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衙署转来的新疆李督军电报。”火车上,马登赢推开王子安的车厢门说道,手里拿着几份电文。
别看被直奉两系把持的中央政府未对王子安私下任命的新浙两省督军予以承认,可也没派兵进行驱逐,故而已造成既定事实的鲁系便在内部公文中直接改了称呼,没管外面对此如何评论,反正收复外蒙所赢取名声一时半会儿也消耗不完。
“说说看吧。”王子安正对着窗外发呆,随口吩咐道。
“一,新省近期入内大批白俄,各部经统计不少于万人,尤以巴齐赤残部势力最大,流窜各地,破坏地方安宁,又我军夺下迪化只不长时间,杨增新掌控本地久矣,短时间无法清除其势力,故望巡阅使署调派援兵,以新省广袤疆域,最少不得低于两个师步兵,一个师骑兵。”马登赢说道。
“他那儿收编有七八千北洋驻军吧?”王子安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问道。由于杨增新无为而治的施政理念,新疆的驻军稀少,别说守土卫国,在剿匪的同时还能弹压地方,也算他能耐。而且此地驻军平日里对抗的多是暴民、小股马贼、外蒙的农奴军,日常训练又沿用之前北洋的步兵操典,战力稀松平常,除了迪化有一个旅的部队,其余全部镇守地方,无法有效调遣,故在李顺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思想下很快便给击溃。
说是击溃也不准确,李乘风大张旗鼓的分兵两路邀击却是为掩人耳目,随即南下伊犁的部队打了个回马枪,与其合兵攻打迪化,杨鼎臣的部队挡不住久经沙场训练充足的鲁军部队,连同一众文武官员被俘,紧接一封电报打出去,各地闻风而降。
“新疆原有兵力总数近万人,但在经过伤亡、溃逃、编遣之后剩余有柒仟贰佰余人,除部分在迪化整编外,余者还分散驻守各地。”
“外蒙也有大批白俄入境,本身就在叫唤着要增援,咱这儿鞭长莫及,都没法支持,有些失误了啊,不该这么急着拿下新疆。”王子安有些懊悔的说道:“可既然拿下了,就得当成自己的地盘用心打理,这样,给他回电,除继续对现有新省降军编遣外,可自行扩兵,一应财力、军官皆有山东调遣。”
这也是没法,总不能看着那边因为兵力缺少放任白俄肆虐吧,杨增新可以凭借多年人望强行压制反对声音,李顺外来户可不行,至于会否出现领兵大将在外时间长了出现不听号令之举,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政教官体系坚挺了。
“二,杨增新之前曾与苏联进行秘密接触,商谈两方关系、修改通商协定、取消俄国在新疆内的特惠国待遇、取消领事裁判权等,其中通商条约需在今年八月二十四日之前定下,否则将会沿用旧条约,双方已经差不多议定完成,李督军请示如何办理?”
这也是王子安希望杨增新能为自己所用的理由之一,此人施政理念虽不合时宜,但搞外交、协调关系却是把好手,于英俄两国间长袖善舞,稳稳的当了个骑墙派。
“有没有大体的会谈条件?这可是大事,草率不得。”
“因内容较长,电文尚未翻译完毕。”
“那回去后再说吧,我需要跟其他人一起商量下,不过你可以给他回电,事情定下来就在这两日,不用心急。”李顺本就出身草莽,虽在自个逼迫下努力的学习加深军事理论,可本身仍旧脱离不出土豹子的行列,遇到这种事儿保管他麻爪。
“三,苏俄于昨日照会新省,希望可以入境消灭白俄,李督军未敢定夺。”
他要自己定夺了才是麻烦呢,不过这事儿之前也有提及,故王子安直接回道:“让他回复,新疆是我国领土,不允他*队进入,此方越境白匪当由我军**消灭,但可许其派遣观察员,监督我方作战;若对方不同意,可设立期限,超出时间还未能将白匪消灭则允许其进入。”正是取消领事裁判权的有利时机,语气不能太过强硬,防止出现变数。
“另外告诉李顺,在边境地区建立难民营,同苏俄进行交涉,待将入境白俄收拢到一定数量后移交俄方。”这些白俄大规模的窜入也是让王子安甚为恼火,一个个真把边境地区当成了自家领土。好在进入者也不都是溃散军人,还有大批民众,否则全是军人这边儿不得哭死,别说那一个两个的师,就算摆上两个军都不够用的,而且对方撤到中国境内丢弃了大部分重型装备,又面临缺枪少弹的麻烦,要不绝对会让北洋政府吃大亏。
“另有美日政府对我照会,要求妥善安置入境白俄并提供居住、训练场所,作为反攻苏俄之用。”
“回复,若白卫军可保持军纪、不骚扰地方、不分裂我领土,抑或俄国残余政府对其有效掌控,我方可提供支援,但现下情况看,不止残余政府,诸多列强国家亦无法对其施展影响力,且入境之白俄多行流窜作乱,故我方恕难答应。”几个列强国家本希望王子安拿下外蒙后可开辟商路北出边境对高尔察克进行支援,谁想王子安磨磨蹭蹭的费了老长时间才彻底拿下外蒙,亟待条件成熟,这位海军上将也嗝屁着凉了,其麾下数量庞大的军队随之瓦解。
只是答应这几个国家要对白俄支援,现在推三阻四,却是要防着对方逼债,为此他已在美国境内进行活动,争取他们的支持,散布白俄入境后的非法活动,并大肆宣扬自己受害者的身份,至于效果,暂时还未显现。
将电文内容一一记录在案,马登赢又复述一遍,随即慢慢退出车厢—此时王子安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
“军长,塔城道尹汪步瑞告急,巴齐赤所部白俄溃兵拒绝缴械,而且具我们的眼线告知,对方在近期又增加了将近三千人,至当下其部有兵一万一千余,难民八千,并且仍有小股人马越境与其汇合。”迪化杨增新的督军署,鸠占鹊巢的李顺一脸无奈的听着下属报告最新军情,因为本地形势严峻,故其人在当上督军的同时并未卸任骑兵军军长。
从骑兵师长升级为军长,还未高兴多长时间的李顺又给更大的金元宝砸中脑袋,作为被冷落老长时间的补偿,他又被委任新疆督军,并全权指挥作战,统筹管理辖区军务,可到了地方才知道,这特么就是个大坑。
来时虽被王子安面授机宜告知本地白俄势力多有越境,要小心应对,可谁也不知道,情况竟然危急到如此境地—省内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白俄十几股,最大者就是刚才说的那位巴齐赤,有兵上万,自己才多少,就算收编了杨增新的新疆省军,外蒙王子栓那边也零零散散挤牙膏似的派了点人过来,总数也只有两万,可这些也不能尽数派去对付巴齐赤啊,其他地方还要不要了。
“告诉汪步瑞,我军已调派一个团前去增援,除此外近期再无他处援军,望其妥善处置,若对方无大恶,万不能挑起混战,亟待我方腾出手再解决其部。”汪步瑞在塔城呆了多年,占下新疆后也没上赶着将其调离,其实不光他,除了几个必须拿下的,其他多数官员仍是留任,否则凭着鲁军对本地两眼一抹黑的事实,还不知道闹出多大乱子。
先前的官员再不济,处理民族问题、与俄国势力打交道的经验都非是他们可比,至于其他贪污一类的,与边境安全相比就算不得事儿。
如此处理汪步瑞怎个想法他是管不了了,现在还有其他方面牵扯着精力呢:“牟进冬旅长的部队辍上阿连阔夫没?”与相对守规矩的巴齐赤相比,这位从伊犁入境的沙皇女婿可是麻烦的很,不止拒绝缴械,还流窜各地作乱。
不得已,他只能尽量抽调部队对其进行围追堵截,争取将其驱赶或迫降—消灭是不太指望了,他有三千人马,而自己只派去了一个骑兵旅外加一个骑兵团,双方兵力差不多,就算打得过也会对自身造成太大伤亡,日后还怎么弹压更多的白俄溃兵,若一不小心失败,那就更会造成本地震动,进而形势糜烂也不是不可能。
“牟旅长先前曾回报,侦察兵已发现对方踪迹,但大部队未能辍上,仍在追逐之中。”两方都是骑兵,虽说阿连阔夫落魄了,其部下只能一人一马,可鲁军也没富裕到给骑兵旅团这种规模的部队配到一人双马,只能靠着蒙古马耐力好点缩短两方距离。
“这是多长时间之前的消息?”本地无线电尚未大规模覆盖,其军内携带的电台功率又小,无法做到实时联络,还靠着原始的信鸽、探马或侦察机报告其行踪。
“一天前…”下属回答道,话没说完,就有人跑步进入办公室,手里举着公文:“军长,牟旅长来报,他们已成功撵上阿连阔夫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