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早饭准备起床,黑眼镜很自觉的躲到天台上去看风景。
我说:“老子又不是女的,你用不着来这一套。”他听了一笑,想了想,还是出去了,慢慢走到栏杆旁边向远处眺望。
我下床找衣服,记得昨晚脱下来胡乱扔在柜子上就睡了,现在那堆衣物竟然自己跑到了桌上,我自己肯定没动过,今早也没见黑眼镜碰过屋里的东西。
我吓了一跳,赶快走到天台门口,把发现告诉他,谁知道他只是笑一笑,说没事。我问他怎么会没事,你刚才不是还怀疑有人进来,现在看肯定是这样。
黑眼镜说:“别担心,你在长沙的安全由我负责,我心里有数。我的人和二爷的人都在各处安排好了,我亲自做你的贴身保镖,不会出一点乱子。”
我觉得他有点答非所问,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你别糊弄我,是不是昨晚你师父回家来了?”
黑眼镜眉毛都挑到镜框上面去了,反问道:“怎么会?我师父不是在长白山么,你就算见到他那也一定是在做梦。”
我觉得似乎也不太可能,闷油瓶这时候多半正在终极里不知道瞎忙什么呢。也许衣服是我自己放在桌上的,难道真是喝太多酒记错了?仍是不太死心,问道:“你昨晚泡茶去了那么久,不是在和你师父说话么?”
黑眼镜瞧着我,镇静地摇摇头说:“我最后一次见我师父是一个多月前,他准备去云顶天宫,回来安排了一些事,最后一次召集老九门把当家之位传给了你。”
接着有点遗憾的说:“我还以为他会把老大的头把交椅给我坐呢。”
我说:“你别怪他,你师父可能需要我在这个位置上替他打点什么也说不定,等过一段时间安定下来,我可以考虑把老大位置传给你,你肯定比我适合干这个。”
黑眼镜把手指伸到眼镜后面揉着鼻梁,笑的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就是顺嘴胡咧咧,你要是当真我可没脸再见我师父了。”
我说:“我不是跟你谦虚,我真没本事管束你们这些江湖豪客,还没上任就差点给解语花篡了位,这件事如果没有你和我二叔,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客气。
就算他对我手下留情,我也不想被自己的属下控制,当个献帝、恭帝之类的傀儡。我现在就想把小哥从终极里弄出来,你要是肯帮我一把,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黑眼镜微微一笑,凑上一步追问:“当真,什么都愿意给我?”我见他笑的邪气,骂道:“你奶奶的,少跟我胡扯,刚才还说我是你师父的妞,你连师娘的主意都要打?”
黑眼镜哈哈大笑,忽然正色说道:“老大,不是我不帮你,我师父去终极是有使命的,你觉得他能轻易跟你回来么?有些事不能着急,还是慢慢做打算吧。”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我自己也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只好点了点头。看时间不早,就赶快去卫生间梳洗一番,穿上小花拿来的西装。
黑眼镜从阳台转回屋,一见我的衣着就摇头赞叹,说道:“哎呀,真是人靠衣装啊,这么一打扮比昨天可顺眼多了。”
我叹道:“一把老骨头啦,顺不顺眼都是凑合活着呗,咱们开路吧。”两人离开闷油瓶的屋子,顺原路下楼,大厅里一群人正在候着,我从未见过如此隆重场面,心里万分过意不去。
黑眼镜把来接我的人挨个介绍一遍,都是老九门里各派的代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寒暄,只能陪着笑脸向每个人点头致意。黑眼镜似乎并不怎么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吆喝一声起驾,吩咐手下在前头开路,挽着我就往外面走。
王盟不知道忽然从哪里钻出来,挤到我身边,喜气洋洋地说:“老大,我也跟你去。”我说:“我是你老板,别管我叫老大。”他说:“不叫就不叫,那件衣服你不穿了吧?能不能还给我,我没带换洗衣服。”
我低声说:“不行,没带就出去买,你那件衣服没收了。”那小子立即反说:“你讲不讲理?衣服是借你又没说送给你,为啥没收了?”
我说:“你奶奶的,老板和伙计轮流穿一件衣服成何体统?需要什么出去买,回头我给你报销。”那个小笨蛋总算听明白了,不再犟嘴,背着我的包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刚走到门前台阶上,一个瘦子过来在黑眼镜耳边嘀咕几句。他听完低声对说:“楚光头的表弟想见你。要见他吗?”
我顿了一下才想起楚光头是谁,问黑眼镜:“是监狱里那楚哥吗?”他点点头。我问他知不知道什么事。黑眼镜说:“昨天听说他老爹死了,没准是来哭穷的,想弄点钱。”
我看一眼回事的人,他点点头,向台阶下边站着的一个男子努努嘴,示意那就是楚哥表弟。我看躲不过去,只得下了台阶问他怎么回事,
楚哥表弟是个壮实的大黑胖子,三十多岁,面相倒很驯良,见我过来立刻手脚麻利的跪下磕了一个孝子头,我心里烦的要命,闪身躲在一旁。
黑眼镜笑骂一声,伸脚作势要踹他,那小子皮糙肉厚,也不闪躲,居然掉头给黑眼镜也磕了一个。
我问他:“楚哥他老爹怎么啦?”楚哥表弟说:“心脏病犯了,前天半夜过世的。家里凑不出发丧的钱,我表哥在里边哭的什么似的,听说你来了,又做了大当家,他说你心肠好,让我来求求你。”
我啐了一口,说道:“心肠好个屁,他是觉得我好糊弄吧。上次卖给我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收了十万块钱,这还不到一年就没了?楚哥的老爹也太会花钱了,他不会是每天拄着棍子上公园泡妞吧?”
我背后好几个人跟着凑趣儿,嘻嘻哈哈笑起来。
楚哥表弟说:“姑父老运不济,我哥进了局子,几个婆娘把家产一分,各自带上孩子走了。老爷子着急上火,连着中了两次风,连抢救带住院那十万块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刚缓过来点,心脏又不行了,走后留下的钱还不够买装老衣服的。我哥平时的朋友熟人一个照应帮忙的都没有。”
我说:“找我管个屁用,老子又不是开银行的。你表哥做人不地道,出卖兄弟,所以大伙才不帮他。我是小生意人,也没什么能耐,我给你拿一万块钱回去,凑合着把老爷子送走得啦,想风光大葬,等楚哥出来自己操办吧。”回头管王盟要钱,那小子怒气冲冲的瞪着我,双手把包捂在怀里不放。
我气不打一处来,喝道:“黑爷,你替我踹他两脚。”黑眼镜乐的露出一口白牙,朝王盟身边凑了两步。
王盟有点怕黑眼镜,立刻伸手掏出一捆钞票递给我,把脸转到一边去生闷气。
我把钱交给楚哥表弟,那个人还算识趣,接过钱说几句感谢话就走了。
身后那些人开始小声嘀咕,我也不理他们在议论什么,反正不是夸我就是贬我,硬起头皮只作听不见,径自上了黑眼镜的吉普车。
有几辆车已经在前面开道,王盟坐在后面的车里,兴奋的一直咧着嘴笑。大队人马摆成一道长龙,浩浩荡荡沿街道向酒店驶去。
我有点做梦的感觉,西湖边上一家古董店的小老板,怎么忽然变成了前呼后拥的江湖大佬,这对我来讲到底是吉是凶还真不太好说。
等我们到了酒店,已经快中午了,餐厅门前张灯结彩,撑起巨大的充气拱门,倒有点像办婚宴的意思。
我心里说难道二叔遇到了合适的姑娘,打算在这儿给我娶媳妇?问黑眼镜是不是走错地儿了,他说没有,指着台阶上一伙正翘首盼望的老头子让我看,二叔和三叔都在那群人里。
我走过去打招呼,二叔把那些人介绍给我,都是九门之中的元老。三叔八成是被申斥过了,脸色不太好看。
刚聊了没几句,小花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气急败坏的说:“这下可崴了,秀秀乘我没注意和霍小玉到清风山比试功夫去了,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