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好神奇。他是怎么做的?”
江凡震撼,自始至终,江凡都没有感觉到荀宽散发任何的真气和精神,而是凭借一种气息,自身天然散发的宁静气息,无影无形,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力场,轻易就感染在场的所有人。
“一代大儒之名,果然非同小可,这种境界,简直就是惊世骇俗,我一定要拜他为师。”
如果先前江凡还是想着怎么样从荀宽那里学习浩然正气之法,那么现在江凡就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拜入荀宽门下学习,仅凭目光就能平息在场浮躁的气息,这已经是道,而不再是技了,说明荀宽已经踏入儒道了,是真正的儒师,鸿儒。
“诸位学子,我就是荀宽,因为我常年在家中做学,却很少前来学院,说起来我这个院长实在是失职了。我接任学院院长一职已经有十五年了,却几乎没有理过学院的事情,也是到了该退位让贤的时刻。五日前,我已经向陛下提交了辞呈,新任院长明日就会上任,我这算是利用最后一天时间,从你们当中挑选一人作为我的亲传弟子,传承我的衣钵。”荀宽说道,他的声音清朗温和,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全场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荀宽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我想从你们当中挑选出一名弟子,但是如果你们之中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我同样是宁缺毋滥。这次择徒,我看中的是悟性,是潜力,因此学问高的不一定能够选中,刚入学的也不会没有机会。”
听到荀宽的话,大部分都松了一口气,同时精神也振奋了起来,本来在他们心中,这次肯定是陪考的份,他们之所以来这,多是因为崇拜荀宽,特地来敬仰的,至于荀宽的弟子,肯定会出现在前十名学子中。
可是听到荀宽的话,说明他们所有人都有机会,这如何让他们不兴奋,一旦成为荀宽的弟子,那等于是一步登天,因为内阁七位宰相中,四人随荀宽学习过,都算得上是荀宽的弟子,有着几位‘师兄’照顾,官路还不一路畅通。
“好了,我现在说出我第一个问题,什么是儒?”荀宽道。
什么是儒?
这时一个非常简单却又深奥的话题,说他简单,只要是读过几本儒家典籍的人,都可以说出一两句,什么是儒,儒者,仁者爱人;儒者,舍生而取义;儒者,尊人而卑己;儒者,天人合一等等。
说他深奥呢,因为一个儒字,就概括了所有的儒学。
儒家传承无数年,圣人上百,每个圣人都是一种儒,而在每个儒家圣人之下,更有无数的分支,整个玄黄大陆,如果真的要计算,儒学各个分支可能连儒家自己都无法数过来。
每一个分支对儒学都有不同的理解,就比如,孔子说仁,孟子取义,荀子谈礼,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朱熹则说存天理,灭人欲,王阳明则表述致良知,发展出唯心的心学,还有什么梵子,李子,曹子,欧子等等。
这些都是儒家圣人,但是他们的理论却各不相同,有的地方甚至是存在着尖锐的矛盾,要让人回答什么是儒,这实在是无法回答。
就比如,在人性方面,荀子认为人性本恶,而孟子则认为人性本善;又比如,荀子认为,天行有常,致天命而用之,而朱熹则宣扬,存天理,灭人欲。
荀宽的一个问题,一下子就问倒了全场人,所有人都闭目静思,快速思考着答案。
很快,一个锦衣少年站起来答道:“儒者,礼也。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纷争变讼,非礼不决,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
儒学起源于一本极为古老的典籍,名为《周礼》,为远古商朝立国根本。孔子根据《周礼》而后发展出最初的儒学,因此这个少年把儒定在礼上,就是想回归本初定义儒,算得上是一条正路,而且荀宽的学派也是礼,这样回答,也算是迎合了荀宽的思想。
少年才学不凡,滔滔不绝的说着,高台上的荀宽不时点头,露出一丝微笑,更是让那锦衣少年心中激荡,于是超常爆发,就连下面听的人都心中忍不住叫好。
“是王宏,不愧是我们文学院第一才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摒弃后世发展出来的儒学,而回归本初呢。”一个学子懊恼。
“噤声!我们静静的听吧,文学院人才济济,不比王宏逊色的人多有,我们可以先听他们讲完,如果我们能够把的见解归纳在一起,说不定会被荀师看上呢。”另一个声音雄心勃勃的小声道。
江凡心中暗暗好笑,在荀宽这样大儒面前耍手段,完全是自取其辱,江凡沉下心里思考,但是还是留着一部分心思听着王宏的演讲。
儒,就像是一颗参天大树,虽然有无数枝叶,但肯定只有一个枝干,如果无法略过繁多的枝叶找到枝干,那么一切都是妄谈。
王宏把如回归本初为礼,虽然听上去不错,因为儒就是孔子从《周礼》中发展出来的,但是王宏却似乎忘了,儒学,严格的来说,应该存在着三个祖师,那就是孔子,孟子,荀子。
他们处于同一个时代,却几乎同时把他们创立的学说定义为儒,这说明他们学说之间肯定有着深刻的联系,同样也说明,孔子最初的礼,并不能够准备的表达出儒的含义,至多是三分之一。
江凡感觉这就像是一个归纳题,要从无数理论中,找到他们最根本相同的地方。
王宏坐下来后,又连续十几个人站了起来,讲述着自己对儒的理解,每个人的讲述都是精彩绝伦,不但展现出他们非凡的学识,更展现出他们超凡的悟性和见解,让大部分人心中惭愧,连站起来的信心也没有了。
当然,后面也有数人把前面学子的见解进行整合,结果却引来无数鄙夷的眼神,但是荀宽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没有一丝的不耐,让他们心中感激,顺畅的把心中的话说完,而且其中夹杂了他们不少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毕竟能够进入文学院学习的,至少才学不会太差。
江凡则在不断回忆着他所学习过的儒学,儒家各派学说,江凡都有涉猎过,只是儒家历史上出了百位圣人,大贤无数,无数的儒家思想在他脑海中交织着,纷繁杂乱,让他无法把握其中的脉络。
到最后,江凡开始感觉头昏脑胀,心情更是沉入谷底,虽然他也能如前面那些人一样,站出来洋洋洒洒的演说,做出锦绣文章,但是却无超过其他人。
“儒,儒,到底什么是儒?”
江凡心中怒吼着,突然,江凡脑海中灵光一闪,记起前世一句话:儒道就是人道,然后,无数感悟用上心头,江凡感觉在瞬间,他完全把握到儒道真意,心中生出一股快感,像是吃人人参果一般舒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江凡的笑声充满了愉悦,不是对他得到正确答案的愉悦,而是对得道的开心,古人言,朝闻道夕死可矣,江凡此刻心中就是这种心情。
以前学习儒学,江凡都一直是在学习前人的思想,推敲前人的深意,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为什么要去学习,或许在江凡看来,学习儒学就是为了科举,最后做官。
但儒学能够传承无数年,却依旧为当世显学,自然有着其无比强大的生命力,不可能仅仅是考核官员能力的标准,那样就显得太简单了。
那个正在发言的少年怨恨的瞪了江凡一眼,他原本清晰的思路,一下子被江凡打断了,最后不得不草草结束,一张俊俏的脸,几乎黑的能够滴下水来。
其他学子纷纷恼怒,鄙视的望着江凡,感觉江凡是在是太失礼了,就连一直微笑的荀宽,也沉下脸来,注视着江凡。
但是江凡却没有忐忑,一朝悟通儒家真意,等于把他的视线从原来深处山中上升到天空,可以观看大山全貌,就算那个浩然正气,只要给他时间推敲,他也能悟通聚养浩然正气的方法。
“那人是江凡,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大笑,实在是太失礼了。”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江凡,虽然江凡很少出门,但是在东郊围场时,当初在场的权贵子弟不少,其中很多人都来了,甚至连其他皇子也全部来了。
“听说他才学出众,滨州府乡试第一名,策论更是惊动了陛下,没有想到他也来了。只是他如此大笑,恐怕就算天赋再高,估计也不可能被荀师看上。”有人幸灾乐祸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