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厅外是一条短短的走廊,出了玻璃门便是酒店后花园,我信步踱到户外,站在路旁点起一支香烟,刚吸两口,小花就从屋里跟出来了。
我觉着有点奇怪,就问他:“你不是在屋里煮饺子么,怎么跑外边来啦?”小花说胖子嫌他手艺不行,亲自上阵了,邀我跟他去园子里逛逛。
我估摸他是想解释早上发生的事,就点头同意,俩人一前一后踏上甬道。路上那小子始终一言不发,蹙着眉双手深深插在衣袋里。
我瞧着他那副故作深沉的臭德行就有点来气,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啥事儿让小九爷这么不开心,看你这一脑门官司的别扭样,该不会是大姨父来了吧?”
小花回头瞪我一眼,咬着牙骂道:“你个缺德玩意……”忽然扑哧一下笑了,向我伸出手说:“给我一支烟抽。”
我掏出烟盒拈在手里,脸上摆出最灿烂的笑容问他:“尊驾不是随身带着烟么?我记得你早上还给过我一根儿,这会干嘛还管别人要?你那烟实在够劲儿,我正想打听是什么牌子的呢!”
小花看我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害你,那支烟里也没下毒。”
我一听就笑了,对他说:“我猜你是准备迷倒我以后让手下绑人,没曾想给琉璃孙的儿子占了个现成便宜。”
小花赶快说:“你放心,那龟儿子敢招惹九门提督的老大,我跟瞎子决计饶不了他。”
我说:“那有人设计陷害自己的老大该怎么处置,要不要让瞎子拉出去先奸后杀?”
小花朝我一乐,说只要你不恨我怎么都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他:“那种烟的味道实在不错,你到底在烟丝里加了什么?”
小花苦笑一下说:“一哥们儿给的大麻,我还往里掺了点致幻剂,现在都时兴鸡尾酒配方,混合型的嗨起来更有层次感。”
我一听就抱拳笑道:“多谢你啦,给我下迷药还这么讲究,竟然顾及到老子的切身感受,比当年水泊梁山的菜园子张青夫妇专业多了,用不用我逢年过节送点礼品感谢你一下?”
小花假装没听出我讽刺他,低声说:“我有时候烦得厉害,必须给自己来几口,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看他的表情倒不像在撒谎,就说:“这玩意可是违禁品,你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下药,肯定有什么目的吧?”
小花倒也不再遮掩,直截了当说道:“我想知道鬼玺的下落,当初新月饭店那次拍卖,我对鬼玺是志在必得的。”我听了叹息一声,把手里的烟盒递给他。
两个人默默走了十来分钟,逐渐来到树荫深处。小花停下脚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一支烟抽完,又取出第二支对上火继续吸。
我只得劝他:“你晚上不是要唱戏给老娘祝寿么?别再抽了。”
小花冲我一笑,姿态优雅的弹了弹烟灰,轻声问道:“听说鬼玺是终极的开门钥匙,对吗?”
我点点头,小花又道:“你进过两次云顶天宫,一定知道那鬼玺还牵涉着另外一个极大的秘密,要不是你们三个在拍卖会上横插一脚,琉璃孙是争不过我的。”
我有点好奇,就问他是什么秘密。小花微微一笑,掏出手机,点开里面的图片给我看。
那是一张十分精美的古董金器照片,看着多少有点眼熟。我正努力回忆在哪儿见过,小花倒主动开口了,告诉我是他铺子掌柜从一个东北人手里收来的。
他这一说我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件东西是我们第一次进云顶天宫得来的。
那次进地宫不久我们就遇上了雪毛子,闷油瓶立刻借故失踪,后来顺子又设计摆脱掉陈皮阿四,我们四个为了找三叔在洞里乱闯,结果迷路了,在一间秘密山洞发现了大量金器和几名考古队员的尸体。
当时我们四个人都摸了几件。我的一直没舍得出手,潘子的东西向来由三叔替他打理,走的应该是南路。胖子是我帮他找的下家,这东西既然是从东北人手里买的,那肯定就是顺子那几件宝贝的其中之一。
想到这儿我暗自有些心惊,不过也明白了小花为什么如此关注鬼玺,一直没完没了的跟我纠缠。
他肯定从某种渠道得知了天宫里面有个宝藏,却不知道那个山洞是在终极外面,并不需要鬼玺开门。
小花见我沉吟不语,以为我要否认,于是点开另一个文件夹让我看,里面同样是几张照片,正是我前几天在上海出手的那几样东西,都是我从云顶天宫里带出来的金器。
这下我简直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诧,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小花有些尴尬,急忙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可没监视你。你认识的那位收藏家有个朋友和我特熟,是他吹牛时不小心露出来的,我费了不少劲才讨来这几张照片。”
我点点头表示相信他的说辞,示意他继续往下讲。小花立刻兴奋起来,拉着我坐在他身边,眉飞色舞的问道:“这么着那个宝藏传说是真的啦?”
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就答说:“的确是真的。”简单讲了我们四个在洞里的遭遇,告诉他:“那藏宝洞有尸胎把守,进去容易出来难,上次我们要不是有胖子的通灵犀照,也要像考古队一样死在里面了。”
小花听了丝毫不以为意,说犀牛角他那儿有的是,问我可不可以和他联手,跟胖子黑眼镜四家合作再去捞一票?
我想想那一洞子金器确实也有些砰然心动,就说这事我得征求一下小哥的意见,毕竟现在人家是终极之王,我们去拿东西需要经过主人批准,不然闷王发怒了说不定把我们都留在里面。
小花大喜,急忙许诺夹喇嘛的装备和全部费用都由他们三个人出,得了东西四家均分,保证不让我吃一点亏,撺掇我立刻就去找闷油瓶商量。
我们俩回到小客厅,发现屋里只有胖子一个人,正端着碟老陈醋在那儿吃饺子。
小花急忙打听他老妈去哪儿了,胖子说:“让一群老娘们拉走了,说是要敬酒,瞎子和小丫头跟去照应了。”
小花又问闷油瓶的去向,胖子看我一眼说:“小哥不舒服,饺子也没吃,上你办公室躺着去了。”
我说:“不舒服个屁,没准又跟他那个相好鬼混去了吧!”胖子切了一声道:“我说你小子准是又吃醋了吧,你要知道那老鬼是谁就没这么多事了。”
我一听立刻问胖子老鬼到底是谁,胖子向小花一挥手说:“这件事我得跟小吴单独谈谈,话题涉及到个人隐私,你先忙你的去吧!”
小花无奈,只得向我使个眼色,意思是别忘了夹喇嘛的事,见我点头答应,才磨磨蹭蹭的离开小客厅。
我看休息室的沙发瞧上去很舒服,就挑了一张最干净的,踢掉鞋子平躺在上面休息。
胖子拿了两盘饺子过来,一盘放在我肚子上,自己端一盘坐在旁边大嚼,问我要不要借他的大腿当枕头。
我伸手到盘里抓了饺子吃,回答说:“不必了,你那大腿肉太厚,我颈椎不好,枕不了那么高的枕头。”
胖子嘿嘿一笑说:“哎呦,咱哥俩好长时间没扯皮了,想不想听听我在巴乃干的事儿?”
我听他话头忽然转了方向,估计是打算从头讲起,于是坐起来问他在巴乃过的咋样,阿贵一家人可好。
胖子叹口气说:“养了那么大的闺女说没就没了,能好到哪儿去?也就那回事吧。”
我见又勾起他的伤心往事,赶紧转过话题问:“你老哥猫在在那边尽干啥坏事了?说给我听听。”
胖子扳着手指头说道:“我帮阿贵那小子种地,还翻新了他家那两栋木楼,后来云彩的妹妹想去昆明念书,胖爷就送她去了,在那边给她找了间学校,说是将来要当导游。”
我不怀好意的朝胖子笑:“你对小姨子那么殷勤,是不是有所企图,你小子有没有打小丫头的主意?给我老实招来。”
胖子说:“阿贵那老小子倒是露出点那意思,小丫头和我也挺亲的,我还真往那方面想过。不过那丫头模样太像云彩了,连说话声音都像,哥哥我受不了啊。”
我看他神情惨淡,恨自己这张臭嘴胡说八道,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嘴巴,急忙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
胖子对我说:“老子在那边总体来说还是挺开心的,而且干了点正事。”
我问是什么事,胖子靠过来,压低声音说:“我伤心了一阵子,觉得没啥用,就想查查到底谁害了云彩,想来想去觉着就是咱俩在山洞里碰见那的个鬼影,自称也叫张起灵的那家伙干的。”
我问胖子:“你该不会去找那鬼影晦气了吧?”
胖子点点头说:“当然得找,要不老子这股邪火往哪儿出?我打点完阿贵一家手里还剩了点儿钱,就拿去托人全部买了军火,挑个好天气进山收拾那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