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算计好,立刻从包里摸出胶带,一只手提起飞狐,不容分说从后腿开始,拿胶带一圈圈往它身上缠,那小东西奋力反抗,不过胶带的粘性正好是它的克星,一沾到皮毛上就再也甩不脱了。
飞狐气急败坏,张嘴朝我手上用力咬下去,我疼的大叫一声,抖手把它掉在地上,那小凶手立刻跳起来逃跑,不过半个身体都被胶带沾结实了,肉翅伸展不开,像快死的鱼一般扑腾几下,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小眼睛怨愤的看着我。
我看一眼受伤的手背,虎口处的韧带被咬穿了,两个小洞已经流了不少血,不过幸好颜色鲜红,没有中毒迹象。
急切间也顾不上包扎,先把飞狐牢牢捆好,只留一颗小脑袋在外边转动。我觉得是时候教训它一下了,于是捡起一段枯骨,往它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白狐嚎叫起来,头一歪晕了过去。
我心里有点奇怪,暗想怎么这样不禁打,伸手探它鼻息,一股热乎乎的气流喷到我手上,原来这小东西在装死。我气的直想笑,用力再给它一下,白狐吃痛不敢再装,怒气冲冲的睁开眼,朝我呲牙咧嘴。
我干脆盘膝坐下,把被我捆得像个小粽子似的白狐放在面前,对它笑道:“尊驾法力高强,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现在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咱们俩个谈谈条件。”说完留神看它表情,那小东西倒很有气节,不理不睬的把脸转到一旁。
这一下我心里反而更加有数,知道它真能领会我的意思,微微一笑接着说:“我们只是路经此地,并不想侵占你的老家,你能不能就此罢手,别再操纵僵尸攻击我们了?我们办完事立刻走人,保证不会再来打扰你和你那群狐子狐孙。”
白狐眨巴着眼睛,很专注的听我说话,我又道:“咱们这么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我的人要是死了,我就只好拿你抵命,你觉得这样值得么?你如果同意罢战就点点头。”
白狐默默望了我一会,我以为它还要装傻,正想继续开导,谁知它忽然点了点头。我怕自己看错了,急忙追问道:“你同意啦?”白狐冲我吱的叫了一声,我心中大喜,这一刻我相信它绝对是通晓人类智慧的。
我擦去手上的血,抓住它露在胶带外面的尾巴尖摇一摇,说:“那就一言为定,等出去了我立刻放你,绝不食言。”那小东西似乎对我拉它尾巴非常不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把它从地上捡起来问道:“咱俩的协议最好马上生效,你能不能立刻罢战?”
白狐看我一眼,忽然鼓动两腮,发出悠长的鸣叫,上面立刻就有飞狐回答,接着远远近近都传来呼应,叫声在整个古墓深处久久回荡。
过了将近十分钟,叫声慢慢止息,古墓里变得异常安静。洞口忽然落下一条绳子,我抬头一看,小花和黑眼镜立在上面,两人都脏的像庙里的泥小鬼一般,笑嘻嘻的望着我。
我对白狐说:“老兄,还得委屈你一会,把我们送到外面才能放你。”也不管它乐意不乐意,把它塞进裤腿上一个大口袋里,只露出脑袋,旁边用胶带粘牢,警告它说:“我不伤你性命,你也别趁机咬我,要不我只好连你的嘴也一起粘上,那可不怎么好受。”白狐吱吱叫了几声,也不知是算答应了还是在抗议。
安置好白狐,我就抓起绳子准备往上爬,上边两个人说:“我们俩准备犒劳你一下,你抓稳就行,我们拉你上来。”我一听乐得省点力气,拴了个绳圈踩在脚底,扶着绳子任他们两个把我拉扯上去。
一爬上洞口,我就觉得好像进了恐怖蜡像馆,墓室里挤了大约三十多个粽子,摆着姿态各异的poos,用手去推连晃都不晃,很难相信它们刚才还在张牙舞爪。
小花手里掂着黑眼镜的开棺利斧,对我笑道:“你那只白狐在底下一叫,上面的飞狐立刻全体响应,叫完一通就都从尸体背上飞走了,它们刚一离开,粽子就原地不动了。”
我听了十分欢喜,低头对白狐说:“狐兄,多谢你啦,我们一定会遵守协议。”想到不能把这么有趣的一个活宝给闷油瓶留着,心里未免有些遗憾。
黑眼镜拄着铁撬棍,笑嘻嘻的弯下腰,伸手逗弄只露出个小脑袋的白狐,说道:“俺听见你在下面嘀嘀咕咕的,敢情是和这小玩意在谈判,你们俩这是搞国共合作啦?”
我回答说:“差不多吧,我们俩已经宣布停火了,你最好别动手动脚的搞摩擦,破坏了和平协议当心它咬你。”
小花这时才发现我手上淌血,笑道:“看样子你也付出代价啦?我帮你包扎一下?”我摇摇头说不要紧,取出两片创可贴自己粘好。
秀秀手里提着我借给小花的那口单刀,从粽子堆里挤过来和我打招呼,身后跟着霍小玉。
我看了霍小玉一眼,她那件装神弄鬼的白袍已经脱了,长发草草绾了个髻,看上去倒不那么吓人了。手里握着秀秀的短刀,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紧身衣,胸部颤巍巍的,我不敢多看,连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秀秀解释说:“刚才粽子实在太多,我们照顾不过来辛迪,只好暂时放开,让她自己保护自己。”我点点头,一时无话可说。
霍小玉虽然是个危险人物,但我们毕竟不是警察,没权利一直禁锢着她,只能尽量小心一点,别被她暗算也就是了。
那婆娘倒很识趣,立刻说:“先前是我不对,你们尽管放心,我们现在共同对敌,我不会再做任何不利于大家的事情。”秀秀盯她一眼说:“你能做到最好。”
和秀秀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是我二叔那两个手下,刚才过来找我们,也被粽子堵在这间小石屋里,和一群粽子大战了这一阵,也都造的灰头土脸。
这俩小子眼生得很,不是茶楼里的老伙计,估计是我二叔临时从道上雇来的。两人年纪都不算大,其中一个好像还没到三十岁,生一张黄白净子,外表精明干练,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另外一人略长几岁,人高马大,蓄一部络腮胡子,相貌十分威武,就是长的实在太黑了,我开始几乎怀疑他有非洲血统。
我问他们我二叔和老张的情况,秀秀也很想知道那具活尸怎么处理了。
白脸回答说活尸已经被老张收服,用开过光的捆尸索绑了,强行钉回棺材里。他们四个人离开棺室之前还听见那女鬼在里边敲棺材板呢。
秀秀问:“那你们捆结实没有啊?别再给她跑出来,碰着怪吓人的。”
白脸说:“没问题,我们已经用炸药把盗洞封住啦,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就是可惜了那一屋子的好明器。”说着话不经意的拍拍背包,我估计他们俩也都趁机发了一笔小财。
原来他们处理完女尸下到从葬坑后,没见到我们人影,就四下里寻找,结果意外发现一条密道,老张怀疑是通到主墓室的路,就和我二叔结伴过去探查。
他们俩被派到这边来找我们,约好了一会在大殿对面的暗道里碰头。
我们几个人商议走哪条路合适,白脸说他们是从鼓架旁边那个小道进来的,从那里回去路近一些,也不需要清理太多粽子,我们就决定走那条道,当下从密密麻麻的粽子缝中挤过去,往通道入口方向走。
通道里挤着十多具古尸,飞狐离开以后,它们就纹丝不动的呆在里边,我们只好动手往外拖,让两位女士负责照明,边干活边闲聊天。
黑眼镜和解语花两人搭档,只顾闷着头干活,几乎不怎么搭理那哥俩,净是我和秀秀同他俩瞎扯。
清理完通道里的僵尸,几个人都有点冒汗,就找个避风地方歇气。白脸坐稳后掏出一盒香烟挨个让,秀秀和小花都说不会,我已经习惯性的拿出了烟,连忙说我这儿有烟。
白脸往我这边一看,忽然把自己的揣回去,伸手过来说:“抽你一支好的。”我一听赶快给所有人都发了一圈,除开小花和秀秀,连霍小玉都叼了一支。
刚才大家一直忙着对付粽子,没时间客套,这会得了空寒暄,于是互通姓名。
我先自报家门,随后又引荐小花他们,那俩人对我们都只是微微点头,唯独最后介绍到黑眼镜,两个人都欠身拱手,齐声说:“久仰!久仰!”
黑眼镜脸上挂着和气的微笑,不声不响的点点头。这家伙虽然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骨子里却是个强盗,一身的霸气连陌生人都看得出来,所以一向没人敢招惹他。
那黑脸大胡子似乎要向黑眼镜问话,被白脸悄悄阻止了。
白脸报号说自己叫关平,我听了觉得耳熟,狐疑的看他一眼,又看看那黑脸大胡子,暗想:他叫关平,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周仓?那我二叔岂不成了关二爷?
黑脸这时开口说自己叫蒋老四,我仍然觉得不像真名。白脸鉴貌辨色,坦然的冲我笑笑,解释说:“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谁能傻到报出真名实姓?就好比你这位仁兄,刚才说自己叫无邪,自然也不会是你的本名吧?哪有人会叫这种名字的。”
我听了不免有点惭愧,心里说我老爹给我取的名字什么时候成了匪号了?我们几个人除了黑瞎子之外用的全是真名,倒真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黑眼镜自己的烟早没了,把我的烟盒拿过去,一支接一支的猛抽,几乎不不搭理那哥俩,完全没了和小花调笑时那股子甜腻腻的讪脸劲,这回我倒觉得他真像闷油瓶的徒弟了。
从那二人对他的恭谨态度揣测,黑眼镜在道上应该很有名号,看来这家伙想在同道面前保持威严,不肯再嬉皮笑脸的装小丑了。
过完了烟瘾,我就提议咱们到约会地点去等着,免得我二叔他们回来见不到人,大伙都没意见,于是收拾行装出发。
这回由关平和蒋老四领路,我跟在他们身后,小花负责照顾秀秀,黑眼镜依旧殿后,顺便监视霍小玉的一举一动,免得她又出什么妖蛾子。
这条通道又矮又短,宽度不足一米,勉强可以让一个身材适中的人单独通过。洞壁的凿印十分粗糙,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石,一看就知道是当初为了施工方便,顺着山体缝隙临时开辟的。
里面恰巧是个风口,一刻不停地吹着强劲的穿堂风,人一进去就仿佛下了冰窖,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刮的生疼,我猫着腰跟在白脸关平背后,全身一阵阵的直起鸡皮疙瘩。
前边两个人都缩紧了脖子一路小跑,估计也是因为在夹道里被冷风呛得难受,急行军大概五分钟左右,我们就接近了通道出口,带路的蒋老四突然间一个急刹车站住了。
我和白脸关平措不及防,一前一后重重撞到他身上,三个人原地挤成一堆,关平有点生气,责问道:“老四,怎么不走啦?”
蒋老四不答话,伸手指着洞口方向,借着微光可以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我心里顿时感觉不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张惨白的面孔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孤零零的悬在半空中,目光阴森的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