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珞愧疚地低下头去,“对不起小姐,我……”
“首先,你家小姐身为丞相之女,竟然嫁给了一个不务正业的皇子,从这点上来看,就说过不去知道吗?”倪杜若语调微扬,笑着缓缓分析道,“依我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芷珞的身形顿了顿,问道:“会是谁呢?”
倪杜若扶着木椅躺下,慢慢抬起头来,“其次,你家老爷位居左丞相高位,却遭人诬陷,而且皇上都没有仔细调查过,就直接给处死了。那么能在短时间内,将如此高位的朝堂大员拉下马,这肯定是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才会做到一招致命。”
“再者,你家老爷如此有威望的人,为什么庄贵妃不进言将你家小姐赐婚给太子,以巩固太子在朝堂上的势力,反而是将你家小姐指婚给了五殿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家老爷不是庄贵妃和太子的人。”
芷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倪杜若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我估计你家老爷的死,和太子脱不了干系,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
芷珞理清思路,缓缓道,“庄贵妃的父亲庄枭是南征大将军,听我家小姐说他在军中威望极高,而且二小姐生父的哥哥薛言午又是庄大将军的亲信,再加上庄贵妃如今的地位,若这三人联手想要为太子排除异己,并不是什么难事。”
“嗯。”倪杜若颔首,眉头紧紧拢起,“这么强大的后台,以我一个落魄王妃的身份,报仇的几率微乎及微。”说着,她立起身来,凑近芷珞低声说道,“报仇是我们的目的,但目光要放的远一些,如今能帮我们达成愿望的人只有殿下,如果殿下继承了皇位,那报仇根本就不算事。”
芷珞如同沉溺在深水里的心猛地透了一口气,“小姐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沉吟半晌,倪杜若叮嘱道:“你家二小姐和那后妈能不受牵连,是因为有强大的势力撑腰,但我能活下来,还能继续当这个王妃,背后可能有阴谋,也可能有人帮衬,总之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芷珞慎重颔首:“我明白。”
“我们现在的处境看似平静,实则危险重重,所以必须时刻谨慎,不仅要管好自己的情绪,还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倪杜若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的低笑,“害怕只会让你变得懦弱,你要知道,这就是一场赌命的游戏,既然下了赌注,就再没有退缩余地。”
“我不怕!”芷珞斩钉截铁的说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倪杜若别有深意地扫了她一眼:“等。”
———
夜色暗沉,庭院里一片寂静,静得就如同没有一个人在一般。
一阵秋风吹过,银杏树叶在月色之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宛如无数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漫天飞舞。
倪杜若坐在树枝上,伸手接住一片叶子,静静地描绘着它的经脉,心里暗暗想着,假设她成功帮原主报了仇,那之后呢?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回到现代的方法之前也试过不少,但都没有成功。
她究竟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呢?
她微扬起脸,目光穿过金色的叶子,痴痴地定格在那玉盘似的满月上。仔细回忆着当时在萩山盗墓时发生的一幕幕。
开棺后找到了宝石,还有那把长剑……
长剑……
她心中忽然一动,缓缓地抬起右手来到眼前,记得她是被剑划破了手,才晕过去的。
难道是因为那把剑?
突然间灵光一闪,她猛地坐起身来,虽然当时还没弄清是谁的墓,但从那把剑看着很霸气,做工又特别的精致,估计它的主人不是个王爷就是个将军!
思至此,倪杜若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她会不会是穿越到了这个主人的年代了?
夜风微微漾起,萧景云自廊间缓步而来,无意识地一瞥,竟瞧见了树上的身影,不由停滞了脚步。
“王妃自己爬上去的吗?”肖凌不敢置信,树这么高,别说深闺小姐了,就是平民女子估计也没这身手吧!
萧景云心中不觉微微一动:“看来,往后的日子,应该挺精彩。”
几步跨下台阶,萧景云对芷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悠悠然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树上的女人。
“王妃竟然还会爬树?”
闻声一惊,倪杜若骤然低头,就看见那个近乎神品的俊美男人,“夫,夫君你怎么来了?”
萧景云俊秀的眉宇轻轻挑起,“怎么,本王来看看你不可以么?”
“呵呵,这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倪杜若扯开一丝僵笑,起身准备爬下来,却忽然顿了顿,心想,当着他的面爬下去,会不会太LOW了点?
“芷珞,去把梯子拿过来。”
“小,小姐,我们这没梯子啊!”
马勒戈壁!倪杜若暗骂一声,视线在转向萧景云的时候,表情一敛,柔声说道,“夫君,你能不能接我一下啊?”
“本王为什么要接你?”
倪杜若美眸一滞,这丫的,老娘不靠男人行了吧!
暗暗咬牙,她抱住树身,正预备滑下去,没想某人飞身而起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下去,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这举动太突然,倪杜若的手还紧紧攀附着他的脖子,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无匹的男人,居然……会有点不好意思!
“看来你很想念本王?”萧景云低笑一声。
倪杜若尴尬地松开手,可整个身子仍然贴在他怀里,不由微微垂眸,看向他紧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呵呵,夫君似乎也很想念臣妾嘛。”
这一幕,肖凌忍不住偷笑一声。
“咳!”萧景云倏地松开她,撇开眼,看向无边夜色,却不经意扑捉到了肖凌脸上的笑意,便是冷冷瞪一眼。肖凌一怔,立即低下头去。
倪杜若眼神一闪,笑问:“夫君这时候来,想必是为了明晚秦老夫人的寿宴吧?”
萧景云凝视着眼前女子娇柔而清丽的笑脸,眼神几番变幻,最终,深邃的眸子强制地隐一切对她的怀疑。他侧过身子,淡淡道:“进去说。”
话刚落音,抬脚便朝厢房走去。
倪杜若抬眼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轻笑一声,终于忍不住了?
厢房里烛光闪烁,满室皆是清逸的香气,萧景云闻得舒心,走到床边坐下,对她拍一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非得在床上说吗?
倪杜若皱一皱眉,缓缓走过去,与他肩挨肩坐下,无言。
侧过身来,萧景云的目光定格在她颈子上,“这是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倪杜若垂首,才发现血玉露在了衣襟外边,可能是刚刚从树上下来时掉出的。
烛光下,血玉被折射出鲜红的光芒,十分的显眼。
“我娘留给我的。”倪杜若敷衍道,既然不认识,那就没必要告诉他,万一真是个男人送的,他知道了岂不是要炸毛?
并没有追问下去,萧景云沉默半响,声色突地低低的说道,“重晴鸟,传说中的灵鸟,一生只会开屏一次,只有当它遇见未来的新后,才会开屏。开屏之后便会飞走。三年前,四哥自隆和带回了这只灵鸟,敬献给了父皇,原养在宫中,但后来父皇深觉此鸟养在宫中不妥,便让翰天使重新找了一处适宜的蓄养之地。”
倪杜若听着,微微敛眸,淡笑地说道,“想必这适宜之地就是秦府吧?”
侧首看向她,萧景云眼中有幽蓝的星芒正在溅出,唇角也在缓慢的勾起笑意,“据翰天使推算,它很有可能在这几日开屏。”
“夫君想说什么?”倪杜若凝视着他,故作茫然地眨一眨眼。
萧景云只是淡淡地看着,看不出眸中神色,半晌才道:“明早你去为秦老夫人准备一份贺礼吧!”
“好。”倪杜若微笑地应一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颗心悬了起来。
——
第二日一早,倪杜若带着芷珞,一同前往将街市。
马车里,芷珞叙叙地说着她家小姐的一些事,倪杜若表面上认真地听着,实际上,心思早已飞出去了很远。
临近街市口,芷珞略微诧异地问道:“小姐,预备贺礼这事叫子衿去办就好了,而且咱们可以叫人直接到府上来啊!哪需要你亲自跑一趟呢?”
倪杜若掀开车帘,看着一路上林木葱茏,花草繁茂,淡淡道,“你不懂。”
点点头,芷珞虽有疑惑,但没再追问。
马车终于停下,倪杜若跳下马车,街道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小贩铺子上有各式各样的玩艺和许多正冒着热气的各类小吃。
这是她第一次出府,应该是很好奇四处溜达,但是没有,她还想着萧景云的话,对这些完全没有一点兴致。
径直走进面前的银珠楼,她只稍稍看了一圈,便指着一只最小,而且十分俗气的雕花镂空的黄金寿桃,说道:“就它了。”
“啊?小姐,这会不会俗气了些?”芷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只觉得拿不出手。
“付钱走啦!”倪杜若丝毫不在意,转身就走出了银珠楼。
街边,一辆华丽的宝马香车停在一侧,倪杜若好奇地望去,正巧看见一位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她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佩戴精美的玉钗,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不画而翠,眸子如秋水明净,整个人极其的温婉端庄。
就在倪杜若欲收回视线时,女子忽然侧眸,似乎仔细瞧了一下,紧接着便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轻拂开身边的丫头,走到倪杜若跟前。
“见过南琛王妃。”孟清音福了福身,再抬眸看向倪杜若时,手已经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温婉笑道,“姐姐之前受了伤,可能记不得我了。”
“你是?”倪杜若皱了皱眉,却没有挣开她的手。
“孟清音,咱们算是一同长大。”孟清音笑得依旧温婉,倪杜若心里一怔,原来是每晚弹琴的那个女人。
“这样吗?我的确不记得了,还请妹妹体谅。”倪杜若礼貌地笑了笑,话头一转,含着笑问道,“妹妹也来逛逛吗?”
孟清音看一眼她,神情有些萧索:“在府中待着无趣,就想出来转转,透透新鲜气儿。”
“噢,”倪杜若微微颔首,转而看见芷珞走出银珠楼,便歉意地看向孟清音,只是话未出口,就听她笑着点点头,道,“姐姐有事就快去吧,我再转转。”
“好,日后有机会再聊。”倪杜若笑回一声,转身朝马车走去,只是刚走几步,就听见孟清音身边的丫头,提醒一声:“小姐,陈大夫已经回来了。”
她病了吗?倪杜若不由回头看一眼,才发现孟清音的马车就停在银珠楼旁的药馆门前,心中疑惑,这丞相家的大小姐不都是请御医去府中看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