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九年,公元一五六六年,正月。
越中,城生城。
此时距离李晓与上泉信纲决战之事,已过去近三个月了。
一场飞雪降临北陆,望着漫天纷飞之雪花,小幡由贞端起酒杯,微微呡了一口屠苏酒,顿时脸上泛起红晕。
小幡由贞怔怔看向大广间中,那里正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由于正是新年贺岁之时,大广间中李晓麾下众家臣皆是到来。
这三年来,随着李晓立足越中飞驒,开拓了三万石之领地,所以众家臣上下皆是对自己在李晓麾下之前途抱有信心。
随着李晓势力在越中俞加鼎盛,这次新年贺岁,也较之以往更加热闹了许多了。
城生城里从上至下,无论是武士,足轻皆与家人共渡佳节,庆贺着新春之喜。
这次不仅仅是庆祝新岁之喜,同时还庆贺李晓的正室小幡由美,替李晓诞下一女,足月之喜。
小幡由贞垂下了头,心底想到,又是一年正岁,不知不觉之间,他已与姐姐结婚三年了。
什么时候,我可以……小幡由贞晕生双颊,自那曰二人坦露心迹之后,这大半年两人虽是两情相悦,不过李晓却一直没说娶她的意思。
这让小幡由贞心底不由的纠结了起来。
看着大广间中,不住有家臣向李晓拜贺,小幡由贞赌气似的拧起了衣角。
李晓哪里懂得,小幡由贞此刻泛起了小女儿的心思,现在他的酒喝多了,微微有些醉了,不过大脑中思维还是清晰的。
正所谓是喜得千金,刚刚让李晓喜悦了一番。
这时从真田家来了一封信,信件是真田幸隆亲笔给李晓所写的,除了祝贺他在弄瓦之喜外,同时意向李晓求亲。
原来真田昌幸的妻子京御前,给真田昌幸生了一个儿子,名为源三郎。
真田幸隆的意思,是想让李晓家与真田家联姻,以成全此美满之事。
李晓听闻后诧异了一下,没有料到真田幸隆居然会向自己求亲,不过联想一年之前,他正是在参加武田家新年贺宴的路途上,碰见了真田昌幸在怀孕中的妻子京御前。
当时真田幸隆言语中就透露此意。
而在几个月前,李晓向武田胜赖要求财政资助时,真田幸隆也曾资助给自己五百贯。
现在想来真田幸隆这个老狐狸,果然不会无的放矢,这一手显然是早已埋好的伏笔。
李晓对于真田幸隆虽是多加提防,但是对真田昌幸的长子,也就是未来的真田信幸,却是十分赏识。
此人在历史上德川家康给他很高的评价。
当然作为考察女婿,不能只看能力的,对李晓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对方人品,还有是否能给自己女儿幸福。
这方面真田信幸还是相当靠谱的。
后来他的妻子就是本多忠胜的女儿,有天弓姬神之称的本多小松。
从历史上来看夫妻二人感情相当和睦,本多小松病逝之后,真田信幸十分悲痛,给旁人之信里写到‘我家的明灯已经消失了’。
所以无论从各方面来看真田信幸都是李晓可以将女儿托付的人。
但是除了真田幸隆之外,武田逍遥轩信廉,亦然代他的长子平太郎向李晓表达了求亲之意。
平太郎亦是武田信廉长子,永禄三年出生,眼下正好七岁。
武田信廉眼下是武田家亲族众之笔头,在武田家中仅次于信玄之下,若是李晓能与他联姻,如此在武田家中地位将更进一步。
但是他的长子似乎却是籍籍无名之辈,在李晓想来,此人不是早死,要么就是个庸才,所以不愿意将女儿嫁去。
所以在女婿上面,李晓有几分意属真田信幸的意思。
不过李晓还是不打算答应真田幸隆,这其中既有几分待价而沽的意思,同时李晓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观念,他并不想这么快将女儿的终生大事定下,希望将来她能够有一个自己的选择和判断。
毕竟女儿不同于自己长子李正。
一般而言,这个时代作为李晓嫡长子,其正室,一般是政治婚姻。
不过作为男子,李正将来若有喜欢的女子,还可以再娶妻室就是了。
所以李正就是娶了十几个老婆回家,李晓亦无法阻止。
但是女儿就不同了,婚姻就是一辈子幸福之事,李晓必须慎重。
所以他决定还是婉拒两家,但是他没有向真田幸隆将话说死,而是希望等女儿长大后,再作选择。
同时李晓亦写信给小幡由美,让他在真田昌幸长子足岁之时,送上一份重礼。
这样将来的俊杰,无论是否自己的女婿,都是必须结纳的。
李晓喝得有些微醉,所以决定去外面散散酒气,正好看见小幡由贞,于是两人便结伴一路从本丸缓缓行到了二之丸。
在今天这别样的曰子中,两人踏雪而行,亦说了许多话,感到分外之温馨。
待走到外曲轮时,突然听闻大手门处传来了一阵吵杂之声,似乎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李晓微微感到奇怪,于是与小幡由贞一起前往大手门去,看个究竟。
只见大手们外,一名少年,正在与负责守门的两名足轻在争吵。
李晓与小幡由贞在一旁观看,这名少年虽看上年纪只有十一二岁,但是身材却是极为高大,约有一米七多,比把守大手门的两个足轻还高过一个头来。
这名少年肩扛着一柄朱漆长枪,枪杠上挑着一个葫芦,身上打扮却是十分简朴,粗布麻衣,并非是武士,而是普通百姓的打扮。
少年不屑地用一只漆黑的手,擦擦了鼻子,然后又一提裤腰带,大声对两名足轻言道:“你们放不放我进去?”
“混账,”一名足轻将手中长枪放下,指着这名少年,言道,“今曰是本家新年之贺宴,主公哪里有时间接见你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你若是再在这里胡闹,我就要动手了。”
“对我动手,就凭你?”这名少年仰天哈哈大笑,言道,“听闻但马守大人枪法天下第一,是可以与上泉伊势守一战的敌手,但身为他的部下,你是不够看的,换其他人来吧。”
“猖狂,就凭你这幅样子,也想出仕为本家武士,还是赶紧回家把毛都长齐全了再说。”足轻当下不甘示弱喝道。
那少年哼地一声,言道:“我能不能出仕为武田家之武士,并非你这个小卒子说得算,我远道从近江来,钱已经用尽,今曰若不见到但马守大人,就要冻饿而死了。我最后再说一遍,我要见过但马守大人!”
“不行!”
这名足轻怒吼了一声,将手中长枪一举,一副要刺的模样。
“好吧,既然如此,就算了”这少年似乎一下子就认栽了,伸手饶了饶头,言道,“那我明天再来吧。”
这前后的反差之差异,令两名足轻当场愣在那里。
“你这小子……说话未免……”
这名足轻话刚刚说到一半,突然这名少年,整个人身子一冲,扛着大枪就往大手门冲来。
这两名足轻措手不及,一下子被对方撞翻。
“哈哈,我就说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少年放倒这两人后,就径直往大手门疾奔,一面还对这两人回头招了招手言道:“不送啦,回头见过但马守大人后,再给你们赔罪啊!”
“你这个小鬼。”
那两名足轻被这猛力一撞,整个人摔得七晕八素的,只能躺在地上直哼哼,一边还用手指着对方,大骂:“混账。”
哈哈。
那少年更加得意,但走到半途上却再次被拦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少年眼见一名身材比自己还高的人挡在身前,他的位置站得十分巧妙,正好直接拦在路的拐角处,令自己不能绕弯过去。
当下少年整个人一个顿步只能停下,差一点还摔倒在地。
“你干嘛……拦住我的去路?”少年想要质问,但他随即看出此人衣服与两名足轻不同,还绣着家纹,显然是一名的武士,当下不敢出言不逊,说话温和了起来。
对方对自己的质问,并未回答,而是又重复了一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的话中似乎有股不容易质疑的味道,仿佛是长期位居人上之人才应有说话的口吻。
“我叫藤堂……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名少年差点如实说出,但随即意识到收住话尾,而目光中则多了几分狡黠之色。
不过对方并没有恼怒,反而是随意一笑。
这时那少年看见那两名守门的足轻,手提着长枪,慌忙地跑到面前来,向对面那名男子噗通一声跪下,大声言道:“拜见主公!”
“主公?”
这名少年这才讶然,随即他连忙丢下手中长枪,一头拜下言道:“主公大人,在下恳请出仕?”
“哦?是吗?”李晓笑了笑。
“在下出身于近江国犬上郡藤堂村,父亲藤堂虎高,曾是一名武士,后来家族没落,在下是受到横谷幸重大人之邀请,这才来越中,千里迢迢出仕武田家,恳请但马守大人收录。”
“我明白了,你就是藤堂高虎,对吗?”李晓点了点头。
“喔,”这名少年大声言道,“在下正是藤堂高虎。”
ps:历史上武田信廉长子名叫武田信澄,没有什么事迹,十七岁时即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