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涛的话似乎引起了赵德一的共鸣,他感慨似的叹了口气,接上了他的话头。
“唉,可不是!这南京城要不是城防司令唐生智那混蛋玩意,自己坐着船先跑了,这南京城兴许丢不了那么快!我可是知道,当初烧船不过是给我们小兵看的,凡是当官的少有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这些狗娘养的……”
金涛当然知道南京大屠杀里的是是非非,也知道守城将领唐生智撤退时没有通报全军造成的恶果。虽然说有蒋介石的命令,但那是灾难的合理情由么?
如果是,只能说他们的国人,在他们眼中屁都不如!
“我说小赵,今天下午全军都向下关跑了,你怎么没跑出去?”
这句话一出口,立即引来上赵德一更多的叹息。
“嘿,别提了!向下关跑都是听说那有船能过江。我和小姚去看了,不但挤得人身人海,而且自己人和自己人先干起来了。听退回来的弟兄们说,江上也不太平,江那边用机枪扫呢!所以我们两个就跑回来了,这不刚想找几件便衣换上,就碰到你了!”
眼看要到屋里了,金涛停下脚步看着赵德一,甚至看得对方有些发毛起来。赵德一警惕的停下脚步,带着畏缩的神情看着金涛。
“金大哥……你……你做什么?”
“赵德一,我只问你一句,你得老实答我。倘若我有办法让枪打起来没声音,您敢不敢打鬼子?”
赵德一目光牢牢盯在金涛的脸上,就像他是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枪打起来没声音,那可能吗?真的什么枪都能像你那一枝吗?要真能那样的话……敢……?敢收拾这些狗.日的东西!”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藏身处所在的床板那儿。两人钻进床下,金涛敲敲那面假墙,门轴的“吱呀”声中,里面露出来昏黄的灯光。
才一进到里面,就听到了一些低声的谈话。
“阿雪,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你要是回去的话,我才放得下心来!”
“不急吧,怎么也得等太平些再说回学校的事情,倒是你工厂里肯定已经不开工了,我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又不收男性难民,你倒是去哪儿啊!
颜立冬兄妹俩的对话引起了金涛的注意。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那该是美国人魏特琳女士将会在那儿建立女性安全区!至于颜立冬的工人身份,自然使金涛想到了岳效飞。
“那家伙不在,倘若要是小飞跟在我身边。凭他的本事做几枝消音器还不是小问题,在南京城里杀鬼子兵,有了消声器就更是小问题!”
(注:岳效飞《南明风雨》中的主角,是金涛家里机器厂的钳工技师)
金涛当然不是在想手枪的消声器,没射程没威力的自卫武器,除了特殊用途之外,用不用消声器都问题不大。他想的是给38式步枪装上消声器,这种步枪原本声音就小,也几乎没有枪口焰。装上消声器,在中、近距离的狙杀里,绝对是好用的利器。
心中谋划着消声器的事情,金涛来到了地下室里。这时黄建安的妻子白宜君与颜雪两人,用日本兵绿色的绒衣替金涛缝制衣服。黄建安与颜氏兄妹坐在一起说话。与张德一一起的那个国民党兵坐在角落里,他的竹子铺成的床上,头一点点的打着瞌睡。
地下室里醒着的人看着回来的金涛悄悄松了口气,不知不觉中金涛已经成了他们首领一般的人物。金涛想起来颜立冬在南京电厂里做事,就随口问了句。
“你是南京电厂的工人,那你是什么工种?”
颜立冬的头上包裹着的破布上,渗出的鲜血已经结成了包围的血痂。躺在竹板床上的他的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他妹妹颜雪显然他没想到金涛这一问,目光中流露出警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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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涛也不怪她多疑,在这种兵慌马乱的时候,多疑不过是正常反应。稍稍打眼看了她一眼,她恰如她的名字一样,白晰的皮肤恰如同白雪般晶莹可爱,留着女学生们常留的那种齐肩短发。
刚刚在外面的阴影里,她换上了一件破棉袄,脸上涂了锅底灰,倒也没引起金涛的注意。这回到藏身处后,换了衣服洗了脸,就使金涛不得不注意到她。
虽然夜晚里连番的惊吓,使她的脸色苍白而又憔悴,可这并不能遮掩她的明眸皓齿。做工良好的的服饰,也表明她绝对不属于棚屋区。
“你……你想怎么样……”
金涛的目光引起了颜立冬的误会,他动了动似乎想要挡在妹妹前面。那边赵德一与他的同伴姚金锁两个看到这种情况,目光中也流露出担心的模样。
可两只短枪这时都在金涛手中,赵德一自问也没有胆量用枪与金涛对峙。所以当他们看到金涛的目光时,就又都低下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至于金涛想对颜雪做些什么,他们大概已经“了然于胸了”。
殊不知他们倒是猜的错了,以为金涛与其他那些人一样那么好色。倒是颜雪比起他哥来,似乎要多些勇气和镇定。她停下手里的活,伸手捋了下遮住灯光的头发,露出她圆润的额头,才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金涛发问。
“你干吗要问我哥的工种呢?”
说话的同时,又接着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她和黄建安的妻子正在为金涛缝制他的绒衣,似乎她并不担心金涛会做些什么,或者她已经看明白金涛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做。
“哦,也没什么,只是我想做几件东西,想要找个好钳工才成!”
这些对话使颜立冬放下心来,戒备的神情消散开去,嘴里轻轻嘟哝了一句,大约算是一种拒绝。
“我是个电工……”
颜立冬只说了半句就不再说下去,眼见他乎并不愿意与当兵的牵扯上什么关系,而且不是自己想找的钳工,金涛也就没有了与他谈话的.。
不过眼下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要做,否则的话他是睡不安稳的。他沿着地下室的墙看着,不久就找到黄建安说过的,通气孔中的一个。
它是地下室顶棚上的一个圆孔,这个洞紧靠着墙边,显然是沿着头顶上屋子的外墙一直伸上去的。
“建安,你刚刚说这地下室里还有一个通风口,一直通到你家房梁的,是这一个吗?”
黄建安点点头,习惯性的用手扶扶自己的黑玳瑁圆框眼镜。
“是的啊,一直从墙里伸上去的到房梁山墙顶上,还特地留了一个洞,好使空气能够流通进来。”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
金涛想了一下,又回过头问两个女人。
“这里有镜子没有,如果有的话小赵去挑几根粗细相同而且直的竹子来!”
两个小小的怀镜外加几根笔直的茶杆竹,就是金涛为他们准备的观察系统。他们身处地下室里虽然相当安全,可是作为一个军人来说,不能掌握周边的环境总还是一种危险。
金涛的要求使这里的人颇为不解,可是作为这里武力最强大者的要求,又是他们所不敢拒绝的事情。黄建安的老婆白宜君与颜雪在身上找了找,掏出她们女人家常带在身上的小怀镜。
赵德一和姚金锁两人用38枪的刺刀按金涛的要求,把茶杆竹劈开两半,并除去竹节。不过他们做的并不专心,因为此刻金涛正在马灯前,借着马灯的光把两块镜子用他的戈博——钢毅多功能工具钳弄成合适的大小。
这也使颜雪注意到了他手里多用途工具的怪异模样,倒是他哥在一旁轻声说了几句。
“这位金先生敢情真是留学回来,他的工具我都没见过,不过肯定是泊来品,看起来有好多功能。”
这倒是不假,金涛出门玩野战游戏和野营的时候,这把多功能工具钳、瑞士军刀、小号四合一多功能工兵铲,是他必带的装备。
颜雪没有接他哥的话,只是瞪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在看着金涛手中的工具,看着他正在做的事情,心中一个劲猜测他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金涛想做的东西很简单,不过是一个简易的潜望式观察镜。他们藏在地下室里最大的问题是不容易观察到外面的情况,有了这个小东西,最少他们不至于对外面的情况懵然无知。
最终的成品不但使颜雪感觉到惊讶,也几乎震惊了所有人。重新合起来的茶杆竹用绳子重新绑紧,最终被做成仿佛拐棍一样的东西,看着颜雪好奇的目光,金涛很大方的把一头伸过去。
“不是什么神奇的东西,看看里面就知道了!”
当颜雪好奇的把目光看到一端倾斜安装的镜子时,她惊讶的发现里面的图像居然拐了个弯出现在自己的前面。看着这奇怪的东西,她不由得好好打量了一下金涛。
“看不出来他五大三粗的模样,居然还懂得这么多的东西!”
“金先生好巧的心思,只是不知道金先生是在哪个国家留得学呢?”
这一下金涛真的被问住了,一句简单的谎话被人家质问时,自然难以自圆其说。更别说他任何外语都不会说,这一下他真让人给问住了。
“哦,这个……我是在……实际上……这个……”
看着金涛支支唔唔难以启齿的模样,倒引起了颜雪的好奇。她实在搞不明白留学这么光彩的事情对于金涛说起来,怎么是一付难言之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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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editorbyjack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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