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都有点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老张情急之下透露出来的信息内容实在太繁杂了,而且极具冲击性,如果我脑袋里装的是一架CPU,这会可能早已经当机了。
不过人脑的好处就在于反应虽然没那么迅速,却可以处理更加错综复杂、不合常理的情况。老张所讲的,正是我这几天一直在苦苦追寻的全部真相。
首先好消息是闷油瓶的确出了终极,眼下就在这座古墓里;坏消息是他也跟胖子一样给人暗算了,而且伤害他的同样是那个扮成我的家伙!怪不得每个人都冲我来了。
这样一来胖子的出现也就好解释了,既然他连我的电话都不接,那这世上唯一还能调动这胖厮出山的就只有闷油瓶了。
再有就是那个挟持了霍小玉父母,一直操纵她诱我上钩的老齐!现在我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老齐就是齐羽!
说起来齐羽应该是我三叔的同辈人,也曾参加过那支神秘的考古队,后来就不知所终了,其身份比之前的闷油瓶还要诡秘。
本来我和此人没有任何交集,彼此素未平生,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恰恰相反,我们俩却莫名其妙的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据我三叔的描述,我和齐羽相貌极为相似,甚至我的字体都被从小训练成和他一样。我爷爷出于某种原因想把我同齐羽混淆起来,让别人误认为我是齐羽、或者反过来,让别人把齐羽当成是我。
我隐隐觉得这可能是老爷子布的一个局,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和终极有关。不过现在没空追查这些,听刚才的话头,闷油瓶应该是中招了。
这老张本来是位谦谦君子,此刻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估计他哥哥怕是伤的不轻。
闷油瓶一直都没露面,我有点担心起来,想建议他俩先去照顾下闷王,不过这俩货现在把我当成敌人,未必肯采纳我的意见。必须想办法摆脱这二人的纠缠,去看看闷油瓶怎么样了。
我已经被逼到一个死角,再也无路可退,于是举起双手说:“我投降行了吧?你们俩把我带到小哥那儿去,总得问清楚了再杀吧!”
胖子嘴里嘟嘟囔囔的,看样还在进行思想斗争。
老张沉声说:“很好,那你就放下刀子跟我们走吧。”身形一晃又近了几步,鬼头刀封住门户,左手二指引着刀锋,很有几分电影里大侠对阵临敌的风范,显然是把我当成了真正的对手。
我心里有点慌乱。这场误会只怕一两句话很难说清,老张现在明显已经乱了方寸,我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万一被他砍了,让我顶着戕害兄弟的恶名归天,实在是有点冤枉。
看来胖子倒还顾念交情,只能从他那儿寻找突破口了。我一点点往胖子身边靠,对他说:“胖子,你还记得在广西大山里伏击我那家伙吧?你当时能看出他和我有啥区别吗?”
胖子哦了一声开始沉吟,显然是在考虑我的话是否有道理。
我趁胖子走神的功夫,一头撞进他怀里,把那老小子顶了个四脚朝天。胖子真不含糊,刚一摔倒立刻就做出反应,翻手牢牢抓住我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就去地上摸刀。
我一看狗日的已经被我惹毛了,现在要是不跑准死没活呀。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下死力往胖子大腿上的伤口戳了一手指头,胖子疼的像杀猪一样嚎起来。
我趁他一松手的机会爬起来夺路而逃,知道闷油瓶肯定也在附近,边跑边运足了气力没命的大叫:“小哥,小哥,杀人啦!老张要杀人啦!”
这几嗓子似乎真的很管用,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左前方大约二十米远的吊桥上便亮起一盏小灯,一个廋瘦的高个子男人立在桥头,翘首朝这边张望。
我一眼就认出是闷油瓶,乐的几乎发癫,拿出刘翔百米跨栏的速度,风一般朝他那边冲去,准备先躲到闷王身后喘匀了气,回头再慢慢向他投诉。
谁知道闷油瓶被我跑过的劲风一带,忽的一下就倒了。我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扶他,心说这敢情是个假人?像小商品批发市场门口的塑料警察一样摆这儿唬人玩的!
不过下一刻我就明白不对劲,我托在他背后那只手又凉又粘,闷油瓶的衣服已经被这种液体浸透了,那种感觉太熟了,不用看我就知道是血呀。
再瞅背上的伤口,当时我的心都凉了,忍不住就想骂老张和胖子这对混蛋,人都成这模样了,你们俩狗日的还到处乱跑去杀人!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老张已经追上桥头,刀尖指着我一步步逼过来,喝令我放开他哥哥。
胖子也从地上爬起来,一拐一拐追过来帮忙,大腿上的刀伤经过我刚才那一下深入加工,这回瘸的更厉害了。要是换成其他场合,我非乐喷了不可,不过现在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闷油瓶失血过多,人已经休克了,直挺挺压在我肩膀上。再不帮他稳定伤势就来不及了,我已经没时间再多说废话,当即抽出刀架在闷油瓶脖子上,冲老张吼道:“站住!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老张愣了一下,当即刹住脚步,我看得出来,他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胖子也已经百分之百认定我就是齐羽,立刻污言秽语的大骂起来,顷刻间把我祖宗十八代全都咒了一遍。
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一手揽住晕倒的闷油瓶,命令他们俩马上后退,那哥俩虽然极不情愿,还是在我的不停威胁之下慢慢退了回去。
我等两人一退下吊桥,立刻挥刀猛砍桥上的铁锁,胖子急的哎哎直叫。那铁链历经千年,强度已经不如一根麻绳了,几刀下去就报销一根,剩下一根禁不住桥身重量,只一刀就断成几截,眼见桥面缓缓沉入水里,胖子惋惜的哎呀了一声。
在两人的骂声当中,我半拖半抱的把闷油瓶拽进走廊,老张和胖子眼巴巴的望着我,脸上的愤怒已经转为忧虑。
我关门之前对他们说:“别担心,我给小哥处理一下伤口,假冒我的人还在外头呢,你俩最好想法子解决了他。”
也不理会胖子嚷着要跟我再商量商量,伸手把门从里面插了。附近就是一间厅堂,我把闷油瓶弄进去放在地上,他已经是气若游丝了,再不止住血人恐怕就不行了。
这间厅堂我刚才进来看过,知道屋子四个角上的四盏铜灯里还有油,急忙奔过去用打火机全部点燃,拖过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下,找出急救箱准备处理伤口。
闷油瓶的情况很不好,上衣已经被血浸透了,我动手将他上身扒光,开始给伤口清理消毒。
刀伤在左边肩胛骨附近,比胖子腿上那条还要长,斜肩带背的砍上去,差一点就连膀子也给卸下来了,里边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看得人心惊肉跳。
我把止血凝胶全部涂上去,一转眼就给冲走了,只能顶着血紧急缝合,不大会儿功夫我的胳臂和手上就全是鲜血,眼前尽是蓝色、绿色的斑斑点点,头也开始一阵阵的发晕了。
勉强缝完伤口,双手抖的已经不听使唤了。包扎的时候血一直在往外涌,我哭的心都有了,把一条毯子折了几折按在闷油瓶背上,自己叉开腿坐到他身后,把前胸紧紧贴在他背上,伸手用力搂住他,希望靠两个人身体之间的压力止住血。
闷油瓶冰冷僵硬的靠在我怀里,脸上罩着一层腊色,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就是全身在微微发抖,这是人体失血过多的正常现象。
他的伤或许并不不致命,在医院里输两包血、打几天吊瓶多半就没事了。但古墓里缺医少药,一直这么流血肯定会死人的。
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孤单单的抱着他坐在地上,身底下全都是他的血,急的开始有点歇斯底里。
闷油瓶忽然躁动起来,不安地喃喃自语,我以为他有什么需求,把耳朵凑上去,只听他反复在说:“别伤了他,后来那个是真的。”
我眼前起了一层白雾,鼻子酸的几乎出水,赶快说:“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在这里呢。”
闷油瓶似乎辨别出我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问道:“吴邪?”我的一串眼泪掉在他脸上,赶快伸手擦了,答道:“是我,你觉得怎么样了?”
他没说话,费力的转动身体,想要看到我的脸,我急忙把脸送上去,一边在心里暗暗欢喜,幸好他这么快就自己清醒了,要不然我真是无计可施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老九门一众伙计津津乐道的所谓盗墓铁三角,会在这种蹩脚的情况下再次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