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铮兄来过山东很多次了吧?”王子安端起茶杯抿了口,笑眯眯的说道:“有没有觉察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城市发展称得上日新月异,治下民众的生活也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徐树铮已经来到山东有段日子,考察了不少地方,此时听王子安问起自是找好听的话来讲,再者说,这都是事实,虽有税负较重、西化甚深等毛病,但总体而言还是瑕不掩瑜:“当初悔不该未听从靖帅劝诫,治理国家中只注意到表面功夫,这才让人打的一败涂地,连翻身的希望都很是渺茫。”
感情这人还从其他地方找失败原因,而不是从自身做起,不过今日他终于把自己盛气凌人的性格给遮挡起来,姿态放的够低,没拿自己失约的事情做文章,话语中也是极尽恭维,王子安不想坏了兴致,便没了继续敲打的意思,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太过在意,而且这也说不得是什么坏事儿,总也能抛掉俗物,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徐树铮皱皱眉头,这是嘛意思,奚落?纯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他跟段祺瑞可没什么寄情山水之间的雅兴,越是杂务缠身才越是亢奋,不过临来之时段合肥给他来过信,一定不能把人得罪掉,纵使暂时受些委屈也得忍着,苦笑的回道:“靖帅莫要取消我等了,又铮虽说对政治不感兴趣,就算一身白丁也无所谓,但段老总在位十数年,辅一受此刺激,我怕他老人家受不住。”
他也是不想就此深谈,便转移话题道:“此次前来,我乃代段老总问下靖帅,您对当前的直奉联合掌控中央政权有何看法?”
“看法么,就是张胡子的治国水平虽然不咋样,可他会用人,知道科技发展所起到的作用,但因为属于坐地户限制了他跟直系争权;至于曹吴二人,却是比他不过,比之满清也强不到哪儿去,而且直系内部问题也是一大堆,战果得来太易,压根就不能将千疮百孔的国家治理好。”现在跟直奉属于对手关系,王子安自然将他们一通海扁,不如此又怎能凸显自家水平。
“那您觉得中央与鲁系的关系如何?”徐树铮面带喜色问道,从刚才王子安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对如今的中央政府掌权能力十分不看好,如此就有了可趁之机,虽然己方在直皖战争中败北,但他跟段祺瑞无时无刻不想着报掉此仇,为此当初王子安不遵守密约的事情都能略过不提—真实历史中别看段祺瑞在战争初期发现调解人张作霖参战支持直系,进而破口大骂,但在失败后又化干戈为玉帛,与其共同反直,仇恨再大也大不过利益的诱惑。
王子安也是甚为佩服他刚败掉没几天就敢思虑报仇之事,现在可不比前时空皖系尚保留有上海、浙江、福建的事实,那会儿他们总也有点地盘继续苟延残喘,当下却是大部分都给王子安占了去:
“我与吴子玉、曹三爷一直没有多深的联系,现在又占下沿海多数省份,不听中央号令,双方关系可想而知;至于张作霖,虽然在外蒙、移民等问题上两方牵扯不断,但也都为利益之举,这两者对我俱是除之而后快。”徐树铮知道三方关系,再跟他说些关系很好的废话没大用处,故而他也是痛快的说道。
“那靖帅认为您可以以一己之力打败两者联手?”徐树铮笑道,眼里充满了不信任的神色:“鲁军跟直奉双方都在调兵遣将防范着对方,这个大家都知道,鲁军装备好、战力强,也是公认的事实,但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直奉双方连同附属小势力的兵力总和远大于鲁军,真要战事爆发,我想您的防线挡不住他们无所不在的进攻吧?”
“从北面说,靖帅在蒙边的部队不少,可单独抗住张作霖的几十万大军还是力有未逮,何况您的人还需要巩固边防、镇压乱党、监视白俄,能用于作战者更少,有两个师?或者往多了算,四个师,这些都不够,既然扛不住,张胡子南下就成定局,鲁军也就势必在天津驻屯重兵进行防御作战。”
“往南,不论分兵之后的鲁军还剩多少兵力,直系吴子玉当下可是名满全国的战将,作战经验极为丰富,不知贵军可有几人相抗—王介山远在皖南、浙省一带布防,王子柱多年未打大仗,不知我所说靖帅是否赞同?”
看着徐树铮的笑脸王子安也笑了,对方是在做铺垫,好为接下来的谈判争取更多先手,不过他还是小看了自己,以为手中有人脉就可以拿捏住鲁军,说道:“刚才我虽然夸奖了张雨亭几句,但对他的军力未做任何点评,又铮知道原因么?”
“洗耳恭听。”
“东北军前身出自于张作霖的巡防营,主官多为他一同起兵的老兄弟,这些人不论治政、练兵都脱不了土匪习性,士兵的水平可想而知,虽然那儿有东北讲武堂代为提供中基层军官,可他们在当下还是人微言轻,总体战力压根就不值一提;别笑,我知道你想拿鲁军作对比,但不好意思,自打建军那天起,我的军队训练就严格按照国外军事操典来走,他张作霖就算日后幡然醒悟,但现在是不能比…”
“……”
一番比对,固然王子安说的口干舌燥,徐树铮也给听了个目瞪口呆—讲话的中心思想就是以鲁军的军力与准备来看,足以单独击破两家联手,还能分兵防御边境线与小股势力的趁乱打劫,不过说归说,小徐一直点头未发表意见,心中却对王靖中的大吹大擂感到不以为然,真要如此,那你之前怎么不直接把直皖奉干挺统一全国呢,大话谁还不会说。
两人在这交手片刻,还是王子安厌烦了无休止的闲扯篇说道:“又铮的来意我大体上也清楚,就是想着两家联合对抗直奉中央,既如此,咱就不绕弯子,你们打算如何做?要什么好处?”
“不是咱们两家。”徐树铮先纠正他的错误道:“还有粤军、滇军,甚至我也跟四川的梁启超搭上了线,他对直系窥视川省感到不安。”蔡锷在前段时间终于被病魔夺去生命,到底没能给纷乱异常的民国再填一抹亮色,其人逝去后川省督军由罗佩金代理,梁启超担任省长,但以前由蔡松坡强行整合到一起的川省各派系却又闹起了内讧,他有足够的威望将矛盾压制住,其他人不行。
“西南各派系最大作用就是相互间扯后腿,于战争无碍,说你们吧。”
“段总长的威望足以在短期内聚拢起一个政府所需官员,你虽然一直有培训民政人才,但多在底层施政,骤然间执掌中央大权想来不妥的很;而我军虽然战败,但各残部多被直奉双方收编,只要我本人振臂一呼,定会形成从者云集的场面,还有,张作霖背后有关东军的支持,但我方与日本政府关系更好,可以约束他们的行动。”
“因此,段老总的意思,如果咱们能联合一致将直奉驱逐,那老总掌民,您掌军,如何?”
(这段时间家里事儿多,更新量不足,敬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