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看到的正好是灵蛇。
青鸾起的早,这灵蛇起的也不晚。
坏就坏在青鸾从没亲眼见过灵蛇,都是从樊任氏口中得知。
所以,未知的,暗处险情都难防,也更具杀伤力。
灵蛇每天都第一时间到外面去喝第一口晨露。
今早是他喝晨露时间,正好被青鸾撞见,所以出现了要人命惨状。
灵蛇蒙了,不知怎么办。他傻愣在青鸾身边……
只几秒,他缓过神来,迅捷的游动着身体向着樊任氏房间爬去……
此时樊任氏已醒,正坐在床沿等青鸾的洗脸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下想:“这小蹄子儿,今儿怎么还不端水来?别是睡过头了吧?待我去看看!”
一边自顾的嘀咕一边低头窸窣穿鞋,起身走到房门,一下看到灵蛇蹿行至脚边。
她连惊异带欣喜,差一点叫出声来。但她没有,怕有失少奶奶的身份。
她轻嗔的问着灵蛇:“灵蛇,这一个多月来你上哪去啦?说好的第二天来家,怎么没来?”
灵蛇不敢回答,此时也没这个心情。他拼命的摇尾,然后快速的爬向放香案屋子门口。
樊任氏看着灵蛇的怪异举动,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也随着灵蛇后面跟了过去。
面前的景象令樊任氏差点晕过去:青鸾直挺着身子躺在香案屋门口,眼睛瞪得大大的,白色的唾液挂满嘴角,原本粉嫩的脸此时变成了青紫色……
看着面前的景象,樊任氏顾不得少奶奶身份,一下子扑到青鸾的身体上,悲声连连:“青鸾!青鸾!你这是怎么了?一宿没见怎么变成了这样?你说话呀?”
任凭樊任氏的哭天抢地,青鸾就是不吭一声,她的魂魄早被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哭够了,樊任氏擦了擦眼泪,泪眼朦胧中看到灵蛇正看着自己,此时那眼中没了往日温情,有的是愧疚和沮丧。
樊任氏看懂了,一下反应过来,历声喝问:“灵蛇,是不是你将青鸾给吓死的?”
灵蛇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大大的头颅。
樊任氏一看灵蛇的表情举动,愤怒冲到灵蛇面前,举起拳头要砸下去,再一看灵蛇,正闭目等着自己的拳头落下,心一软,‘嘭’!拳头砸在自己胸口。
她捶胸顿足道:“青鸾那,你去了,让我可怎么活呀!不如我也……”
她的话没说完,就看到灵蛇头向青鸾的尸身点了三下,然后庞大的身躯快速的游走,一会儿便无影无踪。
樊任氏也顾不上寻找灵蛇,目前要紧之事是青鸾的尸身。
在八月的大理,正是最热的时候,这样放着会腐烂,去上房找人帮忙是没问题,可青鸾无缘无故丧命会让老夫人和众家丁、奴仆起疑心,更要命的是,家人皆知便要报官发丧。这是每一百姓家白事必走过程。官府一介入,麻烦事更大了……
想到此,樊任氏脑袋涨得生痛。心说:那灵蛇岂不成了众矢之的!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樊任氏历来以胆大著称,但此时她可没了胆量。真应了俗话:胆小如鼠。
她盼着夜晚快来临,她好方便处理青鸾的后事。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也是个难题。这一长脱脱的尸身放在明晃晃的门口,万一东厢老夫人有事来,那不是全漏馅了。
事不宜迟。樊任氏去到仓房将为冬日里苫花草的蒲毡拿来,将青鸾裹在里面。裹好后她可犯了难,光裹住别人是看不见了,但不防腐,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只能冷冻。
这……这……
樊任氏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喵”的一声猫叫,打断了樊任氏的思绪。
灵猫“翠花”向自己走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到了樊任氏面前,将头一甩,嘴一松,一个东西从翠花嘴里落到地下。
樊任氏好奇的一看,是个十厘米长的冰晶物体。她用手拿起细看,里面有一只被冰紧紧冻住的小耗子。那耗子尖爪弯曲,灰色绒毛清晰可见……
她一下想到灵猫翠花叼着的冰耗子一定是从自家冰窖里叼来的。
这样一想,脑子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这分明是灵猫在提醒我用冰来制冷啊!自己吓得真是昏了头,连这简单常识都忘记了。”
她匆忙走向门外,一会又踌躇起来,樊家的冰窖可不是一般人随便进出的。因为,冰在大西南来说非常珍贵,是樊家花了很多银两在天津耿姓“富盛冰窖”专门买来储存在自家建造的大冰窖里,为了夏季消暑之用。冰窖钥匙在老夫人手里。
这可真难坏了樊任氏,因为自己没有任何请冰理由。
此时的樊任氏搓手顿足,真到了黔驴技穷地步。
正在她无技可施之时,脑海中出现了樊家因断冰自制的影像:有一年,西南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土地龟裂,车如龟行。路不好,所以樊家就没有去天津买冰。
但干旱造成的奇热却让樊家人受不了。原来是每到夏季会拿出冰块来消暑,冰没买,暑消不了,樊家上下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这总不是办法。但人总不能被办法约束住。
俗语有:姜还是老的辣。这一点不假。
这不,“老姜”甄叔出了一个主意,说他老家有一种硝石粉能制冰,于是拉上幺喜,俩个人回甄叔老家取回了硝石粉。
拿回来大家真的制成了冰,但由于薄厚不均,也由于量少,不好保存。但临时用却是不错。
樊任氏当时也参与制冰,当时还觉得好玩。临了向甄叔要了硝石粉两袋。甄叔当时还笑说童心未泯。
想到此,樊任氏去仓房最里层角落里的铁桶里拿来硝石粉。趔趔抜抜左右手各拎一袋进了佛案屋中。
又去了一趟后厨间,拿来四个竹筒。这竹筒是用来做竹筒饭的。
这些都准备好后,她开始制冰。
先将水倒在大洗澡盆中,把硝石粉洒在水里,再将竹筒注满水,还拿来铁盆也注满水。然后将这些注满水后的器皿放在大澡盆中……
第二天,天放亮,樊任氏擦着醒松的睡眼醒来,一下便想到制冰之事,便一个箭步的冲向澡盆。
那澡盆中所有器皿都毫无例外的结了冰,倒出看起来薄厚能有十公分样子。
她欣喜若狂,也顾不上再倒入方便拿。而是用双臂、双手捧着,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裹青鸾的蒲毡面前。
打开蒲毡,迅速将冰块围在四周摆放好。
樊任氏弄完这些,已是周身汗透。
她直起身子,将香案的屋门用锁锁好。
回到屋里,一头便栽倒在床上。
眼泪也湿了满脸。满枕巾。
她自问道:“好女人为何遭这么多磨难,何时是个头啊?”
正在她悲问时,看到窗外有一庞然大物影子一闪,她心说道;“这个惹了祸的畜牲回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