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樊任氏醒来,已是日头东出,晨光乍现。
她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可双腿无力,脚下发软。
再一用手撑地,双手动弹不得。
原来双手被手铐铐住。
她只能用右侧身体靠着潮湿墙壁,免强往起站。
这一伸腰不要紧,头‘’嘭’的被撞,惯力让身体颓然下蹲。
蹲下身。头巨烈的疼。像要炸开。
樊任氏哪里来过监舍。监舍的层高也就个一米盈余,樊任氏的身高一米六五。不碰头才怪。监舍是囚禁犯人之所,不可能象富家,阔宅高架。
此时头部再疼的樊任氏都没办法抚摸,心中再苦,也没地儿去诉。
现在的处境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鬼没钱都不拉磨。
她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女监。
墙面潮湿阴冷,墙皮斑驳霉变。
一张尺长的蛛网挂在屋角。有只蜘蛛伏在网上……
再一看脚下:没有光泽的茅草,稀疏的散落地上。
她环视了一下整个监舍,也就个二平方左右。
随后眼光便放在离自己不远的一个豁了牙的白碗上。
她弯着身子走到碗近旁,但见:中有二个糙不拉几的窝头,边上是撇了疙瘩咸菜几块。
看着这喂猪狗的饭食,樊任氏的胃里翻江倒海,差一点呕出。
但她克制住了。
她在想:自己如不吃不喝,无辜丢了性命。一个是不值,二个是不孝。
不值,为了不相干的人吃挂落;不孝,樊家大业还要靠自己去完成而未竞。
基于这二点,自己都不应想不开。
樊任氏开解着自己。
于是,用铐着撩铐的双手,费力的捧起那脏兮兮的碗……
樊任氏一口窝头就着一口咸菜吃起来。
嘴中和腹中因发霉窝头气味的醺染,差一点呕出。
她强忍住,用手艰难得顺揉喉部和腹部。
总算没吐出来。
这顿牢饭是樊任氏长了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吃。
吃过了难以下咽的牢饭,坐在茅草上的樊任氏开始琢磨。
怎样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
她想着:眼前恐怕是摆脱不了,那之后用什么办法让自己洗清罪责……
她想得脑袋生疼。
但还是得想,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自救。
自救?这一问题一出,她自己也楞住了。
自己朝不保夕,还谈何自救!
等开庭时再做打算……还是?
这一面的巢丝刚理顺,那一面的乱麻还待整理。
这所谓的乱麻就是最关键点:此案是由谁捅出来的?
帖身丫鬟跟了自己十几年,情同姐妹,不可能害自己;老管家甄叔老实持重,也不可能下此狠手;
幺喜虽年轻,但很卖力忠诚,平时对他不薄,也不可能背后捅刀;
那些个马帮伙计根本就不知道金柝丢失和自己上鬼箫崖之事,更不存在告官之理……
这告官之人究竟是谁呢?
樊任氏思来想去都不得要领,索性不去想。
她闭上双眼,任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就这样,悲伤郁结的樊任氏睡着了……
她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腾空而起,飘飘悠悠的落到了一个似觉熟悉之地。
细看时讶异非常。这不是鬼箫崖吗?
在抬头的一瞬,看到天空飞来一匹骏马,但见此马:炯目阔鼻,毛色红润,流线完美,臀肌张力。
特别是在背的两侧,各有一只翅膀。
那翅膀频频振动着。好不神奇!
当四蹄亮掌,决不逊于骖鸾骋空。
再看那红鬃飘飞,似锦丝凌空……
樊任氏如醉如痴的看着天马飞来。
越来越近,待定睛看时,嘉睦,她日思夜想的嘉睦就在天马的背上。
樊任氏惊喜异常,她对着天马上的嘉睦喊道:“嘉睦!嘉睦!你下来呀!”
此时就听到天马一声长嘶。
樊任氏更是一惊:这是爱马‘挟翼’的嘶鸣!
但挟翼没有落下的意思。
马上的嘉睦安然无声的凝视着樊任氏。
看不出脸上带有的悲戚,代之以关切和宁静。
这种人与魂灵相见和对视,真的是让樊任氏肝肠寸断,心扉痛彻。
她恨不能瞬生双翅,同嘉睦一飞翀天。
正在樊任氏万分焦急之时,天马上的嘉睦从衣服里襟拿出约七八尺见方的条幅,上书:勿洩天机!
然后看到一大股白雾拢罩天空。
再一看,嘉睦和挟翼全然不见。
樊任氏高喊:“嘉睦!嘉睦!快下马啊!……”
忽听得狱卒高声喝呲:‘三间516号,你活得不耐烦啦,监舍之地,保持肃静!”
听到喊声,樊任氏立时惊醒,擦了满脸满脖子汗,才定下心魂。心还是不停得嘭嘭乱跳。
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道:“唉,原来是在做梦。如是真的便好。”
看着监舍巴掌多一点的牢窗,此时正有几缕阳光洒进来,虽是那么的微弱,总好过没有。
樊任氏看着手中的手铐和脚下的脚镣。然后又看了一下那个小小的牢窗。是否予示曙光在眼前了。
因着这些积极又充满希望的征兆。
心中的悲戚如露水见了阳光般,慢慢隐去。
因为她看见了嘉睦,虽然梦中,但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特别是那条幅上的字:勿洩天机。
她懂了,一定是嘉睦的灵魂在帮她。在案子上,自己一定要遵守嘉睦嘱咐,守口如瓶,不露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