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齐羽这一番话,我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投向闷油瓶,虽然他已经表示过自己不知道那几头黑兽是怎么回事,不过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想找个主心骨,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安定一下大家的情绪。
闷油瓶仍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脸上表情波澜不惊,见我眼巴巴的看着他就说:“那些玩意如果真是镇墓兽,应该是奇数才对,造墓者会布置七头或九头魑魅在这里,刚才我们好像只见到八头。”
解语花半开玩笑的说:“这座古墓到现在差不多两千年了,偶尔七病八灾出点意外,死了一只也是有可能的吧。”
闷油瓶点头道:“要真是那样就好办多了,镇墓兽必须是单数,多一只或者少一只都修不成气候,只需当做普通的野兽对付就可以了。”
我们一听心里都踏实了不少,三叔转头嘱咐我和小花说:“你们俩小子给我精神着点儿,待会我和老齐打开墓门,你俩看见活物就马上开枪,千万别手软,突突死一个算一个,尤其是小邪,平时看着蹦精蹦灵的,一到关键时刻你就掉链子。”
我听了有点惭愧,赶快连声答应,端起枪瞄了瞄准,做好射击准备。
墓门时才已经自动开过一次,想来里面并没有放下自来石,三叔朝齐羽打了个眼色,齐羽点点头,两个老冤家相遇以来这还是首次达成共识,四只手撑住铜门,一同躬身发力,慢慢将大门向里面推去。
墓门吱呀呀的打开,五只手电一齐往地宫里扫去,眼前景象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里面竟然没经过半点装饰,只是个阴冷潮湿的天然山洞,大门一开就听到山洞深处大风呼号的声音,所有物体上都挂着惨白的蜘蛛网,到处一片荒芜。
我们并没有见到那八头黑兽严阵以待或是咆哮着扑上来,它们不只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几乎连脚印都没留下,地上的水迹截止到门槛处就停下了。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估计在这一霎那感觉走错地方的肯定不只我一个,这种情况完全不合常理,长沙王绝不可能草草葬在一个连墓门都没封起来的山洞里,此处怎么看都像是一间废弃掉的洞室。
三叔说:“小哥呀,咱们会不会是走错路了?这鬼地方看着可不太像地宫啊。”
闷油瓶没有做声,目光似乎被洞中间一大堆高高耸起的物体吸引了,一言不发的径直朝那里走去,我们急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我没想到地宫里会这么冷,过不了几分钟,我的手指头就没知觉了,担心闷油瓶的伤口受寒,赶快拿出背包里的毯子给他披上。闷油瓶回头看我,我说:“你的伤口需要保暖。”他听了点点头,将毯子拉到胸前打了个结,像修道士的长斗篷一般拖在身后。
我们走到突出地面的物体跟前,那东西被蛛网重重包裹住,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向不紧不慢的闷油瓶这时倒上来沙棱劲儿了,挽了一下袖面就要动手。小花连忙制止他,从包里取出可以伸缩的杆棒,一节一节的拉出来,轻轻挑去挂在物体表面的层层蛛丝,一只巨大无比的铜鼎渐渐露了出来。
我从未想到在山洞里会邂逅如此雄伟的一只巨鼎,看着这大家伙忍不住心旷神怡。
这东西足有一米来高,鼎口直径几乎达到两米,通体铸有精美的夔龙纹、夔凤纹和蟠缡纹,三只兽形鼎足每个都像我的腰杆那么粗,雄赳赳伫立在山洞中央,简直比国家博物馆镇馆的那只司母戊鼎还要威风。
只不过这鼎是圆形的,上面还多了个巨大的盖子,看起来更接近烹煮食物的大锅。
我实在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抚摸。在场几人都是古董方面的行家,看着这东西谁都禁不住垂涎欲滴,这么罕见的器型加上精美绝伦的工艺,绝对称得上国宝级文物,我们虽然没有能力、也没胆子据为己有,但此刻能够零距离一饱眼福,甚至亲手摸上一摸,也实属幸运的很了。
解语花跟我同样的心思,也过来触摸鼎身上的花纹,绕着铜鼎慢慢转圈,边走边回头冲我笑道:“听说这种大鼎是古代的祭器,用来烹煮三牲的对吧?”我点点头,他又说:“咱们要是打开盖子,里面会不会盛着一头牛或是几个人的白骨呀?”
我三叔听完就笑了,接口道:“你还别说,从前好像真出过那么一档子事。我记得文锦给我讲过,他们考古队发掘一个周代墓葬,那是一座诸侯墓,刚挖开祭祀坑,就发现了七只大小不一的青铜礼器,其中一只鼎里面不光有动物骨骼,因为那鼎盖封得特别严实,连骨头上的肉都还没化呢。”
我和小花一听都有点反胃,在古墓里发掘出两千年前的炖肉,就算当时没弄得太熟,沤了这么长时间,恐怕也该入口即化了吧?想想都觉得诡异。
小花更是忍不住咧了下嘴说:“老头子,你是不是成心想恶心我们,在那儿顺口胡诌呢吧?”
三叔嘿嘿笑道:“不信你问小哥去。”招呼一旁的闷油瓶说:“小哥,你从前也是那支考古队的,这事你也应该知道吧?”
我听三叔提到文锦,怕勾起闷油瓶的伤心往事,急忙看他脸色。闷油瓶似乎并没留意我们的谈话内容,一直围着大鼎转来转去的打量,见三叔和他说话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又把耳朵重新贴回铜鼎上去听动静。
我走到他身边问:“不知道这只鼎里有没有煮过三牲,咱们要不打开看看?”
小花凑过来说:“怎么打?这鼎盖好像不轻啊。”
闷油瓶没有回答,只抬眼望了望洞顶上某个地方,我们俩顺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个简易的装置,应该是当初用来悬吊鼎盖的设备。
小花啧啧嘴道:“有这个就好办,我把绳子拴上去。”说着就要动手。
闷油瓶拦住他说:“不要开,这鼎里有东西。”
这一说连三叔和齐羽都来劲了,急忙凑过来抢着问:“你发现什么啦?”“鼎里有啥东西?”
闷油瓶没答话,忽然缩起身子钻到巨鼎下面去了。我们好奇的不得了,都弯腰撅腚看他想干什么。
只见他伸手在鼎腹各处触摸一阵,随后向我要了他的百宝囊。我立马递过去,闷油瓶取出里面那个鼓溜溜的小黑口袋,摸出一卷手指般长的黄纸封条,用舌头舔了舔,粘在鼎腹各处,一共贴了八张,随后又拿出一条火漆棒准备封印。
我瞧得目瞪口呆,急忙爬进去给他帮忙,一手举着电筒照明,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机点燃,闷油瓶将火漆棒凑到火上溶化,仔细涂在每张封条上,随后掏出一枚方方正正的小金印往火漆上盖章。
我的眼镜在明堂遇袭时早被霍小玉一拳给打飞了,这会儿眯起一双老近视眼费了半天劲才看清楚,金印上的六个篆字是‘大汉发丘将军’。
我不禁吓了一跳,这正是老辈土夫子当中津津乐道的那枚发丘金印。
想当初盗墓行的老祖宗曹操曹孟德亲手授给他手下的一位军官,代表大汉皇帝任命他为发丘中郎将,这颗金印一代代的秘密流传下来,谁能占有它,谁就是当世这一行里的盗墓之帅,想不到此物真的落在这个闷油瓶手里。
我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老子可真是攀上高枝了,刚骂了声:“你奶奶的……”就被闷油瓶给嘘回去了。
那家伙冲我竖起一根手指,意思是不要声张,我赶紧乖乖点头,他便擦去金印上残留的火漆,准备要收起来,刚拿起那个黑布小口袋,里边忽然掉出一支翠绿色的东西。
闷油瓶急忙伸手接住,好像刚想起自己还有这个,灵活的用指尖挑着来回摆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发现那是个光润细腻的翡翠烟嘴,绝佳的水头,长约两寸左右,鼓腹平底、雕成玲珑窈窕的水瓶形状,瓶身上还伏着只豆粒大的小蜜蜂,是根据玉面上一点黄色随机雕出来的,闷油瓶把这个价值连城的小玩意在手里摆弄了一会,随后双指拈着,轻轻插入我唇间,冲我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