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刚才有消息传过来,张作霖彻底败了,奉军在山海关外的部队大部投降,张作相作为代表向鲁军递交了降书。”赵杰急匆匆推门进来,找到正与心腹幕僚沟通事情的赵倜,把探子送来的情报递上去说道。
“哦?给我看看。”赵倜赶忙接过看去,却是鲁军与奉军之间就停战问题达成一致,将其递给幕僚,来回走了几步,口里叫道:“还真让他们给打赢了,哎,孙先生,您说咱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立马跟鲁军联络,准备进行接洽?”
这位孙先生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慢条斯理还有些摇头晃脑的说道:“东翁可是想好了,虽然鲁军在开战之初曾经跟咱们联络过要求背后『插』吴子玉一刀,但现在都过去个把月了我们都没任何动作,而鲁军当下携大胜之势还肯不肯给咱先前的条件,此事可是个未知数。”
“就是,当初我就说,鲁军肯定能干的过直奉联军,您不信,现在可好,锦上添花跟雪中送炭差的远了去,保不齐人都不定看得上咱们了。”赵杰一旁也是埋怨道:“枉我说了这么多鲁军战力强横的话,可你就不听,还觉得我收了他们礼…”
“行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当初不也为了咱这家业么,手底下这些个儿郎可都跟着咱们混饭吃,一个考虑不周,就是万劫不复的后果,再者说,奉军败了,吴子玉可还在前线亲自指挥战斗呢,保不齐他再一次大发神威把鲁军击败,双方胜负犹未可知。”
赵倜觉得不学无术的亲弟弟的唠叨话太不入耳,开口打断并训斥着,其实他也够郁闷的,本以为直鲁奉连同一干小势力将近百十万人战到一起总也得打上几个月吧,到时候再决定是跟着吴佩孚一条路走到黑还是转投王子安,谁能想也就一个月功夫,曹吴一方费尽心力弄出来的三路大军相继垮了两路,而另一路所取得进展也不大。
所以刚才的话只是他放不下面子嘴硬,心里对局势发展还是能看得清楚的,只是对赵杰这个花花公子能猜对战争结果有些无语,想来若无意外,接下来的战争走势当以鲁军反攻,直军防守了。
“您就是瞻前顾后,那吴子玉占了洛阳,还让咱们从京汉铁路的收益里拿出钱来补贴他,又从各方面也太侮辱人了,照我说,咱一早就该反了他。”赵杰正处在自信心膨胀的阶段,说话中也有了些随意的味道,浑然不顾亲哥一脸不耐了—赵倜也是没法,这是他弟弟,本就废柴一个,可你也不能不用他吧,再废柴,衷心绝对没问题啊。
“东翁与赵师长莫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咱就得想个法子才对。”孙先生对他俩的兄弟情深不感兴趣,打断道:“现在可是就剩两条路了,跟着吴佩孚一条道走到黑,继续派兵支持他作战,但您也能看得到,其所寄予厚望的三路军倒下两路,就靠着剩下的直军基本盘,想翻盘已是无望,最多死守一处苟延残喘,对咱们是肯定顾不上。”
“可投靠鲁军也有不妥的地方,一来此时我们那些镇守使部队对他们的利用价值大为缩水,二者鲁军规矩太多,咱的人马不定能适应得了,而且他们在各地均田,想来手下人肯定不会乖乖同意,何况吴子玉之前谋夺咱的地盘,接下来鲁军也绝对不会放过,观其行事手段,又素不喜所谓杂牌,到时被吞并收编跑不了。”
“他们不也有附属势力么?”赵杰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反驳道:“李厚基闽军所部便承他资助甚多才能有今日强势,湘军赵恒锡北上鄂省,与丁万松所部、鲁军三分天下,他们甚至准备组成联军进行西征,打击鄂军残部跟出川的军队,拿下整个鄂境指日可待。”
“那您也得看到,闽军跟了鲁军好几个年头,他们身上已经打上了鲁军旁系的烙印,丁万松一直与他们牵牵扯扯勾连不断,湘军也是在战争爆发不长时间便加入进来,为此甚至没顾得上背后进攻的黔军,如今湘南一带多有落入黔军手中者,赵恒锡打着谱先解决掉鄂省再回防,这份果决可是少见的很。”
“还是说说咱们能取得什么好处吧?”赵倜蹙眉问道,净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跟着直军,除非他们来个大逆转绝处逢生,吴佩孚看在咱们出力不少的情况下可能会继续保留东翁督军之职,但掣肘少不了,若败了,一了百了,咱们都得去天津卫租界当寓公。”
“投靠鲁军,您的督军职位一准留不下,王子安不会把豫省交给非嫡系,不过很可能平级调往他处,虽然他们胜利后对拉榜样争取人心的做法没有以前那么强烈,总不能卸磨杀驴,那样自己人都会嘀咕的,而且我估计,如果您能心甘情愿的交出职位,甚至还能从他手里拿上一大笔钱,他可是富得流油,倒是赵师长可能得入军校回炉重造,他们有这习惯。”
“那不行,咱担这么大风险…”
“滚蛋。”赵倜终于受不了赵杰的聒噪骂道,随即下定决心道:“该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给苏鲁皖巡阅使署发报,就说咱们准备战场反正,将在靖帅要求时间内把宝德全第二师撤出来,望贵部做好准备。”—嘛子准备,随着进攻啊,说的好听是撤退,但既然打算投靠,让前线部队直接溃逃不更合适么,绝对能引起整个防线震动,带领镇嵩军憨玉琨所部这种杂牌们一起跑,还能解决事后部队的编遣问题,卖鲁军个好,一举两得。
说到果决,赵倜这位出身贫寒、参加过庚子国战、护送两宫銮驾西狩西安、在蒙边剿过匪的军头又能差到哪儿去。
……
段祺瑞当年费劲巴拉从日本拉来诸多贷款,并用其编练出装备精良、战力稀松的参战军,内里步马炮工缁一应俱全,甚至还直辖了一个含有明治三十八年式150mm榴弹炮、105mm加农炮的炮兵营,不过这些个好东西都随着皖系战败成为了曹锟的战利品,最终拉到战场跟鲁军开干。
“放…”炮兵指挥官口中一声大喝,令旗落下,四门150mm榴弹炮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弹丸经过『药』包作用以每秒275m的速度向着鲁军阵地砸去,炮手们没去观察炮弹的落点情况,继续进行下一次『射』击的准备工作,『射』表是现成的,也不怕打不到。
不过作为总指挥,中路军的总司令,吴佩孚对此却是关心的很,炮火准备的越成功,接下来的仗就越好打,望远镜里看去,炮弹在飞出大概六公里后落地爆炸,这个距离是日制明治三十八年式150mm榴弹炮的最远『射』程,也是吴子玉刻意要求的—这些炮运输途中可以伪装,但只要开火,对方势必能从爆炸威力上分析出不同,进而鲁军的飞机该满战场上空『乱』窜进行轰炸了,而为了能在短时间内将其转移走,放得远点无可厚非。
参战军的炮团编制比老北洋规矩小,每连辖四门,吴子玉在战争中全给拉到了战场上,只是这么多天过去,十二门炮只剩了四门,其他全被鲁军炸毁,这次打完,估计日后再想要此等重炮的火力支援是不可能了,因此当他看到炮弹正中鲁军阵地,掀起大片泥土的时候不禁大笑道:“好,打得好,来人,给炮兵把功劳记上…”
“…司令,张作霖在奉天通电宣布退出大战,并谴责我军蓄意挑起内战,置和平于不顾,望我军立刻放下武器,交出罪魁祸首…”参谋长拿着份电报,有些沮丧的读道。
“行了。”吴子玉不悦的打断他的话:“这会儿就要进攻,再说这些也是无益,王承斌已经赶到左翼布防,短期内热河鲁军冲不过来,只要能在这几天截断鲁津之间的联系,咱们就还有胜利的希望,离了他张作霖,我还就不信不能打了。”
站在一旁的几个高级军官有些不忍卒视的感觉,直奉联手都没能破开鲁军在天津的防御,现在只剩己方,哪儿来这么大信心突过去,不过他现在明显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众人也就不再去劝,总不能说司令咱退兵吧—博一下可能还有生的希望,退兵可就彻底歇菜,鲁军但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
“给我牵马过来。”吴佩孚向卫兵说道,随即不顾众人反对,带着几个卫兵一起赶到第三师骑兵团左近,跟他一起的,还有骑兵团团长,两人的到来让直军官兵低落的士气稍微涨了下,紧接,他们在两位长官的亲自带领下发动冲锋,希冀借着步兵跟鲁军搅合到一块儿的有利时机一举突破其阵地—靠着重炮的火力支援,直军官兵成功冲到鲁军的防守阵地之前。
“有飞机,散开。”骑兵团长大声叫喊着,不过他的反应有些过度,那只有孤零零的一架战机,都没瞧他们一眼便飞走。
“冲…”吴子玉又不是真傻,不会在这种火力相差太多的战场上亲自领兵冲锋,做个秀激发下士气也就得了,他可是总指挥,真不小心给流弹弄死部队绝对垮,故而后期带队的已经变成了那位骑兵团长。
骑兵的加入让鲁军那岌岌可危的防线彻底绷不住,随着一阵“鲁军万胜”的口号跟炸弹爆炸声响过,防守官兵全员战死,还是刚才的重炮轰击让他们损失过重,无力抵挡直军的进攻。
骑兵团继续冲锋,他们担任着撕开口子的重担,鲁军可不是只设置了一道防线,只是紧随而来的炮击却将他们的攻势硬生生打断—前方没了活人,鲁军炮兵便向着阵地打起了炮击,成功阻挡了直军进攻。
步兵撑不住劲开始后撤,不得已,骑兵团长也下达了后退的命令,只是这时间不长的战斗,他的团已经战损了三分之一—多数也是被炮火杀伤,没命回窜的路上,他看到本方炮兵阵地一阵冲天的烟雾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