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果然出问题了。
湛蓝的天,蒲公英海飘过,燕儿在其中遨游,明媚甚至有些刺眼的阳光似乎要驱走这片空间的一切阴霾。
我站在擎天巨擘的山腰处,低头看着已经一览无余的大地,广阔而充满生机的大地上,河流穿梭于森林与草原之间,清新而又宽广的氛围似乎要释放所有的压力。
美丽的世界,明丽的风景,宁静的环境还有从没有过的生机,这片天地根本不因该属于我,至少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一个梦拥有如此轻松欢快的环境,等等,为什么是印象而非记忆,难道说……
“漂亮吧?这是我根据地球的审美观造出来的。”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一身冷汗,我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距离如此之近却居然不开口我依旧发现不了。
我蓦地转身后跳,只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慵懒地依靠在山道的石壁上,饶有兴致地逗弄着漫天的蒲公英,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还有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子,你终于进来了,我在这里可是等了你两年啊。”此话一出,直接触动了我最敏感的神经,两个我不得不去深思的时间点:两年前、四年前。
我已经凝神,四肢蓄力又稍稍后退,警惕地盯着他,心中已经有了杀意:“难道说,我这两年的状况是你搞的鬼吗?”这件事不得不引发我的联想,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巧合的事情?
“我如果说不,你相信吗?”他摊了摊手,无所谓地问道。
我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垂下双眼,收起气力,“我信。”
这样一个能人如果真的为求什么的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说谎话来骗我?
“嘿嘿,小子,你还是太嫩了,如果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取信于你呢?”突然他又发出滑稽的笑声,简直是在破坏氛围。
“……现在我真信了。”虽然不爽,但是心中也暗惊,自己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同时也感觉到这位看起来有些无良地大叔似乎有些不凡。
“不,你还是太嫩了,如果我最后一句话只是为了进一步取信于你呢?”
“……!”一种被耍的冒火感升腾而起,什么不凡?!
“所以说我问你,你相信你所了解的吗?你相信你所相信的吗?”他对我冒寒气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而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彻底打消了我的火气。
我究竟能相信什么呢?尤其是将周围人都欺骗了的我,究竟能相信什么呢?在看到周围的一切鲜活的生命,温馨的互动如同播放暂停般被我随意静止,我甚至可以为所欲为而不被发现,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里又有什么能让我我毫无隔阂地去敞开心胸呢?
我不知道,脑海里没有任何身影,原本的孤立感更加地深刻,我茫然地看向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虽然我清楚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寻找自己的答案是有多愚蠢,但这个问题毕竟是他问的,或许他会有什么高见呢。
他发现我看向了他,而我则看见他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然后转过身去,轻轻地飘出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努力地别过脸深吸几口气以缓解心中的郁结,我真傻,真的,居然会认为这种家伙会有高见,一个陌生人怎么值得相信?!
“这个问题从来都没有过答案,也不会有,你不得不去相信你认为真确的,但你也要永远记住你所有相信的都是不可信的。”又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一波三折的,但总是引起我不自觉地沉思,如果真的有谁像这样地活着,明知道眼前的一切不可信却还是当真,那么他该有多痛苦?究竟是谁,谁会这样呢?
“咦,为什么我会说出这种深奥的话呢?”再一次,我的心情和思绪又被破坏了,而且忍无可忍!
“我说,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从刚刚到现在,我的意识都是被动地跟着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在梦里……吧?
“这个——”终于,他放弃了高深莫测地跑火车,要回归正题了:“我是谁啊?”
沉默,这是一种双方配合的互动,我们都盯着对方,一语不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心理,但我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哪怕是梦境里,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的现实意识进入,是难得一次的体验,不进行一次考察得出一些信息绝对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所以,我决定不再理他,转身就走,下山去。
“喂,”他看到我已经不想和他继续,顿时急了,“这次我真没框你,我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损失,被封印了,就和你一样。”最后一句话直接把我震在了原地。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开始他说的那句话,也想起了我一开始的疑问——什么叫“地球的审美观”?我转身,看着他,我需要一个答案。
“你的记忆被封印了,而且手法粗糙得让人发指。”他还是很识趣的,我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谁干的?”
“不清楚,我是两年前才醒过来的,我的能量严重缺乏,如果不是你今天突然补充了大量的能量恐怕要想和你取得联系得再过些时日,就我这两年的观察,你的记忆一直处于一种规律性的活跃状态,显然是受到了人为的调控,而这样的精确度表明这项技术还极为地不成熟。”
我对他没头没尾也没有注解的言语完全不能理解,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这种交流简直是一种折磨,偏偏这些还都是我想要知道的。“说地球话!而且详细点!”我几乎咬着牙吐出这九个字。
“呃~”他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讪讪地说道:“我的记忆因为封锁严重,所以这两年来一直在整理,封印我记忆的人手法实在是太巧妙,留下不少,封印了不少,也修饰了不少,我知道你对人的思维十分地好奇,也应该明白,意识内部并非孤立,记忆之间存在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可是我寻找至今依旧从中推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但你的不同,不谈其他,就是有时候你自己对某些东西都会有潜意识的感官,这种现象显然表明了此等手段是如何的差劲。不只如此,你的思维经过多次封印、修改和解封、简直像是一件缝补了很多次又破了很多次的乞丐装,还出现了一些问题使得你的意识分成了勉强相连的两块,简直就是一团糟。不过这技术就算再落后也不是这颗星球所能拥有的,所以很明显,你我并不是这里的人。这两年里,我虽然不能和你主动沟通,但是被动地接受信息还是可以的,这里的文明程度很低,在我的记忆力只能勉强排到初级文明,而你的一切、身体素质、反应力和大脑的发达程度都已经初步达到了中级文明的水平,显然,你的过去很成问题,将来要面对的也不是小事。”
从他的这几段话里,我目前能得到的有用的信息不多,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一个问题——我的处境很糟糕。思维封印是什么?光听着就知道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东西;什么叫“人为的规律性活跃状态”?不就是说一直有人再对我做手脚吗,就像每天夜晚到凌晨两点这样绝好的时间段!可是我对此究竟又能做什么呢?
莫名地,我的脑海里闪过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心蓦地有一股抽痛,狠狠甩了甩脑袋,企图将他们排除掉,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那么,你见我的意思是?”我看向他,这一次的见面绝对不应该仅仅是单方面的信息交流。
“没错,你很聪明,同样你也很幸运,我大约已经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拥有丰富的经验、足以满足你的知识储备还有培养你的正确方法,而你则必须帮我找到我失忆的真相——这对你我而言都很划算。”
乍听起来确实是一个对我很有利的交易,但我相信这一切绝非那么简单,“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他缓缓地升到空中,飘出山道,悬在广阔的天地间,“和我签订契约,平等共存契约。”
“不,”我当即回绝,平等共存?我绝对不会相信,将自己的命和别人绑在一起不是我的风格,“这不可能。”
“我了解你,”他又笑了,他的笑总是那么的无良且刺眼,“所以我知道这次的你是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简单地让你同意的,只是说了玩玩儿。”
“下一次,当我们再见面时,你必定深陷危机,那时候,你毫无选择。然后就从这里出发前往山顶吧,一步一步踏上去,历经每一片阳光后面的阴影,我在终点等着你。”说完,他急速升空,然后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眼前。
“下一次——吗?”我低垂了一下双眼,再次睁眼时,一座巨大的石英钟展现在我的面前,周围又是那样,死寂伴随着卡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