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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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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锁魂蟲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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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久看向那里:“红色的小罐子!”

    鬼久突然想起来洞里的目的,舅舅说的红色的罐子竟然是真的。鬼久四周环顾了下,依然一片死寂,没有什么变化,再向上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下来。鬼久胆怯地移动到罐子前,罐子上面有一个中间带着小小凸起的盖子,鬼久小心地揭开,里面呈现出白白的粉末,想必一定是面粉了。鬼久赶紧盖上盖子,脱下上衣把罐子包上,两个袖子系在腰上,打算找到出口。

    绕着洞壁转了一圈,除了进来的那个洞口,根本没有其他的出口。看看上面10几米高的洞顶,估计猴子和竹筒是从那出去的,但没有攀缘之物,上去是不可能的。还是只能从原路回去了。鬼久向进来的那个洞口走去,到达洞口时又回头看了看石棺,胃里又一阵翻滚。

    顺着连接的通道回到大树下的那个洞里,脚下又开始变得泥泞。鬼久选了一根粗一点的树根开始向上爬。快到一半时,突然背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差点摔下去。由于双手向上爬没开手电,鬼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自己,急忙一只手胡乱地向后面打去,但什么都没碰到。鬼久赶紧一只手抓紧树根,同时双脚也盘住树根,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手电,打开后扭头向后照去,3米外一双眼睛反射出狠毒的冷光正注视着自己。鬼久仔细看时,才辨认出原来是那只脸上有两撮白毛的猴子,不知它什么时候进来的。此时它已经不在呲牙调皮,完全换成一副仇恨的面孔,鬼久搞不懂它情绪的变化原因。鬼久把手电别在腰上没有关闭,一面留心猴子一面继续向上爬,猴子几次打算扑过来,但忌讳鬼久的手电光,终究没能得逞,在鬼久即将钻入树洞时,拽出手电向猴子狠命地摇晃,猴子竟然吓得躲进了通道里。猴子为什么怕光?鬼久现在才没时间考虑这个事情。鬼久赶紧拼尽全力撑开双脚双臂,还好树洞里面的直径不是很大,鬼久成大字姿势一点点终于撑到了洞口。爬出洞口,首先大口呼吸了一通新鲜空气。向外呼气时鬼久自己都能感觉到那股腐烂味,看来鬼久肚子里吸进的气味要排放几天呀。

    下到地面,天气还是闷得要死,按了按腰间的罐子,还好形状没变,看来没有碰碎。听听四周没有什么动静,小心地离开了木屋后面的山坡,下到山岰口时。鬼久隐约感到后背发凉,好像有一双幽怨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回头用手电照照,什么都没有。

    前前后后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估计现在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木房那也没什么动静,不知道舅舅把人和狗引到哪里去了。鬼久倒是不担心舅舅,虽然对舅舅说的什么这个法术那个法术根本就不相信,总认为那是舅舅酒后吹嘘装门面的东西,但舅舅那跑起来的速度鬼久是真见识过。兔子跑的快吧,舅舅只要看到兔子影,基本上这只兔子就成了舅舅的下酒菜。舅舅在其他方面经常口无遮拦,但对他如何练得这速度却缄口不提。那条狗要想追上舅舅是根本不可能的,弄不好都会被舅舅变成狗肉。想到狗肉,鬼久脑子里又浮现出山洞里那个吊着的竹筒,往外爬着虫子和痛苦的低吟声……鬼久胃里不禁又一阵翻腾。

    鬼久沿着来路往村子里赶,一路上走的都是丘陵和山路,竟然没有太害怕,甚至有一种自由感,究其原因,是在山洞里那段时间的压抑兢惧恶心远远大于洞外的恐惧。人真的经历过大的心里压力后,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变得更加胆怯,二是变得更加坚强,鬼久就是后者那种打不死的小强。想着拿到了红色的罐子,王四终于有得救了,鬼久心里有些兴奋,竟然哼起了前几天听到的“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啊”,不过大半夜的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山间,听自己发出的歌声怎么那么怪异呢!还好是刚刚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学生都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是人对黑暗的恐惧并不会因为无神论而彻底消失,鬼久那坚强劲没挺太久,后面一段路还是被吓得不轻。并且总有一种感觉,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远远地跟随自己。

    终于走到村口东大沟,鬼久的手电电量也基本用完了。

    “小久,在这”

    明明听到的是舅舅的声音,鬼久还是不免吓了一跳。随着叫声,鬼久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舅舅眨眼间出现在微弱的手电光内。

    “拿到了吧”舅舅没有安慰鬼久,反而先问鬼久罐子,鬼久心里有些委屈。

    “拿到了”鬼久没好气地回着舅舅的问话。但想想舅舅是为救自己的好伙伴,马上又换了口气:“舅舅,吓死我了!”

    舅舅似乎没发觉鬼久的不快,用手摸了摸鬼久的头顶,接过鬼久从腰上取下的罐子。他没有心急地打开罐子盖,而是就着将要熄灭的手电仔细端详着。看着舅舅转来转去地观察罐子,鬼久有些莫名其妙。一个罐子有什么好看的,在鬼久看来这就是普通的红色陶瓷罐,难道舅舅能看出花来?

    手电光终于没了,也结束了舅舅痴迷地观察。但刚才鬼久明显看到舅舅看的过程用袖子擦了两次脸,难道舅舅哭了?鬼久还没见过舅舅哭过,舅舅这种闯荡江湖的人,感情哪有那么脆弱!难道舅舅是在擦汗,是天热的原因还是舅舅在擦冷汗?

    舅舅没有往村里走,而是拉着鬼久转到村子后面的一个黄土坡。这里是村里人制作“拉合辫子”和“土坯”的取土地点。70年代村里盖房还基本上都是土木结构,墙壁就是用草拧成辫子沾着黄泥浆磊起来的。睡觉的火炕就是用土坯搭成。这里的山坡被掏出一个个坑洞,也是小孩子平时的嬉闹场所,每一个坑洞都是一个虚拟的战场。

    舅舅拉鬼久靠着一个坑洞坐下来,说等天亮再去鬼久家。鬼久知道舅舅是不想让爸爸知道自己独自去取罐子的事。在某些问题上鬼久和舅舅有种天然的默契,有些事都是心照不宣,没必要进一步说明。况且鬼久心里有太大的谜团,需要向舅舅问个清楚。

    没等舅舅问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把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叙述出来。舅舅足足沉默了5分钟,鬼久甚至怀疑舅舅听着听着睡着了。不过鬼久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舅舅是那种精力旺盛的人,不可能比鬼久还疲惫。难道舅舅也解释不清鬼久所看到的,不对呀,他都能断定出罐子的大致位置和里面装的东西,就说明他对所有情况有个整体了解。

    正当鬼久自己胡乱分析之时,舅舅终于说话了:“小久,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事情真相,怕在你心里留下阴影。”

    舅舅顿了顿,接着又说:“不过我又不想骗你,你需要成长,并且你将来还有重任要自己去担。”

    鬼久没太在意舅舅说的什么重任,舅舅平时和鬼久开玩笑时还说鬼久是皇帝命呢!想想都好笑,什么年代了,还有皇帝?就是有,也轮不到鬼久这乡巴佬身上呀。跟舅舅嬉闹惯了,只要舅舅没板起面孔说的话,鬼久基本都当成耳旁风,就是舅舅认真起来,鬼久也经常不当回事。平时表面装作听话只是为了多吃几顿好吃的。

    不过今天这事太另类了,鬼久急需得到答案:“舅舅,舅舅,你快说吧,急死我了!”

    舅舅接下来所说的却真的震惊了鬼久,鬼久对舅舅的认识也更深了一层,舅舅很不简单,很神秘!鬼久才刚刚开始了解真正的舅舅,但也只是窥见一斑。

    舅舅用平静的语气开始说了起来:你取回的罐子叫“锁魂蟲钵”,来历要推到商周时期,商纣王酒池肉林人人皆知,但当时国内有个更加妖异的“活人蛮”却鲜有人晓。蛮夷戎狄中的蛮本意并不是指野蛮不开化的少数民族,而是南方少数民族的一种“蟲蛊”之术。在活人身上下了此种蛊术后,这个人的魂魄就会被锁在母蟲里,这个人就不会死去,但却要遭受生不如死的酷刑。或者说,这不是刑,而是施术者对受蛊者的“爱”。“食汝所生,长相厮守”是最恰当的形容。当初有个叫乙公的人,对一个女子真正动情过,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不想却得了难以治愈的怪病,乙公寻得一江湖异士,奉上这个“锁魂蟲钵”。为了能留住女子性命,乙公终于接受了这种变态的蛊术。女子不死,但身体却成了蛆巢。经过施蛊的身体虽然会繁殖蛆虫,却不会腐烂出现臭味。情人吃了这蛆虫会青春永驻,延长寿命。乙公的变态就在于真的把这不断繁殖的蛆做成美食,独自食用,竟然到了疯狂饕餮的地步。不知道是想多活些岁月好与情人长相厮守,还是对吃蛆虫上瘾了。这段野史被乙公自己记录在这个罐子上。

    “难道你说我遇到那个吊着的竹筒里面是人?那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洞在木屋的子午线上,还知道距离范围?并且确定罐子就在那里?我们报警吧!”鬼久插嘴道。

    舅舅对鬼久的一连串问题没有着急回答:“报什么警,那个洞里的人应该是老头的结发妻子,因为过于爱她,不想她死去,才采取这样的方式。”

    鬼久9岁的年纪,当然不十分明白舅舅说的“爱”是什么概念。但总觉得自己看到那个人的情景明明是在受罪,怎么是爱?

    “不是说吃了情人身上的蛆虫可以青春永驻吗?怎么那个人却成了老头?”鬼久问舅舅。

    舅舅道:“吃了蛆虫是可以延缓衰老延长寿命,但具体延长多长时间谁都不知道。不过刚才我看了钵上记载的文字,我很震惊,这个记载竟然是乙公1200岁时自己刻上的,你说木屋里的那个老伯有多大岁数!”

    鬼久的脑细胞彻底不够用了,人的寿命见过长的,村里老李太太活了109岁才死,但乙公能活到1200岁还能刻字,这也太不符合无产阶级科学观了。

    舅舅接着讲下去:昨天鬼久看到你们两个的症状就猜到了大概,问你细节只是进一步确认。“蛆虫”只能是有情人食用,别人吃了就会引起神经麻痹,与胃液反应就会生成毒素,你和王四因为误食炸的蛆虫才会中毒……

    “什么?你说我们吃的是蛆!”鬼久条件反射地开始吐了起来。最后嘴里吐的都有些发苦,估计是把胆汁吐出来了。

    鬼久强忍着一阵阵干哕:“舅舅,那王四该如何救治呀?”

    “用这个埋着母蟲的面粉,无根水烧开冲熟,一口足以。”

    舅舅说完鬼久突然想到什么有情人吃了不会中毒,明明就是有情人早取了罐子里的面粉,冲水喝了。但鬼久没有太确定自己的想法,稀奇古怪的事谁又能说准!

    舅舅接着又给鬼久解释:“魂不远离身,就是这个母蟲不能离那个被下蛊的人太远,否则会真的死去。”

    鬼久吃了一惊:“那我把它偷出来不是害了她吗?”

    舅舅语调有些发颤:“哎,未尝不是件好事,她早就不该滞留在人世了,痛苦地残喘,有什么意义,从此也解脱了,老头也应该放下了!”

    鬼久没听懂舅舅的理论,总是觉得自己害了一条命,心里特别内疚。既然一点点面粉就能救王四的命,何必要把整个罐子拿来呢?

    舅舅看鬼久半天没言语,好像猜到了鬼久的心思:“小久,有些事你现在无法理解,也不用自责。并且这面粉离开罐子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否则无效。你半个时辰能回来吗?”

    舅舅的解释鬼久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慰自己而临时编造的。但想到王四的命有救了,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之前的那些疑问也没心思再问舅舅了,就盼着天快点亮,好去救王四。

    对于舅舅刚才讲的,鬼久还是抱着很大的怀疑,当故事听还可以,如果说是真事,以鬼久的性格,不见棺材才是不会掉泪的。等着吧,明天那罐子里的面粉如果救不了王四的命,舅舅刚在鬼久心里竖起的高大形象就会土崩瓦解。

    天空星光点点,鬼久有些疲惫,渐渐被困意笼罩。

    鬼久被舅舅从梦里叫醒,睁眼时发觉东方已经发白,天就要完全亮了。鬼久揉揉眼睛站起来和舅舅朝自己家走去。

    “舅舅,为什么不直接去王四家?”鬼久问舅舅。

    舅舅指了指手里的红罐子:“这件事不要当任何人讲,不然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我们把罐子放家里,带点罐子里的面粉就可以。”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在做饭。鬼久进了里屋,舅舅和爸爸在外屋小声嘀咕着,爸爸还时不时地向屋里张望,好像有什么秘密怕鬼久听到。鬼久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自从鬼久懂事后就发现舅舅和爸爸经常避开自己谈论些什么,鬼久一接近他们身边,他们就不说了。难道自己不正常吗?不过自己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身体健全,头脑不笨。那他们时常防备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鬼久装作逗弟弟玩,一点一点靠向门边,隐约听到舅舅说“小久现在太小,过了20岁再说吧”。

    “哎,什么时候能查出真相呀。”鬼久听到父亲边叹气边喏喏地说,语调里充满无奈。父亲是那种性格倔强,不服输的人,能让父亲低头的事不多,那关于自己的什么事会让父亲如此犯愁?

    鬼久知道大人不想说的事问了也白问,况且自己现在只是对吃和玩有兴趣,其他的事离自己都很遥远,孩子的心才不会去装什么愁事,整天吃白薯都能玩得欢天喜地。

    吃过早饭,舅舅拿个小碗,从红罐子里抓出一小把面放进去。在舅舅合上红罐子盖的一刹那,鬼久感觉里面的面粉好像动了一下。

    还好前几天刚下过雨有无根水,所谓无根水就是没落地的水。鬼久家院子里有口破了半边的缸,里面存了一些雨水,鬼久找了个玻璃瓶装了半瓶。和舅舅向王四家走去。

    王四被灌了一口开水冲的面粉,几分钟后睁开了眼镜,接着哇哇地开始吐了起来,吐出的都是白色浆糊样的东西。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又睡了过去。

    “大兄弟,孩子没事吧!”王四的父亲担心地问舅舅。

    “没事了,晚上醒来就好了,记住,最近一段时间别给他吃白面食物。”舅舅嘱咐。

    从王四家出来,鬼久问舅舅:“舅舅,那个罐子里是不是有什么活物?我怎么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

    “里面就是我说的锁魂母虫,不过这虫子只能轻微摆动,不会向外爬,因为那个女人的魂锁在里面,见不得阳气。”舅舅肯定地说:“回头我把这罐子处理掉。”

    鬼久不太相信舅舅说的魂魄之类的事,舅舅可能又是在吓唬我。鬼久都怀疑舅舅关于乙公的故事是自己编出来的。要不舅舅怎么那么清楚关于这罐子的相关事情。还说什么看到罐子上的文字记载,鬼久怎么就没发现上面有文字?

    至于舅舅如何处理罐子,鬼久也没好意思问,因为这罐子真如舅舅所说的年代,肯定是古董,舅舅是收藏起来,还是卖了,或者销毁了,这些鬼久就不好过问了。总之从当天过后,鬼久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红罐子。

    不过鬼久总是觉得舅舅还是有太多的事隐瞒了自己。是不是在这个故事之外还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当天晚上,那片山着了一场大火,有小木屋的山坳也没幸免,反而烧得更彻底。

    鬼久敢肯定,这把火是人为的,是舅舅?是那木屋里的老伯?还是另有其人?总之,已无从查起。鬼久总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联系,但又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吃到那东西也许只不过是个巧合。但几十年后,当鬼久在另一个地点另一个山洞发现了一个同样的红罐子时,鬼久才明白舅舅当时为什么隐瞒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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