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成堆设备中一阵摸索,用他修长的触须手指按下红色开关。整个地下室瞬间亮了起来,那根发光棒便显得多余了。
一屋子的仪器开始运行,还有机械初始的摩擦声。
果然不出所料,放在正中间的那个方形屏幕在能源供给下开始运行,一串串字符显示出来。太神奇了,为什么自己会提前预知呢?难道真在其它地方见过,可医生明明说这珀加索斯只有这一处。
医生边将仪器上的灰尘抚去,边对基米尔说:“一定是你的头部受到重创,让记忆和思维暂时性破碎了。能通过脑电波平复仪让你破碎的记忆得以修复,过来吧!”
在这个珀加索斯星球上,无论你藏得有多深,都逃不过风沙侵蚀。
基米尔也来帮忙清理,顺便问医生:“我要怎么做?”
医生指着不远处一张奇怪的椅子对基米尔说:“坐在这里,用电极联通你的大脑,然后可以阅读自己脑内的信息。重新去审视一遍,然后通过拼接让你的思维回复正常。”
基米尔大约知道他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现在有可能是因为记忆破碎产生幻觉了吗?”
“有可能,不过要先看了再评价。你将读取你自己之前的记忆,曾经历过和认知过的事物。”
“那你是不是也可以看到?”基米尔很但心这医生也能知道自己某些记忆,出于本能。要在他完全清醒状态下,会因为记忆深处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放弃扫描,舍夫南拉知道了一切就完了。
医生马上打消了他的顾虑:“理论上可以。如果你不想让我看到的话,可以屏蔽信号就行。”
“是这个水晶球吗?”
“是的!坐下吧!”
基米尔开始将电极贴到自己脑袋上,迫不急待想看看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别人都说自己是基米尔,可明明就不是嘛!
密密麻麻的电极从基米尔的大脑里将记忆传输到水晶球中,在它四周很快呈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这此都是基米尔的记忆,像极了一个宏大的梦境。
地球、人类、太阳系、水、木卫二、阮芸熙、stu、死亡、希格斯……,无数片段从眼前闪过,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某次梦里见过的吗?又或者只是自己凭空想出来的东西?当基米尔试图将眼前快速闪过的事物关联起来时,却发现它们之间根本毫无关联。
地球和人类,没有关系;太阳系和水,这完全都扯不到一块儿;希格斯和死亡能有什么事儿呢?
不过,阮芸熙倒是个好熟悉的名字,一定在哪儿听说过。
接下来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比刚刚那批要好理解点。钼矿、欧希露、双子阿塔、赫莎、圣山、水……,
看着这些信息,他渐渐回忆起来了。自己好像是一个叫基米尔的加迪人,因为某件事而选择来到另一座更大的城市,然后参与了某场战争,再然后就到了这里。
不过,这些事情发生的详细经过暂时还记不起来。
站在一边的医生完全看不到基米尔所看到的,只能在一旁静静等待。因为基米尔选择了屏蔽信号,医生暂时无法帮他整理记忆。
不知何时,基米尔取下了电极。转头对医生说:“不行,那些记忆太零碎了,根本没有任何内在联系。也许真是一个梦里的场景,幻觉而已。”
医生向他解释说:“这种可能性很小,珀加索斯人一年休眠一次。而做梦的几率非常非常小,哪有像你说的那么多东西在脑子里?”
“可它真实在眼前出现了,我看见了。”基米尔相信自己刚才所看到的。
医生一时也不知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推测:“也许真像你说,是一些梦境碎片。”
基米尔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能怎样去把它们唤醒或者去除呢?”
“只有一种办法?”医生用触须手指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基米尔听说有办法,也先不问问怎么做,就想直接行动:“那开始吧!”
医生说了一个新的名词:“潜意识暗示法。”
“什么意思?”基米尔果然不明白。
医生耐心地给他解释:“也就是让你自己相信那些事物是真的,久而久之,在这些事情中间就能产生联系。也许有一天,最终能参透梦境碎片的真实存在理由。”
“比如呢?”
“这个嘛……,不好说。根据个人的情况不同会采取不一样的方法。”
基米尔恨不能马上开始:“直接告诉我,怎么做?”
医生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那你现在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基米尔想了想说:“叫基米尔的可能性大一些,但叫慕容弘文的可能性也有。刚在看记忆的时候,慕容弘文也占了不少的比例。只是不确定这个慕容弘文是否就是我自己,又或者是个朋友或者根本就不是个生物。”
医生又问:“那你为什么在阵地上一醒来就觉得自己是慕容弘文呢?”
“不知道,开口就那样说了。”还真是这样的,当时自己一醒就直接这样认为。
医生似乎找到了办法:“这样好办,你就把自己当成慕容弘文。在你潜意识里会认为自己是梦境碎片里的某个对象,顺着它而找出你到底是谁的答案。”
基米尔担心地问道:“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利后果。”
医生可能是见过这样的例子,又或者他的能力可以让他预见到坏的结果:“你会疯掉,如果不成功,最终你将真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如果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珀加索斯上,你的生活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基米尔鼓励自己:“试试吧!值得一试!”
“如果你想要调出梦境里的记忆,就必须让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扮演梦中之人。”
“你是说,我以后就当自己是慕容弘文?”
“是的,你就是他!”
“明白了,这样会强迫自己使用梦中的记忆碎片来生活。”
“愿阿姆保佑你!”
基米尔从椅子里站起来,双手合十:“阿姆与大家同在!”
“就这样,只能帮到你这么多了。”医生想想再也没什么可做的。
基米尔想向他保证点什么,可渐渐清醒的意识告诉他刚承诺过的事不可能做到:“报酬我会送来的,只是那水……”
医生当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只是没有那么多水是吧?你还以为我真相信你有上万加伦的水?现在别说两百加伦,让你拿两加伦都没可能。算了吧!”
“不,我会给你带来新鲜优质的钼矿。”基米尔想换一种酬谢方式。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那等着你!”
基米尔和医生一起从地下室回到地面,向他道别之后开车向军营进发。
他得好好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后希望能回复到原来的样子,而不再是个连自己姓什名谁都不知道的可怜人。
军营里,从停火前线撤下来的士兵们正有序从沙地车上下来。结束了一轮任务之后,每个人都显得格外的轻松。
菲尼克中校扛着他的武器,最后一个钻出来,第一眼便看到呆立一边的基米尔。
基米尔先打了招呼:“你回来了?”
菲尼克中校还没忘记之前在阵地上发生的那一幕:“嘿!慕容弘文,我可记住你了。”
“谢谢!很高兴你这样叫我。”
反倒是把个菲尼克弄得很尴尬:“你在加迪真叫这个名字吗?”
基米尔给不出肯定的答案:“也许吧!”
菲尼克向自己的营房走去,还不忘回头对基米尔说一句:“随你的便!如果想让大家叫你慕容弘文,也无所谓,谁在乎呢?”
有些累了,基米尔走进自己的营房,重重坐下。要好好休息,将年底的睡眠提前进行,等待下一个天明。
终有一天他会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到底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
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目前真正知道事情原委的只有一个,她叫沛菡。
当欧希露最后一丝光芒收起的时候,超强的电磁干扰由双子阿塔带给珀加索斯。沛菡使出浑身解数,依然只将慕容弘文的一部分记忆和认知加载给最早遇到的一个外星生物脑内。
由于接受光照时间短而且很弱,能量严重不足。已经没有机会将他的逻辑和情感发送出去,只能先和自己一起再次封存起来。
既然这个星球有高智商生物,沛菡和慕容弘文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刻。
倒霉的基米尔本以为双方停火之后就万事大吉,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流弹。爆炸瞬间将他撞向三十米开外的工事,内脏当场出血。大脑虽然有坚固外壳保护,无奈当时冲击波太大,不到一秒时间,基米尔大脑便停止工作。
出于本能,虽然没有情感和逻辑,已经寄居在他体内的慕容弘文将刚休克的宿主唤醒。
醒来的基米尔暂时由慕容弘文的记忆占了主导,所以才告诉别人自己是慕容弘文。随着时间延长,没有情感和逻辑的慕容弘文渐渐被基米尔原来的思维推向深处。
虽然这次机会让强行加载到他脑内的记忆被激活,却只是些碎片。它们不时与基米尔的脑神经联通捣乱,弄得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身边的事物既陌生又熟悉,真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