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readx();</script> 茅庚没有建筑设计师那种本事,画不出漂亮逼真的效果图,但总算能够对付着画出立体示意图,当然,对于自己画出的缺乏艺术性的立体轴测图,茅庚自己很不满意。不过在这个时代茅庚的立体示意图已经是绝活了,反正邹亚连这个客户一看就能明白,看他像欣赏艺术大作那样看自己画的立体草图,茅庚心中也有了三分得意。
茅庚设计的豪华方案不过是宋版宫殿和后世建筑的杂烩,但看在邹亚连眼里,便是高明得不得了的设计,从邹亚连称赏不已的神迷状态,茅庚忽然醒悟这是全世界崇宋迷中的年代,自己完全可以拿捏一把。
本来嘛,在安南、真蜡和占城这些大宋藩国眼中,大凡宋人搞的便必定是好的,邹亚连虽是占城王室一员,也同样有这么一种迷宋情结。邹亚连眼中的茅庚,更是大宋先进文化的最先进代表,因而唯有五体投地才能彰显占城人民对先进文化的向往,就像后世国人对于裤衩之类设计的迷恋一样。
也正如后世的国人对国外大腕设计师的大作不敢置喙一样,邹亚连对茅庚的设计也未能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茅庚声称,如果选择最豪华的建筑方案,待这一座建筑完工之后,占城王宫便足以傲视安南和真蜡,甚至与大宋皇宫相比也不遑多让,事实上茅庚这还是谦虚的说法,应该说大宋皇宫也不能与之相比。听茅庚如此一说,邹亚连再也按捺不住对这一款华美建筑的向往,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上这款最豪华的方案。
邹亚连在心中琢磨了一番,想象着自己的堂兄国王看到这个华美精致的建筑是什么样的感受,先不谈在与真蜡其他方面的比拼,至少在王宫的气派堂皇上,咱占城就在三国比拼中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嘿嘿,堂兄也许就此感觉超越了两大对手,精神极为享受之余,就此罢兵,嗯,也不是不可能。
茅庚不知道邹亚连正在领悟大宋精神胜利法的精髓,只道这邹亚连是一位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类人物,贪图享受而导致反战情绪强烈,故而才会有以骄奢淫逸引导国王罢兵休战的白痴想法。茅庚心想,建王宫这事,若是没有国王的首肯,邹亚连又有何种能耐拍板呢!
茅庚把问题想得极为复杂,有些患得患失,因而在随后的报价方面也有些手软。
对于以平方丈来计算造价,邹亚连并无异议,豪华方案自然是每平方丈造价最高,但邹亚连甚至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看来自己出的价还不够狠,远没有后世的洋人宰国人那样的狠劲,惭愧!
一宋尺大约是31.2厘米,一丈是3米12,一平方丈差不多就是10平米,茅庚开出最豪华方案是建筑面积两千平方丈,造价十六万两银子的价码,一平方丈造价为八十两银子,而一两银子在此时的大宋相当于三贯钱,故而一平方丈的造价到了240贯,是最平价楼房的整整二十四倍。
站在邹亚连的立场,大宋的进口货运到占城,到那边的价格起码要翻几倍十几倍,建这座新王宫用的多半都是从大宋进口的材料,人家还帮你连设计带建造一条龙造好,这样的价格一点也不贵。
谈完价格之事,便进入具体操作。
果然如茅庚所料,邹亚连在王宫建造上并不能完全做主。但邹亚连早有对策,他随即便提出了一个钓鱼方案,邹亚连的构思,是将工程分作两期到三期,第一期工程投资五万两银子,争取第二期十一万两一次性投入完毕,万一不行,那就第二期再投五万两,第三期六万两。一听到这个计划,茅庚不禁对这位主顾刮目相看,他娘的这可是智慧型的钓鱼工程啊,茅庚在后世见多了不断追加投资的钓鱼工程,想不到这位占城人也有如此智慧!
茅庚从蔡荐文那里得知,这一次邹亚连来大宋,占城的主和派是准备了足够的银子用来活动的,只要能让大宋派出使节前往占城真蜡斡旋,他们不惜上下打点,据称他们准备了不少于五万两银子,也许这就是邹亚连的底气所在。
反正第一期工程的投资有了保障,茅庚算了算,五万两银子,合十五万贯的工程,利润至少在八万贯以上,半年左右的时间,能够盈利八万贯,就算后面的二期三期不上,那也足可令人满意了。
摸清了邹亚连的底细,茅庚便提出预付一万两银子作为工程的启动款,邹亚连则提出由蔡荐文担保,蔡荐文自是知道茅庚的实力,当然乐于为之担保。
至此,关于占城项目已经谈得七七八八,但在茅庚的心中,派谁去占城负责这个海外工程,却一时委决不下。此外华西营建公司的雇员是否愿意前往海外,也是令人担心的事。陈亮此刻不在临安,此事还得与陈亮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才好。
邹亚连对于能够谈成这一桩超级建筑的事儿,感到格外的振奋,拿宋人的话来说,此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总算没有白来一趟临安,因而邹亚连非要在晚上宴请茅庚文元。闲谈之中,原来邹亚连也算是文元的读者之一,话说自从《新报》发行以来,也有零零星星的《新报》传到占城,在《新报》发行之前,洪迈的《夷坚志》在占城也有所流传,但《夷坚志》是以文言文写成,是由互不相干的一个一个小故事组成,远不如文元和陈亮以白话文写成的连载体小说读得过瘾,邹亚连可谓文元和陈亮的忠实读者,此次来了大宋之后,为了收集齐《新报》,此君也颇费了一些银两。
对于海外友人的盛情,茅庚觉得也实在不好推托,想不到此君还是文元的粉丝,那,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照蔡荐文的意思,所选的去处,自然便是三元楼了。
四个人正准备前往三元楼,一个侍女进来在茅庚耳边悄声说了声什么,茅庚就此起身说道:
“两位稍坐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茅庚来到会客室,一眼就看见了韩侂胄,连忙见礼道:
“原来是韩大人大驾光临,令蓬荜生辉。韩大人有何见教?”
韩侂胄笑道:
“你这儿若也是蓬荜的话,那本官的府邸连寒舍都称不上了。”
茅庚听韩侂胄此言,马上咀嚼其中含义,心道一定也是韩侂胄也要建一栋如此格调的新楼,心说就称韩侂胄送自己两员美婢的情分,咱投桃报李,当然是要有所回报的,免费恐怕是不行,但八折的优惠是起码可以送给韩侂胄的,万一韩侂胄砍价砍得狠了,七折也行。如此想定,便道:
“韩大人若是看得上这栋房子的样式,华西营建公司也能为韩大人盖一座的,陈亮是华西营建公司的总监,在下想,给韩大人优惠些那是毫无问题的。”
茅庚说完这话,感觉有些脸红,人家说送美婢就送,半点也不含糊。可自己还跟人家像谈生意一样,境界好像是差了点。从商业社会过来的人,就是这点不好。
但韩侂胄哈哈一笑,道:
“哦,本官看了看,也十分喜欢你这楼房的样式,不错,本官也想建一栋这种样式的新楼房,只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嘛,还是以攻取台湾为重。本官暂时不考虑盖楼。”
茅庚闻言有些自惭,哦了一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说咱真是小看韩侂胄的事业心了。
一转眼,韩侂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正色说道:
“我听人报知占城的那个宗室人物到了你这里,我说茅庚,你怎地如此糊涂!朝中此时正纷纷传言于你不利,你不在家中饮酒作乐,反而去招惹这个占城来人作甚!”
茅庚闻言陡然一惊,心道原来这个占城姓邹的早就在大宋的监视之下,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韩侂胄继续道:
“我说茅庚啊,我听说金人也在找机会与你接触,你可要小心呐!”
茅庚偷眼打量了一眼韩侂胄,感觉韩侂胄确实是关心自己的成分更加多些,于是施礼道:
“多谢韩大人提醒,小可明白。”
韩侂胄这才露出微笑,复又问道:
“占城之事,你不会胡乱去插手吧!大宋官场中人避之犹恐不及,你倒好,公开与此人来往,也不怕毁了自己前程!你们都谈了些甚么?”
茅庚闻言,心中对于大宋在外交上的不作为腹诽不已,但韩侂胄显然是误解了自己,于是连忙将邹亚连要在占城大兴土木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韩侂胄,当然也毫不隐瞒邹亚连此举的用意。说来说去,茅庚就是希望大宋的官方不要阻挠这笔买卖。
韩侂胄笑了笑,很明显变得轻松了许多,笑问:
“我说茅庚啊,我看你赚的钱已经不少了,还一天到晚想赚更多的钱,连这个番外小邦的钱,你也不肯放过!你告诉我,这笔买卖能赚多少?”
茅庚只好据实以告:
“好的话,能有二三十万贯吧,再差也能赚七八万贯。还能为大宋缴纳一笔税款,官家总不会阻拦此事吧!”
韩侂胄摆摆手,道:
“只要不要以官方的名义掺乎占城的政事,又有谁来阻拦你!通商买卖之事,朝廷非但不禁,反而十分鼓励,这点却不用担心。我只是担心你不通官场中事,你如今好歹也是官身,与番外之人来往可要注意身份才是。”
韩侂胄如此一说,茅庚一颗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但随即茅庚又有些不甘心,便以不希望占城战事影响工程为由,向韩侂胄建议道:
“其实以小可之见,朝廷派出使节在占城和真蜡之间主持和议,也未尝不可,终究占城和真蜡至少在名义上都是大宋的藩国,此其一。其二,历年来安南蚕食大宋领土,实非友邻之邦,大宋最乐意看到的是,安南南面的占城能够适当地牵制安南,有占城在南面抗衡安南,安南便会老实得多。如今的情形,占城和真蜡鹬蚌相争,安南渔翁得利,安南没了负担,便会威胁大宋。韩大人,以小可之见,大宋理应在外交上有所作为,促成有利于我大宋之局面。”
韩侂胄点了点头,心中大是赞成茅庚的说法,复又叹了口气,说道:
“唉!对于安南、占城、真蜡这三个藩国,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任其争斗,派出使节调解争端还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此次朝廷也决不会插手他们的争端。”
说到这里,韩侂胄语气一转,微笑道:
“不过,官方不便出面,有一个人却是可以去试一试的。”
茅庚一听,心中立即热切起来,马上问道:
“哦,此人是谁?”
韩侂胄哈哈一笑,爽朗地说道:
“此人便是陈亮,他不是你们华西营建公司的总监吗!他又不是官身,但陈亮之名,在大宋都是响当当的,到了占城,料想占城的王室也必不会慢待陈亮。陈亮若是肯去,或许真有些作用,呵呵,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韩侂胄如此一说,茅庚稍一琢磨,倒真觉得陈亮确实是难得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