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扑上来抱住我往旁边一滚,一排子弹全部打在我们俩时才坐过的地方。
我惊出一头冷汗,伏低身形慢慢往后退。忽然见小花紧贴地面,冒着弹雨在往前爬,大概是想去看崖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下边几支冲锋枪不停向上扫射,不给我们一点喘息的机会,火力压得我们俩抬不起头来。
我隐约猜出是霍小玉那伙人,一把手抓住他的衣服,低声喝道:“还往前上,你不要命啦?”
解语花回头粲然一笑,眼中映出来的全是火光,神情狂野的像一头豹子,皱皱鼻子对我说道:“没事。”
我心说:有人拿枪对我们扫射,怎么会没事?你他娘的简直是自杀。正打算按住他,解语花突然直直的向后退了数尺,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我大吃一惊,心想这是哪门功夫?正要寻问,却见小花骂了一声,伸脚向后踹去。原来是黑眼镜悄悄从后面掩上来,扯着腿把他拉了回去。
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小花分析说:“下面这么强的火力压制我们,恐怕是在掩护同伴上崖,得想法子挡住他们,这些人上来可就坏事了。”
我说:“火力这么猛,简直像正规军抢滩登陆。咱们就几把刀子,拿什么挡啊?留着最后抹脖自尽还差不多。趁他们这会没上来,赶紧撤进地宫里避一避再说吧,对方这样打法,未必会留我们活口。”
他们俩江湖经验比我老到,都见过大阵仗,知道我说的不错,也只能点头同意。那伙人显然在跟我们玩真的,敌强我弱,只能躲过一时算一时了。
秀秀早已经把装备都收拾好了,我们不敢起身,只能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像壁虎一样四脚着地往台阶上爬去。
子弹一排接着一排扫过来,我们几个背上全都蒙了一层尘土和碎石,小花爱干净,一边爬一边像小狗一样来回晃动抖去头上的土。
索道的铁链声响的很急,那伙人正在全速上崖,离我们越来越近。黑眼镜忽然停住,对我们说:“你们先上,我在这挡一会儿。”
我们三个齐声叫道:“不行!太危险了。”他满不在乎的笑笑说:“不分开行动咱们全都得扔在这儿,别耽误时间了。”
我也知道这节骨眼没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像电影里那样推来让去谁也不肯先走,最后只能一起留在这里。几个人当中他的身手最好,多少还有点逃生机会。
于是对他说:“你小心点,实在不行就投降吧,答应给他们带路好了,千万别把自己搞死了。”黑眼镜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小花叫了声:“瞎子!”黑眼镜转头看他。小花做了个飞虎队行动时的约定手势,黑眼镜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突然间掏出枪一跃而起,一匣子弹全部打在那条索道附近,悬崖边火星飞溅、碎石乱迸,底下立刻有人破口大骂。
我们也没工夫再学蜗牛一步一步往上爬了。秀秀呼喝一声,三个人同时跳起来顺着台阶向上狂奔,面临生死关头,速度几乎比那老张还快。
黑眼镜麻利的单手换了弹夹,变魔术似的又拔出一把同样的枪,双手砰砰梆梆的左右开弓;一边还击,一边掉头冲了回去。
我们跑到一半崖边就有人露头了,黑眼镜甩手一枪,砰的一声,那人一个筋斗倒翻下去,整个洞里都响彻着他长长的惨叫声。
崖下火力更加猛烈,一时间长枪短炮、点射连发,全部冲着黑眼镜站的位置招呼过去。
只见他就地一滚,猫腰扑到石盘跟前,一边还击,一边伸脚踢开那些石块,台阶开始慢慢还原成崖壁。
可能因为有人中弹,攀崖的人不敢再贸然露头,一味开枪乱射,两下里就这么僵持着。
我们借着这点机会像疯了似的冲进地宫,小花一上来就立刻放下背包,取出飞抓和绳子;秀秀手脚麻利的在旁边帮忙固定,小花系好绳子,呼哨一声,示意黑眼镜撤退。
黑眼镜拆完石头,一边开枪一边倒退着向后撤离,退到一半距离开始拔腿向崖边狂奔,地宫大门悬在离地面三层楼高的地方,小花看黑眼镜跑近了,急忙抖开绳子冲他甩过去。
谁知道黑眼镜并不伸手去接,而是借着一路狂奔的惯性,脚尖点着崖壁直蹿上来。
我感觉就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跑酷表演,不知道瞎子这手纵云梯功夫是不是闷油瓶教的,如果答案肯定,那我也要认真考虑一下拜他为师的问题。(真是个小天真。就你那一百八十斤大体重还纵嘛云梯?)
只见黑眼镜几步就蹿上了一大半,脚下力道仍丝毫不减,动作简直比吊威亚拍功夫片还要潇洒,如果不是处在生死一线关头,我几乎就要大声喝彩了,旁边的秀秀已经忍不住兴奋的尖叫起来。
差不多就在同时,那伙人已经攻上崖顶。第一个上来的人还没站稳就立刻举枪扫射,一梭子子弹打过来,崖壁上火星乱溅,一颗子弹正中黑眼镜背心,当的一声大响,击中了别在背包外面的工兵铲,黑眼镜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顿,整个人向下落去,我们三个齐声大叫起来。
突然有人把我重重推到旁边,一条黑影狂风般从地宫里卷出来,拉住绳子像大鸟一样向崖下扑去,中途遇上黑眼镜,伸手抓住用力向上一掷,看他衣着打扮正是闷油瓶的弟弟老张。
黑眼镜像麻袋一样被抛了上来,扑通一声落在地下,一支枪甩出去老远。
老张顿时成了那伙人的靶子,几把枪一齐冲他开火,他荡着绳子悠了开去,百忙中掏出一个手雷似的东西朝人群里一扔,借着绳索晃动的惯性贴着崖壁左躲右闪。
黑眼镜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趴到门槛上举枪还击,顷刻间同下面的人交上了火。亏他摔得如此狼狈,居然有一只枪还没脱手。
老张扔出去那东西一落地就开始冒黄烟,我以为又是闪光弹,急忙闭上眼睛。却听下面一片嘈杂,那些人又咳又骂,原来是颗烟雾弹。
我和小花趁机拉住绳子把老张拽上来,他刚一站稳立刻又投了一颗烟雾弹,随即招呼我们关门。
四个人一齐用力将两扇大门合拢,老张扳动机关轰然放下自来石。这下我们算是暂时安全了,不过也可能困在地宫里出不去了。
黑眼镜左腿中了一弹,鲜血顺着裤腿流到地上。我取出药箱替他处理伤口,幸好子弹只是从大腿外侧擦过去,在皮肉上开了一道血槽,没有伤到骨头。
用酒精消完毒,我把几层黄药布按在伤处,四面拿橡皮膏固定。怕他一会跑动时脱落,又担心伤口继续出血,就把所有的绷带全都给他缠在伤处。
觉得还是有点不够结实,正要再找些能当布条用的东西,小花已经脱了外衣,把里边穿的白衬衫割成条条,蹲下身帮黑眼镜牢牢捆好。
黑眼镜满脸陶醉的瞧着他,吸着鼻子,嘁嘁喳喳说了声谢谢。
秀秀看我们弄完了,走过来拿纸巾把黑眼镜裤子和地面上的血迹全都擦净了,随后点了一把火,把那堆带血的东西烧了。
黑眼镜笑道:“我说妹子,咱们都快死了,你还这么环保?”
秀秀冲他一笑,解释说:“我祖母说的,年头越老的墓中越是有古怪。这里都一千多年了,如果真有什么东西阴魂不散,沾到鲜血就会成气候,万一开始作祟,咱们两面受敌,你又瞎又瘸的能对付得了么?”
老张呵呵笑道:“这闺女说的不错,在古墓里还是小心为上。你们三个小子记住在地宫里可不许随地乱方便,当心童子尿走了阳气,让鬼物缠上了可没人管你。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走吧。”说着带路往地宫深处走去。
我们一听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收拾好东西跟在他身后。我心想他和闷油瓶性格反差这么大,真能是亲兄弟么?于是就忍不住问他。
老张笑着说:“我们俩是货真价实的同胞兄弟。老弟呀,你没听过龙生九子、种种个别吗?再说我哥也不是天生就那付性子,他是给训练成那样的。”
秀秀在后面接口问道:“张大哥,我怎么觉得你应该是哥哥才对呢?”
老张又是一笑,答道:“我哥从小离开家,有些很奇怪的遭遇。这些年一直没见老,那张小脸瞅着比我儿子都年轻,他回家的时候我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秀秀捂着嘴直笑,低声说:“我怎么觉得你在背后占你哥便宜呢。”老张一听也大笑起来。
我看他说话时有些感慨,显然对他哥哥挺有感情的,不禁为闷油瓶高兴,一向独来独往、没人心疼的小哥也有家人了,总归是件值得欣喜的事。
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身后那道门也挡不了太久。那些人杀机毕露,完全不似土夫子争夺明器,倒像来找我们报杀父之仇的。
他们寻到楼梯以后多半会上来打开石门,追进地宫赶尽杀绝,所以谁也不敢耽搁。
黑眼镜受伤以后腿有点不给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偏又速度飞快,惹得秀秀不住发笑。
顺着墓道急行军大约五六分钟,我们来到一道石门跟前,一堵铜汁浇筑的金刚墙迎面拦住了去路。
黑眼镜走到门前刚想往门缝里扒眼,老张一把将他拉住,喝道:“别碰,当心触动了伏弩。”
黑眼镜吓得缩了一下脖子,问道:“那咱们从哪儿进去啊?”
老张说:“跟我下盗洞。”说着走到墙角边蹲下,移开一块方砖,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我心说这个老张真不愧是斗王的兄弟,我们分手也就两个小时左右,他居然绕开金刚墙打了个盗洞,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家学渊源吧。
老张示意黑眼镜先下去,随后是小花、秀秀和我。他自己留在最末一个善后。
我学着前边几个人的动作先把脚放下去,盗洞开的角度很好,有点像小时候玩的滑梯,不用费什么劲就一滑到底,也就三米来高的深度。
洞底是一条极窄的夹缝,周围全是石头。他们三个人已经有些拥挤,我下来后更是连转身都困难了,四面都没有出路,我们只能直直的傻站着等老张。
老张下来以后,费力的蹲下身去,我们四个被他挤得像鱼罐头一样紧贴在一起。只见他抠住夹空堵头的一块石板,用力向上抬起,露出一个小洞,回头向我们招招手,自己猫腰先钻了进去。
我离他最近,第二个跟着过去;另一头空间也是同样狭小,所以头灯光线显得很亮,这里也是两面石墙夹着窄窄的过道,老张踩着墙壁向上爬了几下,推开头顶一块石头,双手扳住洞口,引体向上钻了出去。
我学着他的动作,没费多少力气就爬上洞口,老张在地面接应,把我们一个个拉到外边,前后不到一刻钟,我们已经站在金刚墙的另一边了。
☆、第三十 章 连珠弩和积石屋
小花和黑眼镜打开强光灯查看环境,发现我们站的地方是一处雄伟的长廊式建筑,空旷幽深有如欧洲中世纪的大教堂,大厅两侧排列着巨大无比的廊柱,中间是一条宽阔的走道,足可以并排开过两台解放牌大卡车,墙面和柱身都斑驳陆离,一付饱经沧桑的模样。
(这货已经很卖力了,把三叔的解放牌大卡车都弄来啦。)
老张把盗洞盖好,对我们说:“秀秀姑娘,还有你们三位小哥,这里的地面有些蹊跷,方砖下面藏着机关,千万不能随意踩上去。我在前面带路,你们踩着我的脚印走,从这里到冥殿一路上恐怕有十几处杀人机关,记住别碰任何东西。”
我们赶忙答应。秀秀听他管我们叫小哥,嗤的一声笑了,用手捂住嘴巴,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多半也听小花讲过有关我和闷油瓶的那些胡说八道,有意打趣我,冲她一乐,也不在乎。
老张完全不懂这些女孩家的心思,自顾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里边的小布包,有点像我做拓本时用的拓子,往两只鞋底上各拍几下,仔细瞧了瞧地面的方砖,从左侧头一根柱子算起,小心翼翼的踩在第五趟的第二块方砖上。
我们等他跨出几步,才排成一队跟上去。
我和老张相距大概两三步远,看他脚步零乱,踅来绕去的,倒有点像道士作法时的踏罡步斗,就差没拿一把桃木剑掐诀念咒了。
只见他走走停停,不时回头看一下身后的路线,修正眼前方位,我们四个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像一群鸡雏跟在老母鸡身后,如果此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定会觉得我们这群家伙相当逗趣。
他拍在鞋底上的大概是石灰粉之类的东西,每走一步都留下个淡淡的白印,方便后面的人踩着前行。脚印的浓淡恰到好处,我们几人走过之后,足迹就完全看不出来了,那伙人即便追进地宫,也很难发现我们踩过哪块地砖。
因为需要不时校准方位,我们走的相当缓慢,跟在最后的黑眼镜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劲往前挤。小花恼火起来,回身重重推他一把,怒道:“你乱挤什么?”黑眼镜措不及防,一个踉跄,右脚踏错了位置,只听嗖的一声,一簇弩箭从黑影里射出来,眨眼功夫就到了黑眼镜面门。
小花大喝一声,一个扫堂腿过去,黑眼镜立刻被铲翻在地,弩箭是躲过去了,眼看肩膀就要碰到地面,我和秀秀都忍不住大叫起来。
老张大吃一惊,伸手按住我和秀秀的后脑勺,喝道:“全都蹲下。”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已经有十几簇弩箭朝我们所在的位置射过来。我和秀秀吓得猫腰抱在一起。
小花不慌不忙从袖筒里挥出一根短棒,几下拨开飞到近前的弩箭,趁黑眼镜将倒未倒之际伸脚一勾,笑嘻嘻俯身抄住他的后腰,两个人像跳探戈结束时的亮相一般,脸对脸摆了个香艳无比的POSS。
第二波弩箭夹着风声从我们头顶飞过,黑眼镜贼兮兮的冲小花一笑,嘀嘀咕咕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小花用棍头在他额上一戳,低声让他去死。
我拿手电照着往弩箭射出的地方一瞧,看见有几根柱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小方孔,这才确信这地方果真藏着杀人机关。
老张站直身子对我们说:“别浪费太多弩箭,给后面的人留点。”我们都嘻嘻哈哈的答应了。
接下来的路走的更加小心,穿过大厅用了比正常情况下多一倍的时间还不止,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们才走完全程,来到一间长方形石室当中。
这间室内空空如也,只看到对面墙上两扇严丝合缝的巨大拱形石门。
黑眼镜用手电照着几步开外的石门,瓮声瓮气的问道:“这应该是到了冥殿入口了吧,师叔,这门里还有没有机关哪?”
我们这才发觉,此处实在太过空旷,说话的声音像被音箱过滤了一般,听上去雄浑异常。
老张点点头说有。让我们站在原地等着,自己走到石门跟前,伸手在门上细细摸索。
我留神观察他的手指,虽然十分灵巧,但长度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才相信他真的不是闷油瓶。
老张和我们第二次会面之后,就没有再用黑布蒙脸,那条小黑巾被他随意打了个结系在颈上,看着有点像孙悟空取经路上带的那条围脖。
看着老张饱经沧桑的面孔,我突然想到闷油瓶如果正常发育,应该比他还要老一点,忍不住问道:“张大哥,你哥有老婆么?”脑补着闷油瓶管一个陌生的小老太太叫老婆的场景我就忍不住想笑。
老张正全神贯注在门上寻找机关,见我问这个有些意外,顿了一下答道:“没有,我哥不到六岁就离开家了,还没到娶媳妇年龄呢。”
那三个人听了不约而同露出讪笑,估计是联想到了我和闷油瓶的绯闻。
小花在背后用力咳了一声,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回头瞪他一眼说:“气管不好一边打扫去,别把吐沫星子迸我身上。”
那小子本来是想拿我开涮一下,被我这么一说反倒没词了,尴尬的笑了起来。
我不再理他,继续跟老张聊天,问道:“你哥一直都没回过家么?你父母也不给他说个媳妇啥的?”
老张说:“我哥的事不能由父母做主。他一出生就被选中,成了家族的掌门人,一应生活起居,如何说话做事、接受什么样的教育,都由族中众位长老监督,要按照祖制分毫不差的执行。成年后长老们会给他物色合适的人选做妻子,父母是没有发言权的。”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并没闲着,似乎对门上一只浮雕三足团龙产生了兴趣。
那条龙的身体盘成了很古怪的八字形,一颗巨大的龙头从身体的空隙当中伸出来,两只前爪分别向左右探出,各自抓住一个周围环绕着火焰的圆球,后足踏着一朵祥云,龙的尾巴有点奇怪,好像是金属打造的,用一种类似镶嵌的手法装在龙身上。
古时候龙凤图案只有皇族才能使用,四爪金龙和五爪金龙是皇帝本人的专利,这条龙有三个爪,看来地宫里埋着一位诸侯的传言应该是准确的。
老张的手指在龙身上细细游走了一遍,尤其那条龙尾研究了很长时间。随后招呼秀秀过去,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秀秀点头答应。
老张又对我们几个人说:“想办法找些石头来,要平整点的,越多越好。”
我们一听都有点抓瞎,时才一路过来,大厅里既干净又整齐,没有堆放任何杂物,而且这里的地面有古怪,不能随意走动,想找石头实在有些难度。
正想问他要石头干什么用,忽然远处传来天崩地裂一声巨响,整间大厅都跟着晃动起来,我们被震的东倒西歪,头顶砂石下雨一样掉了一身。
大家互相望了一眼,都猜到是那伙人在用炸药爆破,目标肯定是最外面的那层地宫大门。
幸亏距离足够远,我们受的波及并不严重,我觉得头顶砂石落的有点太多,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好像很重要,急切间却又无法抓住重点。
忽然发现石室门口有块地砖被爆炸声震动,欠开了一道缝。我灵机一动,问老张:“老哥,这地砖能不能撬下来当石头用?”
老张一听大喜,急忙点头说主意不错。在旁边指点我们哪里的地砖可以撬,我们三个人一起动手,没多长时间就挖下来几个平方的地砖,堆了好几大摞,老张指挥我们搬进室内,沿着墙壁两侧放好。
老张让小花和黑眼镜站在左侧墙边,我和他站右边,对秀秀说:“可以开始了。”
秀秀按老张的指点伸出手指按住浮雕蟠龙突起的两个眼珠子,右手五指扣住龙爪上的一只圆球,最后高高抬起左脚,足尖邸住龙尾的火焰,做了个莫高窟飞天的造型,回头朝我们微微一笑。
老张十分满意,说:“很好,就这样站着别动。”我们几个一看她那模样都有点想笑,这种动作需要身体有很强的柔韧性,难怪老张会选择我们当中唯一的一位女性。
黑眼镜评价道:“这要是再拿个琵琶就更像回事了。师叔,秀秀姑娘在那跳舞,我们做点什么呀?”
老张说:“一会秀秀姑娘启动机关,屋角上墙壁和顶棚之间会裂开一道缝,你们就赶快把石头填进去垫结实,不然一会儿屋顶就要塌了。”
说着吩咐秀秀开始,秀秀在龙眼上连点三下,随后用力按进去,一阵细微的响声过后,门上那对石球开始向不同方向转动,秀秀急忙用两手分别握住,不让圆球转的太快。
我发觉头顶又有细细的砂石流出来,刚才脑中闪过的念头渐渐开始明晰起来,不由得心里有些慌乱。
像这种开凿于山体当中的崖墓,墓室结构几乎全部都是石头,就算受到爆炸震荡,也不应该落下来这么多砂石,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上面有个积石屋。
所谓积石屋其实是专门为盗墓者布置的一种绝杀机关,通常设在主墓室门前正上方的屋顶上,也叫蒙顶石层或贴顶石层。
说白了就是在屋顶上做一个夹层,里边填满开山凿洞时剩下的废弃石块,最大的可能上百斤,小的也有十斤八斤,一旦有人开启墓门,触动了相连的机关,积石层立时三刻就会兜头砸下,杀伤力威不可挡。
盗墓者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当场拍成肉饼,就是被堵在墓室里慢慢困死;有的积石屋还同时附设拦腰石层和卧底石层,防止盗墓者被困后从其他方位打盗洞逃生。
秀秀现在做的事可能就是先触发机关,然后尽量延迟开启速度,给我们留出一定时间破解,看来老张事先发现了这道陷阱,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有把握应付。
正想问问老张我们是不是在对付积石屋,却被他推了一把喝道:“别发呆了,快递给我石头。”
我回过神来一看,墙角果真开始出现裂缝,碎石落得像下雨一般。
小花和黑眼镜正像耗子搬家一样忙不迭拿起石头往墙缝里塞,我赶紧也搬起石块递给老张,他一边动作迅速的堵墙缝,一边喃喃念叨:“果真是个呆子。”
我知道是在说我,不过自己在这种时候走神,也难怪人家埋怨,只能装作没听见,一言不发的闷头干活。
墙缝越裂越大,头顶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咔咔声,我们几个紧赶慢赶才跟得上进度,秀秀在门边叫道:“你们快一点,我要抓不住啦!”
我百忙之中朝那边看了一眼,只见秀秀的小手拼命抠住两只圆球,手背已经爆出青筋,金属的龙尾也开始慢慢翘起,如果不是秀秀拼命用脚踩住,龙尾翘到九十度位置,里面暗藏的机关就会被触发,到时候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们几个。
老张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我听他语气镇定,才略略放了一点心。
幸亏我们准备的方砖足够用,缝隙每扩大一点,我们就马上用砖塞住,墙缝一共裂开了半尺左右,终于停住不动了。老张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秀秀说:“闺女,这回你可以放手了。”
秀秀调皮的冲老张眨眨眼睛,问道:“你能确定?我放了手积石层不会落下来吗?”
我吃了一惊,心说这丫头竟然如此博学。老张也有点意外,望了秀秀一眼,彬彬有礼的说道:“暂时不会有事,姑娘尽管放心,刚才让你受累了。”
小花和黑眼镜忙的出了一头汗,拍着身上的土走过来,全都望向老张,等他指示下一步怎么走。
老张还没说话,外面又是震耳欲聋一声爆炸,我们头顶再次泥沙俱下。声音比先前近了许多,估计那伙人在用同样的手法对付金刚墙。
我们互相望一眼,心里都有点紧张,这虽然是座石墓,到底也禁不住这么一次次的爆破,万一真的塌方了,我们两伙人恐怕都得留下殉葬。
老张说:“大厅的机关还能替咱们挡一会儿,积石屋也挺不了多长时间,能有一半人活下来就算他们造化了。马上进冥殿,这些人武器精良,不必和他们正面冲突。”
黑眼镜问道:“咱们回头怎么出去呀?”
老张沉吟一下说:“进棺室,取了东西从虚位出去。”我想了想,发现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黑眼镜半路出家,不知道虚位是什么,等了一会,见没人发问,只好开口问道:“师叔,什么叫虚位?”
秀秀说:“虚位就是墓穴里留出来的风水宝眼,特意不给封死,用来藏风聚气的,你连这个都不懂,还是斗王的徒弟呢!”
黑眼镜嘿嘿一笑,说了声“惭愧”,又道:“是俺自己没好好学,你别找借口攻击咱师父啊。”
老张从工具包里摸出一捆铁签子,七扭八扭的弄成了一把拐钉钥匙,递给黑眼镜说:“开门。”
黑眼镜干这个倒很内行,慢慢顺着门缝把钥匙伸进去套住自来石,我和小花在两边帮着用力,三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一点一点把顶门的自来石抬起来。
石门开了一道缝,老张却不忙着进去,从包里拿出一盏火油灯点上,用长杆挑着伸进去转了几转,过一会看油灯依然亮着,他才点点头,示意我们可以进去了。
我们合力把石门向里推开,这时身背后的大厅里已是人声鼎沸、乱成一锅粥,我们在这里都能听见羽箭的破空声,显然那伙人吃了不小的亏。
忙乱中夹着零星的枪响,不知道那些人在射击什么,不过似乎真的有人闯关过来了,脚步声离这边越来越近。
老张摆摆手让我们赶快进殿,他自己留在最后,我看他似乎匆匆往大门上写了几个字,一进冥殿就立刻叫我们关门,重新落下自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