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姿势别扭的躺在小微面的车后座上,黑眼镜正开足马力驾车狂奔。
我脑袋还有点儿发晕,急忙爬起来问他怎么回事。
那小子头也不回的说道:“三爷在地下室假装看给他准备的棺材,偷偷放了点儿迷香,把老僵尸一伙都撂倒啦,咱们已经逃出来了。”
我看车里只有我们俩,赶紧又问:“其他人在哪里?没人受伤吧?”
黑眼镜说:“放心,都活蹦乱跳的。胖子接了老大的任务先走了,说办完事儿去杭州会你。三爷和花儿在后面那辆车上,他们俩在地下室入口埋了炸药,还有几分钟就起爆了,这老破车得尽量跑快一点,免得崩到脚后跟。”
我见他绝口不提闷油瓶,知道狗日的成心呕我,也顾不上跟他矫情,直接问道:“小哥呢?”
黑眼镜说:“师父从你包里拿了点钱和身份证,说要一个人去个地方。”
我问:“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瞎子摇头说:“这我真不知道,不过他把阁楼里那些老家具托付给你了,说要尽快变现。你记得把准确住址留下,回头小弟给你托运过去。”
我就烦闷油瓶这套不告而别的把戏,气的在肚子里直骂街,又不好意思朝黑眼镜发作,只得沉默不语。
黑眼镜见我半晌没开口,瞄着后视镜问:“怎么,生俺师父的气啦?”
我勉强一笑说:“哪儿的话,大家伙都没事就行。那些家具你先别动,帮我雇个靠谱的人定期维护保养一下,他要的现金我铺子里有,反正你们也不等那间房子住,我想给他留个存身的地方。”
黑眼镜一口答应,犹豫一下劝道:“吴哥,我师父办完事就要回终极,你别对他留在外面抱太大希望了,免得徒增烦恼。”
我说:“他爱去那儿去那儿,我就不信还逮不着他啦!他就是躲到阴曹地府我也想法子把狗日的滴溜上来。”
瞎子听完愣了半晌,忽然间咯咯笑了,啧啧叹道:“哎,这老爷们之间的感情就是粗犷,果然和小女子哭天抹泪唧唧歪歪有所不同。”
我正想驳斥他,突然屁股底下被一股大力猛然一掀,脑袋差点撞上车顶,紧接着山庄方向一阵天崩地裂,连车身也震的像兔子般腾空一跳。
山路陡然间像被人抖开的整匹绸缎般一波一波翻腾起来,平地转瞬变成斜坡,车子伴随黑眼镜的呼哨和尖叫声,飞一般向前冲去。
我们在国道上跑了近一个小时,最后在离长沙不远的城乡交界处停车,找了家略微干净的路边小店吃晚饭。
等候服务员上菜的当口,瞎子一口气灌了杯冰镇啤酒,抹抹嘴叹道:“刚才那一爆真够屌,总算摆脱那个老不死了,小丫头要知道她家地下室藏着一大波僵尸,不吓得神魂颠倒才怪。”
小花挖他一眼说:“你就爱臭词滥用,神魂颠倒是这么解释的吗?”
三叔摆摆手说:“这件事别再提了,城郊别墅莫名其妙发生爆炸,要是给公安知道那还了得?”转脸对小花说:“记得知会秀秀一声,让她托她爷爷的老关系打点一下,告诉霍家人那宅子不要再去了。”解语花点头答应。
饭店这会儿只有我们一桌客人,炒菜不到半个小时就上齐了,我们都饿了一整天,看见吃的立马像狼一样甩开腮帮子大嚼起来。
我左手端杯右手拿筷,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兴高采烈,忽然记起早上出门原本是要和闷油瓶单独喝顿小酒,哥俩面对面唠唠嗑,想办法劝他放弃终极的差事。
就算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最不济也能趁他喝高了打听一点最想知道的秘密,谁知道被老于这么一搅合,闷油瓶又顺理成章的失踪了。
他也饿了一天,这会没准正躲在哪个山旮旯里啃压缩饼干呢,想到这我喉咙忽然间就梗住了,一块回锅肉卡在嗓子眼里再也咽不下去。
解语花瞟我一眼轻声说:“放心,瓶子哥不会就这么离开,你还有机会见他。”
三叔切了一声骂道:“娘的,这叫什么称呼!”我苦笑一声问小花:“你怎么知道?”
小花说:“他打发胖子购置一些要紧的装备,胖子联系好了会找你拿钱,到时候钞票在你手上,想逼他说实话还不容易?”
我问:“你觉得胖子会知道小哥的行踪?”
小花点头道:“老闷不太确定虎符的实际效果,昨天和你二叔又制定了第二套方案,估计要带胖子上山做帮手。”
我一听心里松快了不少,既然知道胖子也参加行动,我死皮赖脸黏着他不放,到时候一起跟去就是。
吃完饭我们四个在路旁分了手,这件由九门提督戒指引出的公案就此结束,画上句号。
不过真正的大事件还没开始,我一回杭州就该紧锣密鼓的做好准备,无论如何也要随闷油瓶上山。
小花的老娘下个月做寿,他要尽早回京筹备诸多事宜,手下已经定好最近几天内所有班次的机票,只要解老板这边一能抽身就马上回家。
三叔支支吾吾说他也有要事处理,和小花一同赶飞机去了。
我的身份证被闷油瓶拿走,眼下又成了黑户,只得暂时跟黑瞎子回城;先去楚哥表弟那儿取回邮包,然后开二叔给我的凯迪拉克回家。
我们俩趁着夜色悄悄进了市区,直接开车去楚哥表弟家,一方面送还车子,另一方面打听会馆情形。
楚哥表弟说那些盘查的人早就撤了,走的无影无踪,连当地片警都不知他们的来路。
我和黑眼镜都觉得十有八九是老于搞的鬼。
这老头从前有官方背景,现在虽然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地下室里,背后那股势力依然非同一般。
他不动声色的调动外界人马牵制我们,到处搜罗考古队的旧人,足见与那个隐晦的‘它’有着密切联系,难怪连一向波澜不惊的闷大爷见了这位professor都有些怕怕的。
好在我们已经摆脱了这名老僵尸,会馆那边安然无事,也可以放心回去了。
黑眼镜见天色已晚,就建议我留宿一夜再走。两个人打的回到会馆,赫然见秀秀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坐在门前台阶上,一看见我就高兴得欢呼起来。
她怀里的小动物更是兴奋异常,离我还有一米多远就嗖的一下跳过来,用力爬上我的肩膀,四只爪尖紧紧扣住。
我一看原来是那只飞狐豆豆,脖上还挂着我给它的佛珠,不禁抚着它背上的长毛喜出望外。
秀秀说飞狐是昨晚寻到她家的,一个劲叽叽喳喳的叫,还给她看那串佛珠。
小丫头知道它是要见我,今天一清早就带它来会馆等了一整天,终于在这里碰到了。
我心里有点感动,抱住它的小身板好一阵亲热,闹得那小东西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秀秀忽然委屈的撅起小嘴,说自己还没吃饭,黑眼镜立刻请她到会馆小餐厅宵夜,怕秀秀觉得无聊,特意叫来几名女服务员作陪。
那只小狐精有点人来疯,看见一群漂亮女孩子立刻调皮起来,开始手舞足蹈的表现自己;一会爬到我头上盘成一顶帽子,一会又缠绕在我颈部假装是毛皮围脖,引得那群女孩笑个不停。
我顺带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得劲,伸手捉住飞狐让它安分一点儿。
小家伙不甘寂寞,没几分钟功夫又跳上桌面,我刚要制止,它居然耍起无赖,咚的一下躺在碗碟之间,直挺挺开始装死。
那群丫头更觉得好笑,纷纷上前瘙肚皮咯吱它,小东西闭着眼睛屏住呼吸,竟然纹丝不动。
大家逐渐对它失去兴趣,回到座位开始享用甜品,那小子突然一个筋斗跃起来,二话不说把我面前那份冰淇淋蛋糕给啃了,惹得那些丫头又是一片笑声。
当天晚上飞狐在我枕边留宿,看着它酣睡的样子,我心里十分难舍,犹豫了半夜,考虑要不要带它一道回杭州。
最终我还是决定放它回家,毕竟这小东西浑身仙气,太过惊世骇俗,带回去没准就是害了它。
第二天早晨我专程绕了一点路,把飞狐送到城外清风山附近的树林边上,依依不舍的与它作别。
剩下的路只有我一个人走,为了给自己提提神,我打开车里的工具箱想找张CD。
二叔可能真有点儿老了,里边尽是些邓丽君蔡琴之类的怀旧经典。
我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张比盎乐队的纪念大碟,连忙喂进机器,一路伴着黄家驹苍凉的嗓音高唱着《海阔天空》和《光辉岁月》向杭州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