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张耙子的大军将要气势汹汹地席卷整个宿松捉乱匪之时,宁王不早不晚地赶了过来,东拉西扯的总算是将大军给按在了原地,张耙子不敢直接顶撞宁王的意思,只得先派人扑步了大营的火势,重新驻扎了下来,暗中派人四散而去,打听这群劫掠大营的‘土匪’。
谁知道这宁王却像对张耙子关爱有加似的,这些天一直都将张耙子带在身边,说既然现在土匪已经被驱散了,也不能说是完全就没能达到圣旨的要求,他宁王也会为张耙子向皇上说说好话,让张耙子不必过于担心,张耙子信以为真,乐得在宁王身边伺候得无微不至,就连倒洗脚水此类的下人做的事他都抢着表现一番,只是他不知道,朝廷里弹劾他的折子已经像雪片一样堆在了正德皇帝的龙案之上。
趁着张耙子被宁王缠住的这些日子,彭乾羽派出了所有的衙役,一面安抚着被散落在座山周边土匪袭绕的百姓,另一面则又以县衙的名义四处散布消息,告诉那些散匪,承诺招安的意思不变,只要现在肯停止一切袭击百姓的不法举动,就仍按先前的条件给他们优待,还他们自由之身,但几天下来竟无一个土匪出现,这一点彭乾羽早就料到了,张耙子的大军让这群土匪彻底的寒了心,估计现在彭乾羽这个县太爷做的任何承诺在土匪眼里都无足轻重,张耙子的大军还在宿松驻扎着,再出来谁能保证不又来一次大围剿,只怕现在也只有先找到凌丹。让她来召唤这些散匪。但最重要的是要将张耙子的大军挤出宿松。
这些天彭乾羽忙前忙后。把自己如何招安,招安之后如何安置土匪,这些事的细节一一由李师爷写成折子,上报皇帝,又将为了能彻底解释数百年来座山匪患之事也向皇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那便是利用座山得天独厚的条件,开办石矿加工厂,把所有的土匪和全县游手好闲的人全都安排进矿厂里做事。矿石厂所得的利润直接由所有矿工持有,官府和个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参与进去,朝廷只是在这里面收取应当的矿税便可,这样一来既保持了矿工的积极性,也为宿松的稳定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反正座山已经在那么里闲置了几百几千年,不开发那绝对是浪费资源,真正的利国利民之举。
在等待朝廷回复的日子里,彭乾羽让李忠把从张耙子军营里搜出来的几十万两钱粮全都藏在了江家渔村,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不留下那是傻子,但李忠还是不能露面。在张耙子没走之前,他是不安全的,还得继续留在渔村。
座山之战后,遗留在座山脚下张耙子来不及运走的土匪的赃银彭乾羽也一并派人取了回来,存在了县衙里,如果皇上一批准他开办矿厂的折子,这笔钱可就能派上用场了。
日子就在彭乾羽焦急不安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一直在战后第七天他终于接到了宁王暗中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皇帝已经批了罢免张耙子的折子,传旨的钦差和押解张耙子回京论罪的锦衣卫这两日便到,随同来的还有准许彭知县所请开办矿石厂一事的旨意,并从工部派出了相关技术官员来协助,不光如此,还有工部为此还帮宿松县筹集了五万两银子的矿石厂专银,不久便能送到。
听到这样的消息,彭乾羽是大感意外,惊喜之余他也暗暗对宁王的能力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就连征战在外的将领他是说换就能换掉的,可能自己这次申请开矿的事他也是功不可没,以前只是听芸娘说过宁王在大明朝的实力,现在总算是亲自领教了,只是彭乾羽现在还没太明白宁王为何如此的对待自己,一个小知县到底在哪里能帮得上权倾朝野的宁王的忙,不过现在彭乾羽也无暇顾及这些,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这天一早,彭乾羽早早的便起床,据报传旨的人今天便能到宿松,他让赵班头带人将驿馆里里外外打扫一番,不能怠慢了上差,他自己则抖擞着精神,换了身新官府,带着人跑出城十多里亲自迎接上差,皇帝实在是太够意思,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天气格外的好,万里无云,微风阵阵,快到入秋的时间了,彭乾羽的心情更是如这碧空万里的天气一样自在爽快,眉开眼笑地在坐在接官亭里等待着上差的到来。
李顺在他身后扇着扇子也是一脸的高兴之状,总算是雨过天晴了,这些天他可没少为知县老爷担惊受怕,他笑着道,“老爷,您今天看起来那是格外的光鲜哪”
彭乾羽嘿嘿一笑,抬手自顾一番,“是吗?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日后在这宿松县就是咱爷们的天下了,呀 ,哈哈”
李顺附合一笑,转而又眉头微簇,似有担心的道,“老爷,张将军倒台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只怕也有所耳闻了,为何却一点反应没有,这倒是不寻常”
彭乾羽不已为然地道,“嘿嘿,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老子想找他的麻烦,他还敢反抗?你呀就把心放进肚子里,跟着老爷我好好享受这往后的好日子吧”
李顺微笑着点点头,“是是,老爷说的是,只是也不得不防止他狗急跳墙”
彭乾羽也点点头,“恩,防患于未燃,你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听着,在张耙子没有伏法之前,让衙役们都多长个心眼,任何人都不准去江家渔村那里,知道吗?”
李顺笑着点头称是,这时只见大眼带着一队衙役从县城的方向骑马而来,在接官亭外停了下来,大眼拱手来到彭乾羽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是大小姐让送来的。
彭乾羽示意李顺念念。
李顺忙将信接了过来。粗略看了几眼,喜形于色,指着信道,“老爷,大小姐可是对你关怀有加呀,您看,这信上所说正好和在下刚才所担心的事不谋而合,她也在提醒你出了县城要多带些人在身边。以防张耙子有所动作”
彭乾羽笑了笑,问大眼,“大小姐现在在干什么呢?”
大眼道,“大小姐正和凌姑娘在花园里浇花”
凌宁早就被彭乾羽从五里驿给接回了县衙,与芸娘住在一起,他原本还担心这两个女人住在一起会很不容恰,没想到几天下来,竟好得如亲姐妹一般,形影难离,当然了。能得到这样的前提条件是彭乾羽并没有将自己和凌宁的婚事再次提出来,好在是凌宁因为思姐心切眼下也不再多想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而芸娘就更不会主动提及了,最好凌宁能将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彭乾羽挥挥手让大眼退下,大眼则招呼着众衙役将按官亭团团围住,连只鸟也别想飞进去。
彭乾羽见此如临大敌一般的架式很是感激,也不去制止。
李顺手搭凉棚朝上差来的路上张望了一阵,见还没有动静,便又接着给彭乾羽扇着风,无聊之际竟说起了芸娘来,他笑道,“老爷,这凌姑娘住进县衙,大小姐就一点都不反对?”
彭乾羽一直腰板,吹嘘着道,“反对?她为什么要反对,她为什么敢反对,借她个胆子她都不敢,老爷我是谁,收拾她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再说了,她不像别的女人那小气”
李顺笑道,“不尽然吧,我可听大眼说,昨天老爷你给凌宁买了几身衣服和首饰,大小姐可是很不高兴呀”
彭乾羽白了站在亭外的大眼一眼,“你别听这小子胡咧,他知道个屁,那些衣料和首饰可都是芸娘亲自挑的,我可没看出来她哪里不高兴了,再说了,你看我这刚离开县衙她就不放心”
李顺道,“大小姐是何等心细,轻重缓急是分得清的,她早就看出老爷你对凌宁姑娘有好感,只是不好当面干预,依在下看大小姐对凌姑娘并没有多少好感”
彭乾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没听大眼说她们俩现在正在花园里浇花吗,好得就跟姐妹一样”
李顺摇头笑道,“老爷,这都是表面上的,我可是过来人,女人那嫉妒心可是最强的,一旦凌姑娘从姐姐走失的阴云中走出来,她会容得下您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吗?再说大小姐,以她的聪明伶俐,她又哪会轻意落败”
“喂,喂,我说师爷,你怎么净说些风凉话,你还能盼点老爷的好不,你希望她俩打起来是吧?”彭乾羽打断了他,不屑地道。
李顺又道,“嘿嘿,老爷,我这可不是在搬弄是非,而是这些事很快就会出现在您身边,你应该早做打算哪”
彭乾羽一脸得意地道,“切,危言耸听,我看上的女人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心胸没你想的那么小,别说是两个,就是十个八个那也不在话下”
李顺摆摆手道,“男人三妻四妾那并非难事,难的就是如何处理好她们之间的关系”
彭乾羽斜眼瞅了他一眼,“哟,这么说你家里能凑齐两桌麻将了吧”
李顺尴尬一笑,“惭愧,在下家中只有拙荆一人”
彭乾羽哈哈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验很足呢”
李顺道,“这是人之常情,任何女人,包括男人都有私心,也就是老爷你,在下可从来没见哪个男人把两个心仪的女人安排住在一块的”
彭乾羽来了点兴致,“怎么,这样安排不妥?”
李顺道,“当然不妥,天长日久的,她们之间的感情会因为老爷你而慢慢产生间隙,引发矛盾,可不会因为姐妹情深就将老爷你拱手让人,就算老爷你能将她一并收了,这是不是也为将来的日子埋下了矛盾,隔三差五地在老爷后院里吵上一次,老爷你也不想看到吧”
彭乾羽点点头,确实会有这样的隐患。便道。“那依大情圣你会怎么做呢?”
李顺脸一红。道,“老爷你何不看看那些大户人家是如何处理这些事的,这才真是经验之谈”
“他们是怎么做的?”
“当然是分别开来,就像昨天您为凌姑娘添了些东西,那就不能少了大小姐的,更不能让她们有多少见面的机会,最好能分处安置”
彭乾羽听到这却很不以为然,摆手道。“那,那还不允许老爷我高看谁一眼呀,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老小子这花花肠子不少呀,连这些事都门儿清,说,是不是瞒着你老婆在外面金屋藏娇呢”
李顺脸更红了,连忙摆手道,“不不,决无此事。老爷您就别取笑我了,这也是无聊。想法子为老爷你解解闷呢,老爷我要不听就当我没法,反正老婆是您的,你想怎么安置都行”
彭乾羽嘿嘿一笑,“就是,我就便要破破这个规矩,改明再划拉几个也一并和她们挤在一块,嘿嘿”
李顺吐了吐舌头,一竖大拇指,“老爷,有魄力!”
正在两人扯着闲篇的时候,一名前去打探消息的衙役正骑马飞快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喊,“老爷,来了,来了,上差来了”
彭乾羽闻言忙从亭子里跑出来张望着,果然道路飞头一阵尘土飞扬,几顶鲜艳的轿子正缓缓而来。
“快,快,都忙活起来,动静要大”彭乾羽招呼着随行来的鼓乐班。
顿时鼓乐大作,震得彭乾羽耳膜生疼,却还在咧嘴笑着,领着李顺朝来人迎了过去。
‘咣!咣!’几声清脆的铜锣声从前方传了过来,李顺停下了脚步搭手一望,脸色一惊,忙一把把拉住彭乾羽,“老爷,老爷,慢点慢点,您好好看看,那来的是谁?”
彭乾羽这才仔细去观察,只见那轿前并排走着两排衙役,手里高举着‘肃静,回避’字样。
“老爷,看规制,这是安庆知府王大人的队伍,是你的顶头上宪”李顺焦急地道。
彭乾羽压根就不看不出个所以然,一皱眉道,“他,他怎么来了,皇帝老子派来传旨的上差哪去了?”
李顺急得连连跺脚,“老爷,你就先别管那上差了,有道是现官不是现管,你还是迎接知府大人要紧”
对于安庆知府王光美,彭乾羽可是早就有所耳闻,这人就是从宿松知县任上升的安庆知府,更有传言说他与赵郡马的关系可非同一般,想必这个升迁知府就有赵郡马的功劳在里面,这么看来,王光美这官也清不到哪里去,八成混蛋一个,与那死了的汪中仁没多大区别。
上宪来了,那不能不迎接,好在是家伙都是现成的,只要把那迎接圣旨的香烛案台撤掉便可,待彭乾羽处理完,王知府的轿子已经来到了近前。
彭乾羽一脸笑容地迎了上去,李顺也乐得有机会拍拍知府大人的马屁,轿子刚一落下,他便跑了上去替知府大人撩开轿帘。
“宿松知县彭乾羽恭迎知府大人”彭乾羽极不情愿又不得不跪在知府大人的轿子前。
轿身向前一压,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人满是笑脸地快步朝彭乾羽走了过来,“哎呀,彭知县,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起,请起,都说彭知县治县有方,料事如神,今日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本官这次来的突然,却还是没能瞒得过彭知县的灵通呀”
彭乾羽一挤眉头,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知府大人上见面就给自己戴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这是想干嘛呢?
这也是误打误撞,彭乾羽压根就不知道知府今天要来,既然王知府没看出来,那正好就坡下驴。
彭乾羽站起来道,“下官今日在早在县衙中闻听枝头喜雀欢蹦乱跳,便猜想今天定有贵人前来,在下官眼中,知府大人可是最重要的贵人,一想,便早早的赶了过来,终于让下官给等到了,知府大人,您一路辛苦了”
王知府哈哈大笑,“彭知县,你可是真会说话,呀,哈哈”
彭乾羽一指身后的接官亭,“知府大人,不如先在此歇息片刻,喝杯凉茶再去县衙”
王光美一捋胡须,点头笑道,“好好,本官正想请教彭知县几个问题”
两人来至亭内,李顺忙将准备给上差喝的酸梅汤呈给了王知府。
彭乾羽站在王光美边上,拱手道,“不知知府大人要问下官何事?”
王光美一压手,像是个老朋友似的对彭乾羽道,“彭知县,本官向来不看重这上下级之间的礼数,你坐,坐下说”
彭乾羽拱手坐了下去,“谢大人”
天气有些闷热,王光美一口气将一大碗酸梅汤给喝了个底掉,完事一抹嘴,“恩,好,彭知县,听说上差要来宿松县,你可一定要将他们招待好了,千万不能待慢了,这可是皇上身边的人”
原来他也知道这事,彭乾羽笑道,“大人,你放心,下官知道了,等上差到了,下官一定尽职尽责”
王光美闻言忙站了起来,有些不相信的道,“什么?人还没到?”
彭乾羽也站了起来,他不明白王光美什么意思,“是还没到呀,怎么了?大人”
王光美侧过头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不应该呀,按说昨天就应该到了呀”
听到这,彭乾羽大吃一惊,他这时才猛然想起来,难道是张耙子从中在搞鬼,他有这杀上差的胆子吗?不可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