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犬山城天守阁的太鼓橹上,一名精赤着胳膊的大汉,双手各持一只木槌,朝着鼓面上奋力擂去。
鼓声擂动,声彻四方。
听闻鼓声,城下町中市集的百姓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了城中。
“又要打仗了。”
一名中年男子望着城中言道。
“是啊,上总介大人,要出阵了。”
一名老者长叹言道,“不知这一次是去伊势,还是去美浓。”
“是美浓。”
老者说话间一个声音干脆利索地说道,此人骑在马上,手持十文字大枪,铠甲贯身,背负着如大气囊般的赤色母衣。
“是,武士大人。”
那老者和中年男子慌忙下拜,不过那名武士没有理会二人,随即策马而过。
待对方走远,老者在中年男子的搀扶下起身。
中年男子问道:“这母衣众大人是何人啊?好大的威风。”
老者侧头看了一眼,那骑马武士远去的方向,言道:“那不是威风,而是杀人如麻的血腥气,此人应该是织田家赤母衣众的笔头,前田又左卫门利家大人。”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大声言道:“是枪之又左啊,我织田家的猛将。”
犬山城。
太鼓橹中太鼓声响彻得似乎更急了。
一骑又一骑背插着旗指物的使番,从本丸大门之中奔出。
本丸之中,一队一队手持着,国友村出产新式铁炮的织田军足轻,向偏殿之中奔去。
一旁铁炮头扯着嗓子高喊着:“铁炮三队,前进。”
而在大殿的长廊之下,一名一名织田家旗本,正相互给对方扎着具足。而长廊边上的雨遮下,普通足轻们只能坐在地上,给自己双腿打着绑腿。
绑好绑腿的足轻,就被重新集结起来,一队一队的排到大殿前的空地上。
本丸中,马嘶之声不绝。
“备马!”
织田信长裹着皮手套的右手上,持着马鞭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左手掌心,而身后那猩红色的披风,走动之间远远看去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跳跃。
马仆这时已将信长的马从马厩中牵出,已经备好。
织田信长斜眼看了一眼,台阶下正拜伏在地上的木下藤吉郎,然后高声言道:“猴子,这次调略美浓三人众,你与泷川都做得很好。但是。”
织田信长话锋一转。
“但是,还可以做得更好。”
木下藤吉郎听信长如此说,松下了一口气,连连言道:“为主公办事,是猴子的荣幸。”
顿了顿,木下藤吉郎又言道:“主公,臣下想请求将竹中大人,调作为在下的家臣,可以吗?”
织田信长翻身上马,一勒缰绳,言道:“竹中,是那个以十六人夺取稻叶山城的竹中半兵卫吗?猴子,你以为凭你现在可以驾驭得了他的吗?还是等有一天你成为本家的军团长总大将,再来与我说这句话吧。”
“喔!”深悉信长脾气的木下藤吉郎,心知他一般不会更改主意,所以亦没有说服的心思,只是手脚灵快地来到信长面前,代替马夫替他牵马。
顿了顿织田信长突然对木下藤吉郎,言道:“我听说,在飞驒的武田家大将李晓,有攻取美浓郡上的意思,对吗?”
木下藤吉郎听后一愣言道:“有这样的传闻,听说郡上八幡城远藤庆隆,收留了被李晓逐出飞驒的姊小路赖纲……”
“笨蛋,这是借口都看不出,”织田信长伸手摸起胡须,言道,“郡上之地,虽不在我信长眼底,但亦不能让武田家夺取,懂吗?”
“猴子。立即派人告诉安藤守就,以及美浓三人众,我在出兵夺取稻叶山城前,绝不能让李晓夺取郡上,快去?”
“喔。”
这时门外,背负母衣的前田利家大步走了进来,见到信长后,拜伏下言道:“主公大人,出阵军势已集结完毕。”
织田信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言道:“那就走吧。”
永禄十年,八月,在寝反了美浓三人众之后,织田信长亲率织田家大军出阵美浓。
而就在同时,美浓北方城。
作为美浓三人众之一安藤守就,此刻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
就在方才,他从忍者处得知,织田家大军从犬山城向稻叶山城出阵的消息。
这并不算什么,但是忍者下一刻向他禀报更惊人的消息,武田军飞驒越中军团总大将李晓,率领二千多军势,从樱洞城出发,出阵郡上八幡城。
武田,织田这两大势力,居然在几乎同时之间向美浓进攻,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不久之后,女婿竹中重治,以及竹中重矩皆是赶到。
安藤守就将情况同这二人详细说出之后。
竹中重治听后,毫不犹豫言道:“岳父大人,并非是巧合,武田家正是来成火打劫的。这时机选择得太恰当了,我美浓受到织田家侵攻,正是人心惶惶之时,现在无论是那个豪族,都没有心思去帮助远藤家对敌。”
竹中重矩亦然言道:“我赞同兄长之意见,李晓并非是讨伐姊小路赖纲,而是以此为借口,攻陷郡上八幡城,以此竖立桥头堡。”
安藤守就双眼一眯,沉声言道:“没想到,武田家这么大野心,居然有染指美浓之意图。”
竹中重治言道:“这不奇怪,信玄公若是夺取郡上,距离他上洛之志向,就更进了一步。”
安藤守就摇了摇头言道:“无论是信玄,信长谁入住美浓,我都不管,我只想守护我安藤家家业,眼下武田家出兵郡上,我管还是不管,要知道远藤家与我安藤家一贯交好。”
竹中重治闻言长叹一声,言道:“岳父大人,心中恐怕早有了决断吧。”
安藤守就点了点头言道:“不错,我想出兵郡上,替远藤家挡住此劫。重治你的意见呢?”
竹中重治言道:“岳父大人,若是换作他人攻取郡上,我定然是毫不犹豫劝你前去,但是此次武田军领军总大将是李晓,其是天下可数的猛将,据我所见,论军略这天下除了上杉,武田,北条,毛利,织田等寥寥数人,能作他之敌手的人不多。”
“兄长,太夸大此人了吧,”竹中重矩言道,“反正我是不信,远藤家与安藤家唇齿相依,绝不能坐视不理。”
竹中重治看了自己弟弟一眼,点了点头,言道:“好吧,我就知道劝服不了你们二人。”
说道这里竹中重治猛然咳嗽几声,拿丝帕掩住口边,待缓过来后看向安藤守就,言道:“岳父大人,若是你要出兵郡上,援救远藤家,那么请一定向稻叶右京大人借兵,稻叶家与本家世代交好,又距离本家最近,肯定会借兵与我们的。”
安藤守就点了点头,言道:“竹中你说的不错,有了稻叶家之助,再加上本家军力,击破李晓区区两千军势不在话下。”
竹中重治言道:“这只是我的估量吧,绝不能低估了李晓,岳父大人,我会从菩提山城出兵帮助于你的。”
安藤守就听闻竹中重治如此说后,亦诧异言道:“竹中,你身体如此孱弱,还是在家修养吧,由重矩带兵就可以了。”
竹中重治仍是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摇了摇头言道:“说实话,我绝不愿意与李晓这样的对手,对决与沙场之上。不过若没有我之助,我担心安藤军亦要全军覆灭在此人之手。”
竹中重矩诧异言道:“兄长,你太看得起这李晓吧,否则当初为何他邀请你出仕,你倒是拒绝他了。”
竹中重治笑道:“你懂什么,我早已看明白了,这天下大势,最终会在于上总介大人一方,并非武田大膳之手。论智谋我不及孔明万一,但有一点我比他强,就是识势。李晓再强又如何,及得上孔明?能以一人之力扭转天下大势?”
顿了顿竹中重治目光看向远方,言道:“若真有这样的人,不说我竹中,就是信玄,信长这样的豪杰,早就退避三舍了,何必来争这天下!”
就在竹中说完的一刻,一名武士入内向安藤守就呈上了一封书信。
安藤守就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将之转交给竹中兄弟。
竹中重治言道:“果然织田上总介大人,不会让武田家立足于此的。”
安藤守就转过头,看向二人沉声言道:“既然织田家都发话,那还等什么,准备与武田军一战吧。”
飞驒之边境。
暴雨倾斜而下,天地一片苍茫,树梢都被浇透冒起了白气。
这情景好似眼前遮了长长的帘幕一般,远处的山川已是模糊不清。
一阵紧凑的铠甲刀鞘碰撞声,山道之上,扛着三间朱色长枪的足轻们,脚底的草鞋踏着泥泞小跑前进。
而山道一边,十几骑,十几骑的骑马队破开雨幕,直驰向前,人马都是沾了一身泥水。
李晓坐在黑锻的马背上,驻马于一处山石之上,看着插着火红色武田菱旗指物的军势从身边经过,在雨幕之中山间似有一条朱红色的大蛇般蜿蜒盘旋于山道之上。
这时马蹄滴答滴答声响起,一名插着曰月双纹小旗的使番策马奔到李晓面前,大声言道:“禀报主公,我军之前锋,已抵挡美浓信浓交界的坂本山。”
李晓微微点头,将目光转向远方,言道:“这就说,眼前就是美浓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