不知所措。
“馨月,你不是说有人在保护你吗,快启动保护模式啊,不然我们会死的!虽然我已经死了。”我焦急的说
男人却愣愣的看着我,半天才说:“啊,我以为你是僵尸呢。”
“你才是僵尸呢!”我恨不得拿鞋抽他的脸。“我如此亭亭玉立!”
“啥?”男人露出痞子的标志性微笑,“妞,你再好看一点就可以跟哥喝酒了。”
可恶,这个容貌是个问题。我撅起嘴冷哼了一声。
高大的男人松了一口气,拉过来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下,他虽然紧绷着身体,但他的精神放松了不少。可仍是一脸杀气,凶得像地狱魔鬼。
他一身褐色军装,却被不知名的化学药剂腐蚀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洞,有的甚至冒着青烟。金发上,脸上,靴子上布满了血迹。从额头上未被止血的伤口和看起来就很热的枪管可知到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
“我可以帮你做什麽?”馨月坐在床上柔和的说。她开了一盏橘色的灯,很温馨舒适。
够啦!我受不了馨月了!我再也不想看她处变不惊的脸了!她那淡定的表情,她那如语音提示般的声调,差一点就吃子弹了,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那痞子兵贱贱的笑了笑,从军服里拿出止血剂,往伤口处喷了喷说:“这么好的要求我得想一想。”
“你先给我讲一个故事吧。”馨月说:“这是十一号病房,你受伤了需要治疗吗?我可以叫。。。。。。”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怎么来这里的?”我打断馨月急忙说。
“小姐,不要在天上飘了,我都看见了。”痞子兵邪邪地笑了。
“呀——”我尖叫落地,完蛋了,居然走光了!可恶,死前我为什么要穿裙子!在跳楼下坠的过程中我竟用了一半时间检讨自己穿裙子而不是裤子。
痞子兵说:“你很有趣。”
“你这笨蛋,没见过鬼吗?”我脑羞成怒地吼道。
他居然无视我,对馨月说:“听说在这只要讲一个故事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尽可能帮你。”馨月委婉的说。
“成交”他干净利落的说,却不知他内心有什么小盘算。
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那舒适的神情好像刚刚吸食过鸦片。之后,他一字一顿的说:
“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