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依然很有难度对吧?这样就对了。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还真的有野心,只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是个毫无根基的人。如果是汤玛士的话,我只能说一切小花招都无从施展,但是如果是他的话,也许我们的胜利不需要用军队和刀剑,用信件和密使就能完成。亲爱的侄子,我知道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了?”
“怎么办?”
“立刻调集部队,占领被放弃的德瑞克城。然后谨慎的前进,在不和汤玛士发生冲突的前提下,尽可能占领城市。我们要尽可能的扩大实际控制范围。还有给我几个可靠的人……莱恩,你有没有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鲁克注意到侄子脸上还是迷惑的表情。
“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叔叔!”
“根据我的推测,事情就是这样的——首先,那天你刺伤了汤玛士,和我离开之后,很可能是艾修鲁法特的提议,让他们三个把汤玛士受伤的事情隐瞒起来。确实那种情况下,里欧和威廉戴利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所以他们三个就保守了这个秘密,一直到帕罗大军抵达。这个时候,汤玛士的伤已经初步痊愈了,于是他接受了鲁道夫的挑战……不过可想而知,决斗之后,尚未完全痊愈的汤玛士就躺回了床上。不过他也交代好了一切,接下来就是艾修鲁法特他们三个人,按照汤玛士既定的作战计划进行防御作战。”
“帕罗人情况也很糟糕。汤玛士虽然旧伤复发,帕罗的统帅鲁道夫也同样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受了伤。这种情况的结果,就是证明了汤玛士的深谋远虑——汤玛士定好了作战计划,而帕罗人却没有。结果帕罗人始终不能破城,相反损失惨重!鲁道夫一方面没有女先知的治疗,一方面又逞强指挥作战……最后终于挨了一发流箭,或者是被某个敢死冲锋的骑士砍了一剑,又或者其他什么,总之是送掉了(w)ìng命!”
“汤玛士这边也出现了一些人力无法计算的情况。汤玛士的伤口发炎了!女先知的治疗不再有效,而城中又没有‘没药’。结果汤玛士始终不能痊愈,导致军队的主导权落在艾修鲁法特的手上。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就想出了一条绝妙的计策,那就是出城追击敌人。他大概冒用了汤玛士的名义……也许是其他什么方法。如果作战胜利了,全军将士都知道他是实际上的指挥官。如果作战失败……汤玛士作为主帅就得负大部分责任。但是更妙的是,汤玛士又不需要负责。因为汤玛士的计划是在德瑞克阻击敌人,而这个计划已经确实的成功了!如果在追击中战败,那只是一场大胜利中的小失败,光辉中的小小yīn影,绝对不会有人提及……汤玛士照样有功无过。现在你理解了吗?我亲爱的侄子。”
“我懂了!”莱恩回答。“确实是个好主意,聪明之极。胜有大功,败却无过。”
“是的,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是个聪明人,令人佩服的聪明人。”鲁克脸上笑容灿烂。“在我看来,聪明人总比傻瓜好对付。因为你无法去猜一个傻瓜会出什么牌。对付我们这位野心勃勃的艾修鲁法特,内部作战的效果远比外部的好。”
“内部作战?”
“用信件和密使!艾修鲁法特初掌大军,肯定会用强力压制部下听命。所以军队里必然有一些私下里不服的人……而且有很多卡西洛斯的骑士是因为汤玛士的缘故加入了他的军队,却发现汤玛士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自然会动摇。一方面对前途缺乏信心,一方面艾修鲁法特是一个来历不明,态度蛮横的人,这些骑士难免会有其他想法。偏偏这个时候,他们接到其他卡西洛斯骑士的信,告诉他们,有一位具备卡西洛斯王室血统的莱恩公爵正在起兵反抗帕罗人,而且百战百胜……”
鲁克顿了顿,他开始转而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了。
“亲爱的侄子,也许应该考虑和公主的沟通问题了。就算有帕罗人据守的边境防线存在……伊莉娜公主现在也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动了。我听说我们的国王陛下身体‘不适’,但是不知道‘不适’到哪个地步。如果现在完全由那位小公主掌权,她怎么处理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爵呢?帕罗人的边境防线是注定守不长久的了……”
在鲁克一边沉思一边喃喃自语。
这一次御前会议终于结束了。所有的臣子们都已经告辞离开。
今天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高兴的一天,那个总是罗里吧嗦的兰德温滚蛋了。他离开之前那副表情真大快人心,当初给他这个“暂代”外交大臣真的是个错误!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喋喋不休的诋毁汤玛士一番,然后提出一些即使是伊莉娜都觉得很低能的意见。黑袍老人对兰德温的评语“蠢货”真的是一个恰当至极的评价。
说实话,兰德温确实是一个只配执行简单任务的蠢货。但是偏偏这个蠢货却拥有圣吉恩独一无二的才能,驯养飞马。
书记官也已经离开了,现在这个会议室里就剩下伊莉娜一个人。不,应该说,只剩下两个人。伊莉娜走到屏风后,在那里,黑袍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他的坚木手杖。
但是黑袍老人已没有过去的那种神气了。就算他面容枯槁,脸颊深陷,原先凌厉得令人害怕的眼神也已经不复过去的威风。他曾今紧紧握着坚木手杖的手,现在却只能轻轻的搭手杖上,甚至在微微颤抖。
伊莉娜看得出来,单单是坐在这座屏风后面,就已经耗尽了黑袍老人的全部力气。
黑袍老人的生命,已经在疾病和衰老的双重夹攻下,走到了尽头。就算他现在立刻倒下,再也无法起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咳……咳……”黑袍老人低声的咳嗽着。他现在哪怕是咳嗽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你又犯下了多个错误……”老人停下咳嗽,用同样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兰德温是个蠢货,但是你的表现却太轻佻了。你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那么做吗?为什么他们会帮你把兰德温轰出去?”
“当然是因为兰德温太惹人讨厌了……”
“一半是兰德温自己的失态,一半他们感觉到你对汤玛士的偏袒!”老人吼道。虽然是吼,但是实际的声音却并不响亮,因为他已经大声吼叫的力量都没有了。
“当臣下失态时候,普通的做法是出言呵斥,巧妙的做法是用一个不过分的玩笑让人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失态,高明的做法是用神态和目光使人立即理解到自己的错误。而你的做法,用自己的权力强行压制,是最愚蠢也做无能的选择。”
老人这一次没有暴跳如雷的挥舞坚木手杖,因为他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
“勇气和智慧的反面就是暴戾和狡计,我曾说过,这就是光与暗的帝王学之间的差别。最好是二者兼备,一方面能遵循善良荣耀之道,另外一方面亦能通晓权谋诡诈。我本来希望你能成为那种真正的女王。那种人人崇拜的女王。不管平民还是骑士都会拜服在女王面前,没有人能够不对女王产生敬畏。所有人都会跪倒在王座前,口干舌燥,渴望为女王赴汤蹈火。所有人都会如此。但是看来,你做不到。”
“把那边的文书拿来。”老人下令。“这些都是你今天会议之前没有及时阅读的,因为你用宝贵的时间去骑马了……现在好好看一下,然后明白臣子可以将君王欺瞒到什么程度!”
伊莉娜从桌子边拿起那些文件。虽然这些文件她没有阅读,但她记得很清楚,这些文件所有的大臣都传阅过了,但是却没有人提及。这只能说明这份东西并不重要,至少不是急事……
但是在她翻开这份文件不久,她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非常重大。狼口要塞……失陷了?这个情报是从第三国转达过来的……为什么没人提起?
狼口城堡位于帕罗和卡西洛斯边界,牢牢扼守两国之间交通要冲,是两国之间必争之地。自从卡西洛斯从帕罗手中夺取这座城堡之后,这里一直是防御帕罗人入侵的最前线。只要这座城堡在卡西洛斯手里,就如同一根利刺一样牢牢卡在帕罗人入侵的道路上。不占领这座城堡,帕罗人就无法深入卡西洛斯,更别提造成什么威胁了。
由于深深理解这里的重要(w)ìng,所以卡西洛斯人在城堡里安排了最忠诚可靠的将领,最jīng锐善战的部队,极其丰富的物资储备。就算在之前卡西洛斯全境沦陷的危局里,狼口城堡却始终屹立不倒。
但是……这座城堡也已经整整守卫了两年。外无必救之兵,内无必守之城。坚持了两年后失陷,确实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伊莉娜抬起头,看着外公。
“现在明白了吗?现在胜负还早,结局难料。汤玛士虽然击败了敌人主力,但是眼下恐怕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既然让别人代笔,伤势绝非等闲。而帕罗人虽然战败撤退,但兵力依然在汤玛士之上。再加上他们随时会把原本围困狼口城堡的大军都投入主战场。什么提前庆祝什么的,只是你的臣子顺从你的意愿,说一些你喜欢听的话罢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征兆,因为你的眼睛和耳朵随时都可能被人蒙蔽。”
“这个世界上,最悲剧的君主就是那些沉溺在阿谀奉承之中,以为自己的国度天下太平的可怜虫。他们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是别人扭曲改变之后的东西。直到他最后灭亡的那一瞬间,也许他才能看到真相。只不过这个时候一般太晚了。你的那个父亲也是那样。另外告诉你,关于艾修鲁法特的调查已经有结论了。”
“在整个zhōng yāng七国的范围内,并不存在一个以血龙为纹章,名字叫艾修鲁法特的骑士。他来自何方?又从哪里习得礼仪和各种知识?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流浪佣兵,只是跟着某个贵族所以学到了一些东西?”
“可是……那个时候……汤玛士不是说过……艾修鲁法特是来自什么什么……”
“伊莉娜,你不是没有脑子的女孩。没脑子的女孩和你相比也有一些智能。汤玛士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了吗?汤玛士所说的那个什么赛尔确实存在过,但是那是至少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国家总共存在也不过二十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