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蠢了。
这句话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齐羽勃然大怒,调转枪托对准我脑袋就是一下,指着我破口骂道:“吴老狗的混账王八孙子,整天脑袋里想的净是些乌七八糟的肮脏念头,你这种人活着干什么?怎么不赶紧去死!”
我被砸得脑袋嗡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想伸手抱头,胳臂一动才想起身子还埋在土里,刚要往外抽手,齐羽大喝一声:“别动!”立刻又是一枪托砸下来。
这次闷油瓶没让他得手,呼的一下从土里翻出左手牢牢抓住枪托,对齐羽说:“你别再打啦,小吴不知道上一辈人的事,我们俩又说的不明不白,他当然会误解了。”转过脸望着我说:“齐羽是你伯父,他是你爷爷的儿子。”
我这回真是吓了一跳,我老爹明明是家中长子,我怎么会突然蹦出个姓齐的伯父?猛然间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想起齐羽酷似霍老太的那副阴鸷目光,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我爷爷和霍仙姑生的?”
齐羽不答,猛的夺回枪托往后退了一步,举枪瞄准我的头。我察言观色,从他暴怒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是猜对了。
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多半是我爷爷从前始乱终弃,又恋上了奶奶;霍仙姑未婚先孕,为了保住名誉才把齐羽送给齐铁嘴收养。
如果真是这样,那齐羽对我的痛恨厌憎、还有当年三叔为什么暗中痛下杀手也就全部解释得通了。
为了不再刺激他,我尽量心平气和的说:“我爷爷年轻时有点儿怕老婆,他可能是没胆子带你回家;吴家对不住你,我会想法子替爷爷赎罪的。
你要是愿意认祖归宗,我可以负责跟家里说这件事。我奶奶是明事理的人,她一定会接受你,爷爷的遗产还没分割,到时候我奶奶一定愿意把你应得那份还给你。”
齐羽缓缓摇头,冷笑一声道:“多谢你的好心烂下水!那些我早就不稀罕了。
“你知道当初为了讨他们欢心,我背地里做过多少努力?读书比所有同学都刻苦,做事比任何人都用功,就是希望他们觉得我有出息,忽然良心发现能认下我。
“考古队出事以后,我被关在格尔木招待所里,人不人鬼不鬼的遭了多少罪?他们两个老东西运筹帷幄,计划好了营救的人却是张起灵!
“吴老狗到死那天恐怕也没想过要认我,你觉得我还有兴趣和你玩什么认祖归宗游戏吗?”齐羽那厮说到最后越来越激愤,忍不住照我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望着那张与我相似度极高的脸,我心里禁不住有几分凄凉,自己也觉着无话可说,只好悠悠叹了口气,和齐羽商量道:“我们家的确是对不起你,要不你就把我埋了出口气吧!小哥没有得罪过你,他还要去守卫终极,你能不能放他一马?”
齐羽淡淡一笑说:“本来我没什么兴趣要他的命,不过你要是死在我手里,他还不得满世界追杀我?老子可不想后半辈子都跟这个人打交道,索性给你们两个好基友并骨得了。”
说着用一手端着枪,另一只手开始往坑里铲土,我问他:“你怎么没带几个帮手,一个人来不觉得有点危险吗?”
齐羽一怔,抬起脸看我。就在这时候,一把铁锹挂动风声拍向他后脑,齐羽哼都没哼,扑通一下栽进我面前的土坑里。
黑眼镜拄着锹把在坑边露出头,乐呵呵的望着齐羽的背影说道:“就是嘛,你要带个帮手过来,就不会被人从身后偷袭了是不是?怎么样,死了没有?”后边那句话是冲我问的。
我说:“没死怕是也得脑震荡了,你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会儿我和你师父就归天了。”
黑眼镜咯咯一笑说:“本来我们仨已经开上高速了,王盟那小子一边开车一边唠叨,说他老板既然金盆洗手,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重出江湖的大佬死亡率特别高,把你和那个吓人的闷油瓶子搁一起他怎么着都不太放心……”
忽然想起他师父还在旁边听着,急忙捂住嘴,往身后指了指说:“不关俺的事,是那小崽子给你起的外号,我和花爷是受不了他啰嗦,只好又回来看看你俩有没有事。”
闷油瓶双手撑地慢慢从土坑里钻出来,也不追问给他起外号的事,只淡淡说道:“回来的好。”
解语花刚才埋伏在一块石碑后面,准备用弹弓从远处偷袭,没想到齐羽心情激愤之下根本没察觉有人接近,很轻易就被黑眼镜撂倒了。
这时也从藏身之处走过来,笑嘻嘻对我说:“恭喜呀,想不到你还认了亲了。”
我苦笑一声,暗想我老太爷到处留情,想不到他老人家的一次艳遇差点把我送上西天,如果不是王盟坚持回来看看,恐怕这回真是凶多吉少了。
闷油瓶已经自行爬到上边去了,顺手把齐羽也拉上去。黑花二人走到坑口接应我,我朝俩人使个眼色,警告他俩以后不许再乱开黄腔。
闷油瓶这个绰号是我刚认得他时悄悄取的,平时只和胖子两人私下里叫。他俩这么当面喊来喊去的,万一闷王当真追问罪魁祸首,最后肯定落到我头上,随便给老大起外号罪名虽然不算太大,说起来总归不好意思。
爬上地面以后,闷油瓶吩咐我们把洞口填平,自己拿了绳子把晕倒的齐羽捆起来放在一边。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听到的那些话,想再确认一下,就悄悄问他,刚才所说关于齐羽的身世是不是真的。
闷油瓶点点头说:“本想离开之前说这件事,提醒你防着他点儿,齐羽被你们家伤透了心,一直想要报复。”
我问:“有没有可能我爷爷根本不知道他外面有个私生子?”
闷说:“开始霍仙姑的确瞒着他,齐羽十六七岁时你爷爷就知道了,不过还是不想认他。”
我问他:“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闷油瓶掉头看我一眼,反问道:“你觉得你们家为什么让你从小就学齐羽的字体,培养你和他一模一样的特征?”
我怔了一下,心中隐约觉着家里某些人应该是知道齐羽身份的,起码爷爷和三叔一定清楚这件事,可还是想不出他们为什么把我调教成齐羽的样子。
闷油瓶似乎很清楚我在想什么,低声解释说:“你爷爷开始不认他是不想节外生枝,后来在招待所接受监管期间齐羽的变异倾向很严重,带回家也无法安置,谁都没想到他居然挺过来了。”
我立刻想起录像带中那个长相与我酷似,穿着殓服在地上爬行的人,那场景给我的视觉冲击实在太震撼了,以致我一直都在怀疑那就是我自己,想不到竟然是齐羽。
格尔木招待所的秘密一直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也是我最感兴趣的部分,见闷油瓶难得开口,急忙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似乎不想多谈,只默默摇头说很多事记不清了。
我只好回头再说齐羽的事,问闷油瓶知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把我同齐羽故意混淆起来。
闷油瓶犹豫一下才说:“只是我的猜想吧,可能令祖认为齐羽受过青铜门的影响,已经无可救药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让他替你进终极,保住吴家唯一的后代。”
听了他的推断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连连摇头表示不能接受。爷爷在我印象当中一直是个宽厚的老人,绝不会如此刻薄无耻的对待别人,更何况齐羽还是他的亲儿子。
闷油瓶看见我的表情,知道我并不认同,也不勉强劝我相信,只轻轻捏一下我的肩膀以示抚慰,问扛着铁锹走过来的黑花二人:“弄好了么?”
黑眼镜点点头做个OK手势,闷油瓶就站起身说:“走吧。”
我看看还在昏迷的齐羽,急忙问那他应该怎么办呐?闷油瓶有点迟疑,显然没想过如何处置齐羽,小花说:“这个人实在讨厌,放他走肯定还会再来找麻烦。”
黑眼镜嬉皮笑脸的说:“要不干脆杀了吧,直接算花爷账上就得啦。”小花立刻瞪他一眼。
闷油瓶一听马上摇头反对,转过脸征求我的意见。
我知道他不想杀了齐羽,我自己更不赞成那么做,就说:“这个人咱们不能杀他,暂时也不能放虎归山,捆结实了带着一块走,见到我二叔商量一下,给他找个地方先关一阵子小号,等小哥办完事再放他。”他们仨人也没意见,我和小花帮黑眼镜把齐羽过到肩上,四个人收拾东西一同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