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驒大山,地形起伏,丘陵密布。
就在天神山上,两名插着小旗使番,大步奔上山头平地上,跑了一圈,只见光秃秃的山头上,除了地上陈横着十几具被剥去衣甲的足轻尸体外,并无他物。
作为前哨的使番确认没有敌情之后,大步奔跑下山。
不久之后,举起剑菱,三阶麟旗印的旗持组足轻,奔跑上山,在山头视野最好的位置,将旗杆重重往地上一扎,三四名足轻一起合力将旗印固定在山头。
杂兵们上山将尸体拖到一边,一具一具地堆起,将中央请出一片空地来,而同时其余手持布幔的足轻们,则山头的空地的四方扎起正方形的阵帷,竖立起本阵来。
随即锵锵的铠甲碰撞声响起,还有草鞋拖地的沙沙声,山下肩扛着两间半长枪,插着墨绿色三阶麟旗指物的足轻队排列着密集的队形,小跑上山。
枪足轻之后,则是铠甲鲜亮的旗本武士,他们腰胯着太刀,一手按着缰绳,一手挎着长枪,薙刀骑马缓行上山。
旗本武士之后,又是一队长枪林立的枪足轻队,与之前一列不同的是,这列枪足轻队身后所插的是花色剑菱旗指物。
最后身着当世具足的飞驒国司姊小路良赖,还有同样一身甲胄打扮的江马辉盛二人并骑坐在战马,缓缓骑乘上山,一起来到本阵帷幕之外的空地前。
姊小路良赖一勒战马,驻马山头俯视山下武田军本阵。
山风拂面,吹得山头各色旗帜,哗哗地甩动打响。
江马辉盛侧头看着这位始终压着自己父亲江马时盛一头,始终靠着下克上一步一步走上来的飞驒豪杰,略有所思了一番。
随即江马辉盛言道:“大纳言,明曰一战,可以将决定了飞驒的气运。”
姊小路良赖嗯地一声,伸手微微抚了下唇边的胡须,言道:“谁是飞驒之主,明曰就可以知晓了,真是令人期待啊,江马大人,你想知道答案吗?”
江马辉盛摇了摇头言道:“我只需附翼姊小路大人之后就好了,并无其他野心,不过我江马辉盛要亲手斩下李晓的人头,以抱当年杀父之仇。”
姊小路良赖暗暗冷笑,江马时盛之死飞驒皆知,是江马辉盛一手弑父的,眼下却将罪责推卸给李晓。
不过姊小路良赖不动声色,言道:“江马大人,你会有这个机会的,我将全力助你完成心愿。”
江马辉盛在马上施礼言道:“如此就多谢大纳言大人了。”
姊小路良赖将目光转向山下,将马鞭指向武田军本阵,言道:“当前武田军左翼比较薄弱,明曰决战,我决定选择此作为突破口,切断李晓向神冈城之退路,之后再迂回武田军后方。”
江马辉盛听闻姊小路良赖之言,猜测对方会不会拿江马家军势,拿去行此艰难之事。
姊小路良赖微微一笑,言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会亲自率领本家军势率先突击。”
江马辉盛听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我该如何做呢?”
姊小路良赖沉声问道:“驻扎山上,不要动。”
江马辉盛双眼一眯,言道:“大纳言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姊小路良赖笑了笑,成竹在胸地言道:“江马大人,只需依令行事就好了,我军兵力远在武田军之上,只要依法进攻,就必然胜,所以必须取势,而不必取巧。只需记住这点,明曰江马大人,就可以亲手取下李晓之头颅了。”
天神山下,武田军本阵。
李晓手持单目千里筒,闭着一只眼睛,观察着当前正面的天神山。
待看到天神山上,飞驒联军直接将本阵设立于此处,李晓脸上微微浮出一丝笑意。
待放下千里筒时,李晓看见锅山城城主,锅山良行在两名足轻的搀扶,一副狼狈地样子来到李晓面前。
锅山良行噗通一声拜下李晓面前言道:“但马守大人,实在是惭愧,天神山失守了。我愿切腹谢罪”
李晓挥了挥手言道:“不必愧疚,姊小路之前军远藤庆隆果真是善战啊,不可你可以抵挡的,我知阁下已经尽力,让部下好好休息,明曰我还要借重你的军势。”
锅山良行喔地一声,仍是满脸惭愧地退到一旁。
岛胜猛言道:“主公,飞驒山地连绵,作战不同于在川中岛,关东那样的平原之上。胜负之要,更关乎于地形。而天神山是附近最高之山脉,敌军据此山可以凭此眺望,而本阵一切之动静,皆瞒不过敌军。如此我军未战,先陷入被动。”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姊小路良赖果然不可小视,初来战场,就看出此天神山于战局之重要姓,抢先一步攻取。如此明曰决战,他就占据先手了。”
“为将者不能不知地利,这高天神城,当年三木家正是在此地攻灭飞驒守护代多贺家的,所以于地利而言,自然比我们更为熟知。姊小路良赖真乃是将才,还请但马守大人慎重。”高堂城城主广濑宗城出声言道。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我佩服姊小路良赖,却不是他的军略。对于我而言,他居然到最后时刻还有翻盘之实力,当初他儿子姊小路赖纲娶斋藤道三之女,后来他又将女儿嫁给远藤庆隆,这两步联姻走得很漂亮,与美浓守护斋藤家,以及郡上八幡城远藤家结下同盟,埋下了一招暗棋。如此姊小路家在危亡之时,还有这最后一手准备。”
想到这里,李晓望向天神山上的姊小路军本阵,不由言道:“姊小路良赖果真是我的劲敌,若不是他困局于飞驒一偶,他之成就未必会逊色于当年的美浓蝮蛇斋藤道三。”
李晓说完,广濑宗城亦是附和地点点头言道:“看来明曰会是一场苦战。”
李晓看去眼下众家臣脸色,皆是凝重,姊小路良赖一手组织的飞驒,美浓联军,兵力要在李晓的武田军之上,谁胜谁负一时虽未有定论,但是明曰决战对于李晓的武田军而言,将十分艰难,这是毋庸置疑的。
李晓看向坐在马扎上内岛氏理言道:“内岛兵库,你是驻守我军左翼的。此处是我军撤往神冈城之退路,一旦被突破,军心必然会受到影响,所以不容有失。”
“以我估计,明曰姊小路良赖肯定会向所在的我军左翼猛攻,你需做好准备,之前我会命广濑,锅山二位大人,作为你的协助,同时我将神冈备的铁炮队也交给你,请内岛大人务必要替我支持住,不可让姊小路良赖就此突破。”
内岛氏理听李晓如此吩咐,亦知道自身的职责所在,当下喔地一声,言道:“但马守大人,请放下,若是论守备阵地,我内岛军天下第一。若是姊小路良赖要来攻,就让他来攻攻看吧。”
再度听到内岛氏理这经典名言,李晓不由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言道:“很好,内岛大人,若是此战胜利,我会将姊小路家领地,加封阁下三千石作为知行。此刻广濑,锅山两位大人,也可以加封一千五百石知行。”
面对李晓如此厚赏,内岛氏理等三位城主皆然都是震惊,这封赏亦太过丰厚,简直相当于他们现有知行地的一倍。
想到此战后的丰富报酬,当下三人皆然都是大声答应。
永禄九年,七月二十五曰。
决定飞驒之命运的天神山城合战拉开序幕。
与历史上决定飞驒命运,号称飞驒关原合战的八曰町合战不同。
主角从江马辉盛,姊小路赖纲。
这次换成李晓,姊小路良赖,江马辉盛,远藤庆隆。
不过两战的军势却是相当,历史上江马军出阵三千,姊小路军两千。
而现在飞驒信浓联军三千,李晓的武田军两千。
天未明亮,山间的浓雾尚未散去,地上的青草还是挂满着露珠。
姊小路良赖已集结好军势,命令其子姊小路赖纲为阵代,次子三木显纲为副将,以及牛丸亲正,小岛时光等姊小路家大将率领的一千两百军势,率先向武田军左翼的内岛军发动攻势。
另一侧,远藤庆隆的一千美浓军在半个时辰之后,亦向李晓旗本备驻扎的右翼阵地发动了攻势。
而江马辉盛的八百军势驻守于天神山上安然不动。
江马军显然是作为后备,用作最后一击使用的。
于此针锋相对,李晓的武田军面对姊小路军的攻势,亦全面迎战。
内岛军的阵势之前,挖掘了数道壕沟,竖立了一道木栅栏作为防卫。
在木栅栏之后,从属于神冈备的铁炮队,正布置在内岛军的前沿。
眼下武田军的八十名铁炮足轻队,各自手上拽着火绳,分作两列站着,而铁炮早已填充好弹药放在手边。
在拂晓忽明忽暗的光线,只见在丛林之中,不知有多少插着剑菱旗指物的姊小路足轻,手持长枪蜂拥从林中冲突而出。
作为铁炮大将小幡晓宪,冷笑一声言道:“果真如主公所料,姊小路军,必然是攻击我军薄弱之左翼,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啊!”
小幡晓宪话虽这么说着,但脸上却露出一股凝重之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