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输真气
丁猎叫道:“师门有难,咱们做弟子的只教有一口气在,说甚么也要给师父卖命。六师弟,走!”无为道:“对!师父见你是为他出力,一定不会怪你擅自下崖。”
丁猎飞奔下崖,说道:“师父就算见怪,也不打紧。师父是彬彬君子,不喜和人争执,说不定真的将掌门人之位让给了旁人,那岂不糟糕……”说着展开轻功疾奔。
丁猎正奔之间,忽听得后面山道上有人叫道:“丁猎,丁猎,你去哪儿?”突然间一个人影一晃,挡在路心。
来人是红衣裳,丁猎道:“师门有难,我必须去。”红衣裳道:“我也去。”
丁猎道:“我擅自留你已是违背门规,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红衣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丁猎的穴道,道:“你不让我去,你也不能去。”
丁猎道:“好,好……”红衣裳解开了他穴道,三人急忙向山下奔去。
从思过崖到昆仑派的正气堂,山道有十一里之遥,除了无为外,二人脚程均快,片刻间便到。一到正气堂外,便见七郎、梁发、施戴子、司马凤、汪元等数十名师弟、师妹都站在堂外,均是忧形于色,各人见到大师哥到来,都是大为欣慰。
丁猎向厅内瞧去,只见宾位上首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瘦削老者,右手执着令旗,正是武当派的孙柏。
他下首坐着一个中年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从服色瞧来,分别属于青城、崆峒两派,更下手又坐着三人,都是五、六十岁年纪,腰间所佩长剑均是华山派的兵刃,第一人满脸戾气,一张黄焦焦的面皮,想必是无为所说的那个龟孙。
师父和师娘坐在主位相陪。桌上摆了清茶和点心。只听那武当派的老者说道:“司马兄,贵派门户之事,我们外人本来不便插嘴。只是我武当是八大派武林召集人,共荣共辱,要是有一派处事不当,为江湖同道所笑,其余各派共蒙其羞。适才司马夫人说道,我武当、青城、崆峒三派不该多管闲事,这句话未免不对了。”
这老者一双眼睛黄澄澄地,倒似生了黄胆病一般。丁猎心下稍宽:“原来他们仍在争执这件事,师父并未屈服让位。”
司马夫人道:“孙师兄这么说,那是咬定我昆仑派处事不当,连累贵派的声名了?”老者微微冷笑,说道:“素闻昆仑派蓝女侠是太上掌门,往日在下也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司马夫人怒道:“孙师兄来到昆仑是客,今日我可不便得罪。只不过武当派一位成名的英雄,想不到却会这般胡言乱语,下次见到赤松子掌门,倒要向他请教。”
那姓张老者冷笑道:“只因在下是客,司马夫人才不能得罪,倘若这里不是昆仑,司马夫人便要挥剑斩我的人头了,是也不是?”
司马夫人道:“这却不敢,我昆仑派怎敢来理会贵派门户之事?”
这老者虽是武当派中的第一代人物,在江湖上却无多大名气,丁猎不知他来历,回头问梁发道:“这人是谁?匪号叫作甚么?”他知梁发带艺投师,拜入昆仑派之前在江湖上历练已久,多知武林中的掌故轶事。梁发果然知道,低声道:“这老儿正式外号叫作‘金眼雕’。但他多嘴多舌,惹人讨厌,武林中人背后都管他叫‘金眼乌鸦’。”
丁猎微微一笑,心想:“这不雅的外号虽然没人敢当面相称,但日子久了,总会传入他耳里,师娘问他外号,他自然明白指的决不会是‘金眼雕’而是‘金眼乌鸦’。”
这时只听得孙柏大声道:“哼,甚么‘铁君子’?‘君子’二字之上,只怕得再加上一个‘伪’字。”
丁猎听他如此当面侮辱师父,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叫道:“瞎眼乌鸦,有种的给我滚了出来!”司马纵横早听得门外丁猎和梁发的对答,心道:“怎地猎儿下峰来了?”当即斥道:”猎儿,不得无礼。孙师伯远来是客,你怎可没上没下的乱说?”
龟孙见昆仑大弟子丁猎挑衅,当即骂道:“我道是谁,听说昆仑大弟子不但好酒,好堵,既然好赌就一定会嫖!昆仑派门下果然是人才济济。”
丁猎道:“想必这位前辈就是龟孙先生,我好嫖,难道你是龟奴!”
众师兄弟听了哄堂大笑,司马纵横怒喝:“你……你还在胡说八道!”丁猎听得师父动怒,不敢再说。
但厅上孙柏和带来的人等已忍不住脸露微笑。龟孙倏地转身,左足一抬,砰的一声,将一扇长窗踢得飞了出去。
他不认得丁猎,指着昆仑派群弟子喝道:“刚才说话的是哪一只畜生?”昆仑群弟子默然不语。
龟孙又骂:“他妈的,刚才说话的是哪一只畜生?”丁猎笑道:“刚才是你自己在说话,我怎知是甚么畜生?”
龟孙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便向丁猎扑去。丁猎见他来势凶猛,向后跃开,突然间人影一闪,厅堂中飘出一个人来,银光闪烁,铮铮有声,已和龟孙斗在一起,正是司马夫人。
她出厅,拔剑,挡架,还击,一气呵成,姿式又复美妙之极,虽是极快,旁人瞧在眼中却不见其快,但见其美。
司马纵横道:“大家是自己人,有话不妨慢慢的说,何必动手?”缓步走到厅外,顺手从梁发腰边抽出长剑,一递一翻,将龟孙和岳夫人两柄长剑压住。
龟孙运劲于臂,向上力抬,不料竟然纹丝不动,脸上一红,又再运气。司马纵横笑道:“我们是如自家人一般,龟师兄不必和小孩子们一般见识。”回过头来,向丁猎斥道:“你胡说八道,还不快向龟师伯赔礼?”
丁猎听了师父吩咐,只得上前躬身行礼,说道:“师龟伯,弟子瞎了眼,不知轻重,便如臭乌鸦般哑哑乱叫,污蔑了武林高人的声誉,当真连畜生也不如。你老人家别生气,我可不是骂你。臭乌鸦乱叫乱噪,咱们只当他是放屁!”他臭乌鸦长、臭乌鸦短的说个不休,谁都知他又是在骂龟孙,旁人还可忍住,司马凤已咭的一声,笑了出来。
司马纵横感到龟孙接连运了三次劲,微微一笑,龟孙剑上压力陡然消失,手臂向上急举,只听得当当两声响,两截断剑掉在地下,他和司马夫人手中都只剩下了半截断剑。
他正在出力和司马纵横相拚,这时运劲正猛,半截断剑向上疾挑,险些劈中了自己额角,幸好他膂力甚强,这才及时收住,但已闹得手忙脚乱,面红耳赤。他嘶声怒喝:“你……你……两个打一个!”
但随即想到,司马夫人的长剑也被岳不群以内力压断,眼见孙柏、师弟二百五等人都已出厅观斗,人人都看得出来,司马纵横只是劝架,请二人罢手,却无偏袒。但妻子的长剑被丈夫压断并无干系,这一下龟孙却无论如何受不了。他又叫:“你……你……”右足重重一顿,握着半截断剑,站在一旁。
这时龟孙师弟二百五出列,向司马纵横刺出四剑,出招固然捷迅无伦,四剑连刺更是四下凄厉之极的不同招式,极尽变幻之能事。第一剑穿过司马纵横左肩上衣衫,第二剑穿过他右肩衣衫,第三剑刺他左臂之旁的衣衫,第四剑刺他右胁旁衣衫。
四剑均是前后一通而过,在他衣衫上刺了八个窟窿,剑刃都是从岳不群身旁贴肉掠过,相去不过半寸,却没伤到他丝毫肌肤,这四剑招式之妙,出手之快,拿捏之准,势道之烈,无一不是第一流高手的风范。
昆仑群弟子除丁猎外尽皆失色,均想:“这四剑都是本派剑法,却从来没见师父使过。”但孙柏、龟孙等却对司马纵横更是佩服。眼见二百五连刺四剑,每一剑都是狠招杀着,剑剑能致司马纵横的死命,但司马纵横始终脸露微笑,坦然而受,这养气功夫却尤非常人所能。
二百五等人来到昆仑,摆明了要夺掌门之位,司马纵横人再厚道,也不能不防对方暴起伤人,可是他不避不让,满不在乎的受了四剑,自是胸有成竹,只须二百五一有加害之意,他便有克制之道。在这间不容发的瞬息之间,他竟能随时出手护身克敌,则武功远比成不忧为高,自可想而知。
他虽未出手,但慑人之威,与出手致胜已殊无二致。丁猎眼见二百五所刺的这四剑,正是后化清风前辈所授昆仑派剑法中的一招招式,他将之一化为四,略加变化,似乎四招截然不同,其实只是一招。”
这时二百五见没刺到司马纵横,恼羞成怒,剑锋一转刺向丁猎。丁猎离二百五最近,是最佳刺杀距离,丁猎被一剑穿胸,一股鲜血喷在二百五脸上,司马纵横想救也来不及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红衣裳大叫:“丁猎!”同时出手,手似钢爪插入二百五前心,把一颗血淋淋的心抓了出来扔在地上,二百五还在看自己身体为什么出了一个洞?已栽倒在地。
红衣裳抱起丁猎出屋而去。
厅里个个人惊愕,惊得武当派孙柏带领来众人急退,临走时放下重话:还会再来。
丁猎一直在昏迷之中,身子一时冷,一时热,已昏迷。
红衣裳抱着丁猎奔到一破庙中,红衣裳见丁猎伤口不断流血,她把插在丁猎身上的剑拔出来,再掏出药粉给丁猎止血。
血是止住了,但丁猎的脉息越来越弱,红衣裳脸上焦急的很,再瞧丁猎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终于作了一个决定,扶起丁猎,坐下来为他输真气。
红衣裳心里明白,丁猎两次被一剑穿胸,心脏周围经络已混乱,从此不能练功,迄今为止武林中还没有人能解决此问题,唯有靠不断输送真气,而且功力要达到化境,武林中能达到此境界的不超过三人,而且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
红衣裳给丁猎输真气,她这么救治丁猎的后果她也知道,因为她练的功与丁猎练的功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后果不可预测,但她现在只能这么做。
天色见亮,丁猎醒来的时候,发现红衣裳斜靠在他身上,自己的伤口虽然没愈合,但没有痛感,而且内力充沛。
她也醒来急忙站起身,道:“你不要多想,你昨晚身体忽冷忽热,我靠在你身上只是为了你取暖。”
丁猎居然露出坏坏的笑,红衣裳道:“你还笑,你的伤很严重,我要定时给你输送真气,你得长扮在我身边,你的身体随时会出现问题,直到我能想出治疗你的方法。”
丁猎沉默了,似乎为自己的处境忧郁,红衣裳过去安抚他,丁猎突然跳起,乐的不亦说乎,道:“道,死就死吧,死前你要陪我喝个痛快。”
红衣裳道:“你现在不能喝酒,与人交手时更不能动真气,以后要常扮在你身边。”
丁猎道:“要常扮在你身边可以,但要向师父师娘辞行。”说完,高兴地在向前边跑,跑着跑着就倒下了。
昆仑弟子见到二人,飞奔回去报知。司马氏夫妇听说这个姑娘掳了丁猎后去而复回,不禁一惊,当即率领群弟子迎了出来。
司马氏夫妇刚出正气堂,便见红衣裳背着丁猎行来。
司马夫人忙抢过去察看,只见丁猎双颊深陷,脸色蜡黄,伸手一搭他脉搏,更觉脉象散乱,性命便在呼吸之间,惊叫:“猎儿,猎儿!”丁猎睁开眼来,低声道:“师……师……师娘!”
司马夫人眼泪盈眶,道:“猎儿,师娘与你报仇。”司马纵横道:“凤儿,先送你娘回内室。”拱手向说红衣裳道:“尊驾光临昆仑,不曾远迎,还乞恕罪。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道红衣裳:“我是山野村姑,不留名也罢,司马掌门,你不介意我留在昆仑几天吧,你的徒弟是我的朋友,他伤的很重,我留下会对他有好处。”
司马纵横犹豫了一下,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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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editorbyjack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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