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轻声说:“守夜不管用的,我怀疑那些影子并不是人。”
我一听有点紧张,问他:“你是说霍家老宅子里闹鬼?秀秀应该不会借一栋鬼屋给我们住吧?”
闷油瓶说:“从前的事她未必知情,再说我只是猜测。咱们回去看看,不管昨晚我见到的是什么东西,这时候都应该出来现身了。”
我说:“鬼魂不是晚上才闹事么?你为什么觉得它们大白天会出来作祟?”
闷油瓶没说话,抬头看了看天。
我这才发觉,原本阳光明媚的上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阴云密布,大片浓雾在天空缓缓翻滚,层层聚集到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上空,天阴的简直要滴出水来,眼看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气温似乎也骤然下降了好几度,身边不时有阵阵冷风刮过,刚才还像童话仙境般的树林霎那变得狰狞暗昧,虽然此刻还没到正午,倒有点夜晚将至的感觉。
我感到越来越不对劲,恍惚被一股妖异的气氛所包围,这情景有点像鬼怪电影里恶魔降临的前兆,禁不住有些心惊肉跳,低声问闷油瓶:“老哥,咱俩现在应该怎么办哪?”
闷油瓶示意我退回上一个路口,我依言把车子倒回去,结果惊讶的发现,路口景物全都变了,根本不是刚才经过的地方。
我暗自庆幸终极之王就在身边,而且我们俩是一伙的;如果真的闹起鬼,有他保驾安全系数应该比较高。于是悄悄提醒他,看来我们俩是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困在这片树林里了,让他早做准备。
闷油瓶不以为然,摇头说只是凑巧阴天下雨罢了,让我不用那么紧张。我说:“那这路口发生改变的事你又怎么解释?”
他淡淡说道:“不过是融合了奇门五行的盘陀路,可能是霍家为了防人打扰故意布置的,有点像黄药师桃花岛上的八卦阵,靠花草树木遮挡才能迷惑行人,这些冷兵器时代的伎俩应该难不住我们。”
我听说不是闹鬼心情立刻放松下来,暗暗好笑闷油瓶这厮居然也看过《射雕英雄传》。
正想问他有什么妙计破解,闷油瓶已经开门下车,选了路旁一颗大树爬上去,立在树冠顶端瞭望一阵,下来后充当GPS为我引路,我按他的指导七拐八弯的开车穿过一些看似根本不可能通行的林中小径,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又回到避暑山庄的铁栅栏门附近。
一进庭院我就觉得有点不正常,按理说有胖子的地方应该吵吵嚷嚷的才对,现在整个房子却安静的令人发瘆。
车子刚一停稳,闷油瓶就急匆匆下车往屋里奔,我一路小跑跟着他进去,整个楼下空空荡荡,我大声叫了几嗓子,没有任何人答腔。
客厅茶几上放着三叔的紫砂茶壶,桌面摆着吃了一半的早餐,伸手触摸还有余温;胖子和黑眼镜他们四个全都不见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闷油瓶开始在屋中各处搜寻,我打算上楼看看有没有人,刚走到楼梯口就被那小子追上来一把拉住了,有点紧张的低声说:“你不要离开我!”
这句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实在古怪得紧,饶是处在眼前这种诡异的情景之下,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闷油瓶有点难为情的白我一眼说:“不要笑,我没别的意思,楼上可能很危险,你不能一个人行动。”
我点头说:“这个我明白,从现在开始我做你的跟屁虫就是了。”示意他和我一同上去,两个人把二楼每间屋都彻底找了一遍,一切仍是早晨我们离开时的样子,显然小花他们并没上楼来过。
各处均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们应该是早饭吃到一半自行离去的。
我说:“他们饭都没吃完就走开了,应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你觉得会不会是院子里有意外状况,又或者是夜里出现的那些影子把他们给带走了?”
闷油瓶不置可否的皱一下眉,拉着我的胳膊回到楼下,屋里屋外重又搜了一遍,完全没发现任何踪迹,他略微思索一下,对我说:“拿上武器,我们到关齐羽的地窖去看一看。”
我觉得这个主意也算靠谱,三叔他们突然消失多少都会和齐羽有点关联。
懒得再回楼上拿刀,就近到胖子屋里一通乱翻,在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短枪,里面有四颗子弹,床角还藏着口厚背大砍刀,是胖子防身的双保险,同样被我抄进手里。
回到客厅,见闷油瓶正蹲在沙发背后鼓捣什么,地上有半桶色拉油和一叠盘子,我问他:“你这是搞什么东西,想到地窖里去开饭?用不用我带上炒菜的马勺?”
闷油瓶从沙发座套上抽出几条细绳,在手上卷了卷说:“地下室的灯恐怕都不能用了,需要点几盏油灯照亮。”
我一听马上就明白了,那些线绳是他准备做灯芯用的,立刻连声称是,把胖子的砍刀交给闷油瓶防身,自己负责拿油桶和盘子,那把手枪没地方安置,我干脆直接别在腰带上,闷王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我朝他一笑说:“你别瞎操心,我不会傻到把自己老二打下来,咱们赶紧走吧。”
闷油瓶尴尬的转身往外走,嘴里低声自言自语,似乎在埋怨我讲话粗俗。
秀秀家的地下室实际上是个菜窖,往地下挖大约四五米深,楼梯尽头拐个九十度直弯,通道尽头是一间长方形的大屋子。
这样的地下室通常四季恒温,一般在摄氏零上两三度左右,很适宜在没有冰箱的年代存放过冬的蔬菜跟水果,霍家人丁众多,建个贮存食品的地窖半点都不稀奇。
当初可能为了预防鼠害入侵,地窖墙壁浇筑了混凝土,几道门都是用厚铁皮包的,里里外外都相当坚固,所以昨天三叔和小花才决定把齐羽关在这里,而且手脚都捆了绳子,如果没人援救他自己决计逃不出来,不过眼下地窖的几道门都开着,齐羽已经不见了。
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一个盛早餐的托盘,看来是三叔送饭时发生了意外。
闷油瓶向我要了只盘子,往里倒了点色拉油做成一盏灯,开始在地窖里仔细搜寻,发现门背后印着几个鲜红的血手印,一摸上面血迹还没干透。
我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暗自思索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情况。会不会是三叔来送饭时被齐羽从里面袭击了?那家伙出其不意干掉三叔以后又悄悄上去,把胖子和小花他们也给灭了。
闷油瓶好像看出我的心思,轻声说:“你三叔下来送饭一定会有所防备,托盘里饭菜原封不动,连汤都没洒,不像是受到袭击的样子。胖子他们三个都是好手,不会一声不响被人干掉的。”
我感觉他说的倒也在理,略微放了点儿心,正想问他认为这里发生了什么,闷油瓶已经在墙上找出一道暗门,伸手用力推开,当中一片漆黑。
我不用老大提醒,立刻点起一盏油灯放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面铺着大块青砖,水泥墙面有些破败,看上去十分眼熟。
闷油瓶带头钻进去,顺着长廊一直往里走,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兴奋,仿佛发现了什么极感兴趣的东西,几乎不再跟我说话,眼睛也是闪闪发亮。
我见他已经自动切换成倒斗模式,也就不去打扰,默默跟在后面帮忙点灯。
闷油瓶好像对这里很熟,走了一段居然回头提醒我注意前面下楼梯,我心里越来越纳闷,正想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闷油瓶已经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径直走进去了。
我急忙飞步赶上,里面是一间有雕花梁柱的旧式客厅,同样是青砖铺成的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我一下就认出来了,这居然又是一间录像带里的大厅,与格尔木招待所那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