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双手扶着看不到尽头的墙壁,缓缓地移动着身子,她身后的墙上留下一个个血淋淋的手印。鬼久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慢慢地转过头,密密麻麻的小绿蛇吸附在她的脸上,恶心地蠕动着,女人慢慢张开嘴,一团柔和的绿光从嘴里散了出来……
“他醒了,王医生快来”
“注意,别松开绳子”
“他睁开眼睛了”
“我马上叫张医生”
……
在一阵嘈杂声中鬼久睁开了眼睛。
头上一瓶贴着葡萄糖标签的点滴瓶子正不急不缓地滴着,雪白的墙壁和护士服提示自己正躺在医院的床上。
鬼久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伸手去摸,发现自己竟然被捆绑在床上。鬼久用力挣扎了几下,打算把手从捆绑中脱离出来,突然感到肩头被针扎了一下。
“别打镇静剂了,这次他好像是真的醒了”鬼久听到一个声音,有点沙哑的女人声音。
扭头看向床边,发现男男女女站着好几个人,其中竟然有刘念祖。
“您醒了?这次真的醒了?”刘念祖急切却又怀疑地问。
“我这是在哪?”鬼久努力回忆,却没有在大脑里找到从山上滚下来后的任何记忆。
“这是361医院,您摔得不轻”
“今天几号?”
“10月8日”刘念祖指着墙上的心电监视仪说完后,又夸张地数了数手指头。“你昏迷5天了!”
“我怎么到这的,为什么绑着我?”鬼久又试图拽了下手臂。
“24号那天您说好了第二天给我家看看房子,可是一连几天都联系不上您,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有一天在路边等着拉客,和几个司机闲聊,随意问了下他们有没有拉过一个脸色有点白,两眼比一般人发亮,背着个军用挎包的年轻人。你还别说,真有个司机回忆起拉过这样一个人,还说这年头背个军用挎包的人看着怪怪的,所以印象比较深。打听到你的去处后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车去了大溶洞。”
“你怎么找到我的?”鬼久疑惑地问。
刘念祖听鬼久一问,话匣子一下又打开了:“话说那天风和日丽,秋后艳阳,天高气爽……”
“念祖,挑重点!”鬼久又拽了拽被绑着的手臂示意自己的不适。
“呵呵,看我这嘴,说起话来就没边”刘念祖一边打趣一边盯着鬼久的眼睛。
接着又赶紧说:“大师,您别叫我念祖了,在大师这,叫我时有个祖字,我不太好意思,就叫我小名‘猴头’吧,听着舒服,还习惯。小时候我是孩子王,又瘦,大家都这样叫”
鬼久一听,这称号也很符合刘念祖,他个头不高,很瘦,人也机灵,性格爱动爱说。
于是说道:“好吧,叫你猴头”说完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搞笑,只好摇摇头,微微笑了笑。
不过鬼久马上意识到他刚才一直没切入正题,打趣逗话好像是在观察自己的反应。难道自己昏迷期间有过什么不正常的举动?要不为什么被绑了起来。
鬼久了解刘念祖的性格,健谈,风趣,但更突出的却是他超出常人的观察力和善解人意。自己如此情景他怎么有心思开玩笑,一定是他不太确定自己的恢复状况,一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二是在确定自己是否正常。那自己究竟在昏迷期间做了什么举动让他如此反应?
“呵呵,我直插正题”刘念祖看到鬼久一切正常,说话条理清晰,挠了挠头呵呵地笑笑:“你说巧不巧,那天我刚到大溶洞售票处前面那个广场,就见两个工作人员正抬着你往一个面包车上放,我一问才知道,是一个村民路过一个沟壑发现你浑身破乱,野人般躺在那,于是报告了管理处,这不,我就一直陪你到现在,都昏迷5天了。”
刘念祖几句话把事情的经过描述明白了,鬼久真有点佩服他的语言组织能力。不过,鬼久总觉得他所说的好象有哪处不太对劲,因为鬼久发觉在他描述发现自己的经历时,他眼里出现了一闪而逝的怪异。长期的观相断人使鬼久养成了超强的警觉观察意识,这种潜移默化的本能恰恰给鬼久的判断起了决定性作用。
刘念祖倒是没有对鬼久的若有所思有所注意,也许是鬼久内心活动掩饰的天衣无缝吧。他看鬼久没有什么惊讶反应,于是又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废话,甚至把从大溶洞到北京的沿途风景历史野史都说了个遍。鬼久还真有点佩服他丰富的知识。
“我为什么被绑着?”鬼久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的铺天盖地。
“你昏迷这几天不停地乱说乱叫,手脚乱舞,没办法才把你固定了一下”刘念祖轻描淡写的回应了鬼久的疑问。
“喔……”鬼久大致了解了自己的状况,但总觉得他隐藏了了什么没有说,或许自己经历了那不平常的经历,真的神经出了点毛病,看什么都怀疑。
医生见鬼久真正常了,示意护士松开了绑着鬼久的带子。鬼久活动了一下手臂,打算坐起来,却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浑身无力,根本没力气坐起来。
“先别着急,你体力来时已经到了极限,现在还在恢复阶段”大夫拍了拍鬼久的肩膀。
鬼久只好放弃起来的想法,无奈的看了看刘念祖。他也拍了拍鬼久的肩头,表示安慰。
“你好好养病,不用担心,医药费我都帮你付了,等你好了帮我看看风水,就算预付了”刘念祖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
“怎么好意思,我卡里有钱……”说到这鬼久突然想起自己的挎包。鬼久向刘念祖比划了一下。他机灵的从床边地上拿起鬼久的那个挎包,递给鬼久。鬼久翻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已经都干了,但东西一样没少。蜡烛,符纸,邮政银行卡,家传的那本风水书,给自己做过尿布的八卦布,羊皮符图腾……咦,奇怪,风水书怎么没有被水泡过的痕迹?!明明这个挎包在那个热水潭寖过水。其他东西都有水寖的痕迹,为什么风水书没湿呢?鬼久狐疑地看了看刘念祖,他好像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仍然在夸张地和护士比划着什么。
在医院又恢复了两天,当鬼久回到东沙各庄的住处时,身体还是相当虚弱。鬼久躺在那张单人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进行。采薇毫无音讯,自己认为有价值的线索也断了。
想到采薇,鬼久突然想起“不到长城非好汉那个”不“里得到的手机储存卡。难道卡里那张图片会有什么暗示鬼久没理解?自己的手机在山洞里已经不知去向。看来采薇打给鬼久的钱还是要动用。
去营业厅重新补上原来的卡号,这才想起来了这么多天还没给家里报个平安。
父亲听到鬼久的声音,并没有责怪,却告诉鬼久一个意外的消息:当初救鬼久的张老哥失踪了。
把卡片放入手机,没想到这次发现文件管理器里竟然多了一个文件,是一道符图,鬼久放大图片,竟然是自己熟悉的那道羊皮符照片!
符头上最上面的“燕京大都”四个字再一次出现在鬼久眼前。鬼久现在突然感到浑身直冒冷汗,原来自己的京都之行并不是自己的决断,包括去大溶洞,一步步都是被人牵着,那这个人的目的何在?如果他要找人帮忙做点什么,鬼久相信自己的能力绝对不是最佳人选,没有武功,没有老到的社会经验,至于冒险就更不值一提了,大溶洞能逃出来只能归功于运气好。想到大溶洞,鬼久又想到“姝儿”她怎么会突然消失?难道她也是在自己的行程中下的一个棋子?那引我去那个洞又有什么目的?如果一切都是安排的,这个人竟然坚信自己能找到那个蛇洞,那他对舅舅家的风水口诀一定有所了解,这个人会是谁?
鬼久掏出羊皮符和手机里的符图仔细对比,但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之处。奇怪,既然这个人能对自己了如指掌,为何要弄个一模一样的符图?
“长城入口处”突然这个奇怪的短信又一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鬼久和自己的思想做了半天斗争,最后还是决定再去一次。有线索总比摸不着边际要好些。有了上次山洞里的遭遇,鬼久给自己也制备了一些户外生存用品及食物。
既然现在被人牵着走,并且幕后的人根本不会轻易让自己找到,自己也不用太着急了,反正事情终归会有个结局。不过,这结局究竟是喜是忧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没等自己看到结局,自己的生命已经成为了一种结局,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在迷中消失,自己存在的意义在自己不清楚的情况下,成就了别人的某种目的,如果这个人的目的是为了解救苍生,自己糊里糊涂为自己种下了善根,但如果这个人是为了自己利益而残害众生,那自己被牵着所做出的所有举动,是不是会为自己种下无量的恶因!
公交车在长城入口停车点停了下来,鬼久感觉自己头有点晕,还有点恶心,看来从大溶洞出来到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正常。
鬼久来到那个“不”字前面,这次什么收获都没有,看到有几个人要在这几个字前面留影,鬼久知趣地走开了。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状况。
下午两点多,游客陆续有出来的,鬼久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想起这两天做的梦,鬼久突然意识到从来到北京后,那个“2018年会死”的梦竟然奇怪地消失了。可是,梦里又出现了“城墙女人”。想到这,鬼久突然想到“城墙”,对呀,自己一直在长城外面寻找,还没真正接触城墙,鬼久决定进入长城看看,或许答案就在里面。
花了45元买了张门票,匆匆进入里面。别人来这是为了休闲观光,可鬼久却在警惕地观察游人和自己认为可疑的一石一木。
沿着游客比较多的那条线路爬上去,经过几个烽火台,再往前游人渐少。鬼久又走了2里多下坡路,已经没有游人了。打算坐下来歇歇,刚往边上移动两步,一群苍蝇从鬼久脚下嗡地散开,露出一只腐烂的小鸟尸体,发出恶心的臭味。人类讨厌的东西却是苍蝇赖以生存的至宝,人们时时用自己的观点喜好判断事物,往往只是看到一面,是不是有人或者什么其他生灵,他们看我们也如我们看苍蝇一样恶心?我们所做的有好多根本就不是为了生存,而是无尽的贪婪,以及满足.的龌龊。自诩的高贵不过是金外败内,整个生命过程,仔细检讨自己,有几个敢说自己高尚的?
鬼久躲开小鸟向上散发的腐烂味,把头伸向城墙豁口的外面,却真的让鬼久恶心起来,此段城墙位于凹处,再往前就有点荒凉了,墙外的沟壑里飘来更难闻的腐烂味。鬼久眯起眼睛看去,沟壑里密密麻麻的苍蝇乱串着,遍地全是黑色的死鸟。
鬼久猛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无从清晰起来,就是一种没有实体的感觉,抓不住却又在心头一直环绕着,鬼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心里这种感觉带到这里。不过也不无可能,相同的磁场具有相同的信息场,有相互吸引的特性。2岁时坟洞里侵入自己灵魂深处的这种感觉,对自己以后的人生产生了莫大的影响,许多次鬼久都是凭着这种感觉被引进相同气息的地方。
鬼久心猛的一缩,难道自己2岁时的遭遇是谁特意设计的,就为了把那种感觉植入自己的脑海?以便他通过创造各种相同感觉的场景吸引自己一步步成为他的棋子。鬼久头上逐渐渗出了冷汗。
30几年,鬼久一直以为自己活在自己的命运里,虽然自己是个小人物,但也一直努力着,生活得虽然艰辛,却也幸福其中。没想到自己一直在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监视中。每一步发展都是别人的设计,包括高考失利,包括牡市学习,包括这次京都之行……那鬼久自己的命运呢?难道鬼久的命运就是注定如此,还是命运也被别人改变?那鬼久真正的命运又是什么样的?到底鬼久是不是现在的自己?
鬼久无力的想着这一切,心灰意冷的感觉浓稠地侵占了脑海,如果就此了断自己的生命,是不是会找回自己?鬼久突然明白当今社会许多人自杀的原因,不也是想放下重来吗!那鬼久到底是真正的鬼久吗,鬼久是谁?真正的鬼久又在哪?鬼久在一个个问号里旋转,恍恍惚惚地爬上城墙,下面变成了美丽的花海,蝴蝶结伴飞舞,飘着好听的渺渺琴声,鬼久伸出双臂拥抱这美好的天堂,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