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惊,猛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仍旧躺在睡袋里,并没有离开山洞半步。
不过面前倒是的确有人站着,拿手电往我脸上乱晃,听那副沙哑的破嗓子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我抑制不住心中欢喜,急忙爬起来打开一盏灯反过去照他。
刚才推我的人正是那没肩膀的老鬼张,此刻腋下夹着一个古怪的长条形大圆筒,正贼兮兮的瞅着我发笑。
我说:“奶奶的,老子的终极便利店开张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人光顾了,你丫的还知道出来呀?”
老鬼张大刺刺在我身边坐下,呵呵笑道:“别提啦,你们刚一上山我就发现了,本来合计回去告诉那闷老张一声,第二天早晨就出来相见,谁知道那家伙说什么也不同意,差点把我捆起来。”
我不解其意,问他:“小哥这是打算干啥呀?”
老鬼张说:“他叫我不要惊动你们,说彼此还是不再见面为好。我只好躲在暗处苦苦等你们走人,你说那些好酒好肉把我馋的呀!”
我说:“活该,谁让你听他的,那小子凭什么不肯见我们?”
老鬼张说:“他那孬脾气你还不清楚,不过这也是为你着想,他担心见面以后你就不愿意走了。”
我问:“那你现在又出来干什么?”
老鬼张笑道:“谁知道你性子比他更拗,送完东西还赖在这儿了!搞得那小子每天坐立不安,我劝了好几回,他才勉强同意应让我出来打发你下山。”
我说:“你别以为我好打发,老子花了这么多钱给你们买东西,总得当面交代一下吧!胖子说你们俩轮流看守大门,这一个多月受了不少苦吧,不知道那班儿怎么个倒法?”
老鬼张说:“我们俩六小时一换,轮到谁谁就钻进棺材里去躺着,另外那个人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外出找吃的。好在这回上山带了不少火器弹药,打点猎物倒还不成问题,就是没盐没油、也没酒喝,害得我整天做梦想喝酒。”
我听了冲他一笑,起身去拿两瓶老白干,又挑了几样下酒菜,说老弟今天陪你喝点儿。
老鬼张大喜,没口子的表示赞成,闻着酒肉的香味一个劲摩拳擦掌。
我陪他干了两杯,趁那老小子大啃鸡腿的功夫跟他交代各种物品的摆放位置,把我花了几天时间登记好的账簿拿给他,告诉他对照上面的号码找东西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老鬼张连连点头。
我又给他一个空白账本,说这是意见簿,让他和闷油瓶把物品当中最需要的和最没实用价值的都写下来,免得下次补货花冤枉钱。
老鬼张有点意外,说:“你还要来?那小哥已经开始心疼你的钱袋了,他担心你把老婆本都用光了。”
我说:“最近铺子生意还不错,你让他不必操心。我已经嘱咐小张每三个月来补一次货,你们俩只管保重,可别不小心死在里头。”
老鬼张叽叽一笑,又猛灌一大口酒说:“我和他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吃穿都能将就,你嘱咐那张家的小子多给我带点酒来就行啦。”
我看他面前那瓶白酒已经要见底了,就劝道:“酒这玩意虽然也算好东西,不过得节制一点,你喝的太多万一那天中风了,剩下小哥自己可就糟了。”
老鬼张哼了一声说:“他糟个屁!我要是当真归天他就算过年了,把老子往棺材里一塞,他就可以拍拍屁股下山找你,省得一天到晚神魂颠倒的。”
我听了有点意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小哥还有点想我?”
老鬼张说:“他一直担心怕你受刺激了,整日眉头皱成个大疙瘩,有一天忽然跑出去十多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很放松,一钻进棺材里就呼呼睡着了,我估计是得着你的消息了。”
我心里一热,知道就是那天闷油瓶跑了很多路去给胖子打电话,于是和老鬼张商量:能不能让我也留下,三个人守门更轻松一点。
老鬼张微微一笑,说是啊,那小子实在无趣得很,和他说话就像对着山石大树聊天一样,有你在就大大热闹了。
不过终极你是绝不能再进了,否则迟早和那两具干尸一个下场。闷老张为了保你的小命才出头担下这桩麻烦事,你千万别辜负了他一片心意。
我听了半晌无语,过一会儿才说:“我就进去看他几眼、讲两句话都不成么?再说上次摄像机搞坏了,那面预言墙上的文字我还没拍完呢。”
老鬼张把带来的圆筒交给我,说闷油瓶已经把墙上的文字都拓下来了,让我带回去好好研究,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奥秘,他们俩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我知道再恳求也不会有用,只好郑重答应一定认真研究那些拓片,破解成功之前我会一直做他们俩的后勤部长。
吃罢了饭,我告诉老鬼张明天我就下山了,问他能不能劝劝闷油瓶,至少出来见我一面。
老鬼张酒足饭饱,醉醺醺的站起来笑道:“我得回去接班了,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呢,路上还得防着那些破猴子。我尽量劝他来送你,不过你也别傻等,天一亮就出发吧,冰天雪地的夜路可不大好走。”
我点头同意,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下山了。
此刻正值夏末秋初,山下到处繁花似锦,山顶上却仍是一派冬日的肃杀景像,地面积了层一尺多厚的白雪,远处是黑黝黝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
我拄了根棍子在雪地上独行,开始那段路三步一回头,巴望闷油瓶能出来见我,每次都只看到满眼的皑皑白雪,附近连一只鸟雀的影子都见不到,爬上第二道山梁时,我终于死心,知道闷油瓶不会来了。
在坡顶小憩了几分钟,我决定顺着雪坡像打滑梯一样溜下去,这样可以省点力气。
试试冰面的坚硬程度,我便一屁股坐下去,用棍子点地撑了几下,身体开始慢慢向坡下滑行。
最初一段还需要不时推几下冰面助力,渐渐的惯性开始起作用,我越滑越快,正在兴高采烈,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妙。
原来山坡并非一马平川,临近左边悬崖一侧地势稍微低些,等我发觉危险时,身行已经不可阻挡的朝着悬崖方向迅速冲过去了。
我来不及害怕,条件反射的抓起棍子重重插入雪地,希望能借此挡住身体下滑的趋势。
谁知道这一下刹车实在太过激烈,我全身猛然一顿、不由自主向前翻了个筋斗,头朝下直往悬崖栽去。
我叫苦不迭,立刻手刨脚蹬想让自己停下来,隐约感觉到这次恐怕真的要完蛋了。
正在绝望,忽然我的一条腿似乎被藤蔓之类的东西缠住了,下滑之势慢慢变缓,终于有惊无险的在悬崖附近停了下来。
我死里逃生,像土拨鼠一样从雪堆里探出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刚一睁眼就见到闷油瓶的脸在很近的地方打量我,我心花怒放,急忙跳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闷油瓶解下套住我脚踝的飞爪,把我从雪窝里拉出来,俩个人长时间对视着,他的目光十分柔和,带一点暖意,不再像从前那样空茫冷漠,也许一个人知道自己是谁,应该做什么真的很重要。
我一瞬间有个冲动,想再次抱住他,用力挤他的肋骨,不过极力忍住了,笑着问:“你是不是一直偷偷跟着我,如果我不出事你就不会露面了是吧?”
闷油瓶难得对我展颜一笑,轻声道:“不是的,我刚刚赶过来,在山顶就看见你滚下去了。”
我见他脸上有几条血痕,就问:“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和老鬼张打架了吧?”
闷油瓶摇头道:“没打架,早上爬到崖顶取东西,被人面鸟扇了一翅子。”说着把一个小包裹递过来。
我埋怨他说:“你这么一把年纪,怎么还淘气?”打开那个小包一看,里面是十几颗颜色发蓝的圆石头,乌涂涂的毫不起眼,于是问他这是做啥用的。
闷油瓶告诉我这是一种稀有矿石,虽然看上去很一般,经过打磨之后却非常漂亮,而且夜里能发出极品宝石一样的光芒。
我有点吃惊,说这玩意居然会发光,那不成了夜明珠了?
闷油瓶说:“应该比夜明珠更有噱头,这种矿石长在极寒之地,属性寒凉,夏天放在枕边会消除暑气,而且有驱除蚊虫功效。”
我听了更加惊讶,说:“这不真成宝贝了。”
闷油瓶说:“你认识那个姓姜的姑娘似乎很善于营销,让她帮你筹划应该能卖出好价钱,可以填补这一阵子的亏空。”
我说:“你放心,铺子最近生意很好,我并没有闹亏空。这玩意我要自己留着,你以后不许再冒险了,好好守着终极,等我破解了预言里的谜题就来接你回家。”
闷油瓶点点头,默默陪我走完长长的斜坡,在山梁上停下脚步说:“就在这分手吧,你回去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以后别再来了。”
我强颜一笑说:“那怎么行,在你离开终极之前,我每年中秋都会过来一次,见不到你我就只当是旅游了。什么时候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就搭顶帐篷留在山上等死,你记得把我做成木乃伊搬到里面去作伴。”
闷油瓶没说话,只轻轻拍一拍我的肩头。
我取出相机说:“我们俩和张影好不好?认识这么久了,连一张你的照片都没有。”闷油瓶表情有些复杂,我以为他打算拒绝,谁知他竟然同意了。
我挽住他的肩膀说:“麻烦你笑一下。”闷油瓶酝酿一下感情,挺合作的露出几颗牙齿,我急忙捕捉最生动的一瞬间,接连按下了快门。
收起相机我跟闷油瓶开玩笑说:“谢谢你了,你要是能把地址留下更好,照片洗出来我就给你寄过去。”
不知怎地,我觉得他望向我的目光里满是歉意,当时我心里全是离愁别绪,没有时间考虑他的那个表情,只是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站在山巅的身影,尽量让自己记住他的一举一动。
后来回到杭州,抽空去冲印时才发现,每张照片里都是我一个人没心没肺的傻笑着,身旁的闷油瓶仿佛彻底蒸发了。
我欲哭无泪,开始还以为相机出了毛病,经过检验发现一切正常,只是那个搂住我笑得阳光灿烂的小哥却不见了。(全文完)
☆、盗墓后记
这本《盗墓笔记》的同人小说是从去年十月十号开始连载的,历经十五个月,终于在网友们的陪伴和鼓励下磕磕绊绊走完全程,来到终点了。
当初决定写这本小说,是因为盗八留给我太多意尤不尽的感伤。等到自己真的动手写了,才发现三叔有多么的不易,其实作者并非上帝,也没有对书中角色任意的生杀大权,一切只要是开始了,就只能信马由缰,让情节带着人物一直走向终点。
其实我是很希望天真能带小哥回家的,结果最后还是忍痛将他们分开了,心里真是觉得对不住痛爱小哥的那些读者妹子们。
在此还要唠叨几句,老朽其实对盗墓行业完全没有了解,真正的棺材我只见过一口,是童年时学校附近一户人家老母亡故,棺材就停在堂屋里开吊,俺忍不住悄悄去参观了几次。
因为是彻底的无神论者,老苗一向不惧怕尸体,死人我倒是见过多次,甚至还替死者穿过寿衣。
有一回在急诊室照顾病号,遇到一位车祸受伤者,来时轮床上浸满了鲜血,人还在不住呼号,抢救不到十分钟就咽气了,形象极为惨烈,意外事故身亡和寿终正寝是有很大区别的。
所以连不信鬼神的老苗也认为,横死之人家属必须要做法事超度,否则一定会有不好的后果。
好吧,话有点儿扯远了,现在回归正题。
凡书中涉及的古墓知识,都是俺临急抱佛脚恶补而来的,因此难免会有露怯之处,还请各位发现谬误的读者老爷老奶给予指正。
书虽然写完了,不过俺仍是你们的朋友,亲们愿意发表评论、留言老苗会一一回复,哪位妹子或汉纸有心事想和俺聊聊天,也可以随时发微博、私信过来,老苗愿意做你忠实的听众和朋友。
一年来,老苗已经基本与喝酒绝缘,适应了网虫的敲键盘生活,所以会继续留下写一些东西。
眼下手里有两个简略的故事大纲,一个是受丈夫欺骗的年轻少妇历经磨难,最后沦为连环杀手的故事;另一个和笔仙有点关系,不过情节还都很单薄,不会马上开工,这次俺想准备得充分一点。
最后,我要再次感谢所有阅读本书的朋友,你们能在网上浩如烟海的作品中留意到这部小说,并且为之驻足,已经是对我极大的鼓舞了。
还有你们那些中肯的评价和建议,也是推动我这个懒人一直前进的动力。
老苗在此祝愿各位明年会读到更多更好的作品,认识有趣的朋友,生活和事业都有长足的进步,我衷心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得快乐!
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