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家的火锅店是在他上小学时候开的,从那个时候起,王慧就很少在家里开火了,原因是忙不过来。姐弟两个放学之后,都是先到店里帮忙,吃过晚饭再回家写作业,周而复始,家里的灶台倒是成了难得用上一回的奢侈品。
季尧总结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灶王爷一生气,保不准儿得闹出点什么幺蛾子。
夜幕降临,季尧和刘夏来都有些饿了,眼瞅着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张罗晚饭了,两个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刘夏来的家庭状况和季尧差不多,老爹死的早,就跟一妈相依为命,而他这个妈又是拼事业的主儿,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所以,这些年来,刘夏来都是跟季尧家里头蹭吃蹭喝的。
刘夏来的妈和王慧感情挺好,刚认识那会儿,还会挂不住面儿的塞给王慧点儿钱,为了刘夏来的叨扰略表心意,可随着姐妹两个的感情日渐浓厚,刘夏来的妈就不再注意这些细节了。
季尧猜想,这大概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刘夏来拽着季尧往火锅店去的时候,季尧心有余悸,王慧让自个儿跟家里跪着,他却因为挨不住饿跑来要吃的,这可有点儿说不去了,他还真怕王慧一瞪眼把他从火锅店里给踹出来。
要说这刘夏来绝对是个耳聪明目的人,一双明亮的眼睛极其富有洞察力,瞄了季尧几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刘夏来笑着说,你放心,慧儿姨肯定都忘了这茬了,如果她能想起来,铁定不会饿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可比任何人都在乎季尧。”
事实证明,刘夏来说的是正确的。季尧跟刘夏来到了火锅店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大大小小的餐桌前围满了前来享受*的食客,阵阵辣香从店里蔓延出来,进门时,季尧忍不住嗅了嗅,食欲顿起。
季尧跟自己那个时代,可谓是大富大贵之人,别说是京城美食,就连宫廷御膳他都能找到机会品尝一二。这样说来,季尧应该是个嘴挑之人吧?偏偏不是这样的,季尧除了爱财之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过分的执着,哪怕当时吃的是一坨牛粪,他都不会觉着有多么难吃!
用季尧自己的话来形容,能填饱肚子就成,何必浪费银两呢?
活脱脱的守财奴典范。
季尧很想试试现代美食的口味,忍着哈喇子的同时,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扪心自问,丫到底累不累啊?
王慧跟后厨忙的不可开交,前厅交给了季尧的姐姐打理。季尧头回见到季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家伙,他这个姐姐可真是了不得,身高足有一米七八,高挑的身材扎着马尾辫,白色短袖下难掩傲人的身材,从长相上来,她遗传了王慧所有的优点。季尧觉着,这大概就是王慧笑起来时的样子吧。
“然姐,你忙吗?用不用我帮忙?”刘夏来炯炯有神的凑上前去,明显的套瓷。
季然眼皮子一翻,“你不是长眼睛了吗,还用得着明知故问。”
刘夏来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去洗个手,回头就来帮忙。”刘夏来明明穿的是短袖,非要做出挽袖子的模样,一边朝后厨走一边回头观望季然,流连忘返。
季尧先前就觉着刘夏来对季然别有用心,如今看来,刘夏来对季然应该是有了爱慕之意,换成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看上眼了。
“嘛呢,别站在这里碍事。”季然上前推了季尧的肩膀,笑着说:“里面有个小桌子还没人坐,一会儿你跟刘夏来跟那吃饭就成。”
季尧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从千百年后的古代穿越来的,且不论他到底多有钱,就说这男女之事,就是季尧从未触碰过的。那时候的季尧,全身心投入到江湖打拼之中,就算后来如愿以偿,也从未对男女之事有过任何期盼。反观现在,季尧被面前这个女人动手动脚,瞬间来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哟,你怎么还脸红了?”季然歪着头,认真瞧了季尧几眼,“该不会是烧了吧?”说着,季然反过手背要去摸季尧的额头,谁料连根汗毛都没碰到,季尧就跟遇见了瘟神似得,涨红着脸跳出了八丈远,表情复杂的盯着季然看了又看。
季然无趣的放下手,“嫌我手上有火锅底料的味儿啊,那往后别跟我面前站着。”季然一扭身进了吧台,开始数钱去了。
季尧有点儿后悔,后悔自己反应过头了。季尧调整心态,凑到吧台跟前看着季然数钱,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终于僵硬的喊了一声,“姐。”
“有事儿?”季然抬眼看着季尧。
季尧微微一笑,“能给我数不?”
季然扑哧一声笑了,“就你那手还想着数钱呢?”季然伸过那一沓钱在季尧的脑门上抽了一下,“你这爱钱的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凡事跟钱有关的话题,季尧都能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季尧趴在吧台上,盯着那一沓钱说,“这得有多少啊。”
季然想了想,“有个千八百吧。”
“这都是咱今天挣得吗?”季尧不停眨着大眼睛。
“你想的美啊,纯毛利能有七八百就是好事儿了。”季然规整了钱,跟桌面上敲了敲,随后塞进了抽屉里,“行了,你也别跟我这儿腻歪了,赶紧过去坐着,吃完饭滚蛋。”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季尧一扭身,绕过狭窄的大厅,来到最后头的桌子前坐下,视线越过那些食客落到季然身上,这样一个大美人,应该会有不少的爱慕者吧?季尧越后悔了,后悔有钱的时候没能好好享受生活,他每次经过翠红楼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进去喝上两杯花酒,与那美娇娘花前月下浓情蜜意,醉卧石榴裙岂不是美事一桩。
为时已晚,致死都还是个童子身,何处说理去。
刘夏来洗过手,从后厨端了晚饭过来,四块糕,一盘凉拌海带,还有半条鲫鱼,外加一盘西红柿炒蛋。刘夏来将饭菜放到桌上,双手跟大裤衩上抹挲了两下,“不是饿了吗,赶紧吃吧。”
季尧盯着那饭菜,有些愣神儿,“不是吃火锅吗?”
刘夏来哭笑不得道:“大哥,那都是给顾客吃的,自家生意自家吃,那得让驴把脑袋踢的多大啊。”
季尧一想是这么个理,可是他胃里的馋虫早就让那香辣的味道引了出来。季尧忍不住朝旁边桌上看了两眼,咂咂嘴,“可是我想吃啊,真的很想吃。”
“这……”刘夏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算了,我就是随便一说。”季尧伸手想拿筷子,这会儿才现,双手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的,都不带分叉的,这可怎么吃啊。
刘夏来仰起脑袋,“还是哥们儿来喂你吧。”刘夏来拿起糕送到季尧嘴边,“我洗过手了,放心吃。”
季尧微微一笑,低头在糕上咬了一口,味道还是不错的。至此,季尧和刘夏来再没提吃火锅儿这事儿,两个半大小伙子风卷残云似得解决掉晚饭,填饱了肚子。这会儿差不多快八点了,顾客一批批的走又一批批的来,似乎永远间断。王慧趁着空闲到了前厅,见到季尧时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仅是问了句吃饱了没就转身回了后厨。
季尧不知道王慧心里藏了多少事儿,总之就是有事儿就是了,还是那种和别人说不得的事儿。
火锅店里本身就忙,再加上季尧和刘夏来这两个大小伙跟里头乱搅合,实在是转不开抹了,季然嫌他们碍事儿,又帮不上忙,这才下了逐客令,将两人从火锅店里赶了出来。
回家路上,刘夏来在小卖铺里花了两块钱买两根冰棍,纯冰的那种,吃起来透心凉,正是炎热夏季解热佳品。季尧用双手手腕夹着冰棍,有滋有味地品尝着,不时的还咂咂嘴,“小来子,你说这冰棍是怎么做的?”
“嘿,管谁叫小来子呢,当我是太监是怎么着。”刘夏来急了,特不愿听别人这么叫他。
季尧大笑,“我错了成吗。”
“这还差不多。”刘夏来伸手揽住季尧的肩膀,哥两好地往前慢悠悠的晃着,刚过了前面街道就是一个十足路口,正巧又遇上了红灯,季尧便和刘夏来跟马路牙子上等着。突然,一辆黑色的豪车如同一阵风似得从身边儿窜过,吓得刘夏来拽着季尧往后踱了两步,刘夏来急了,指着那车就开了炮,“丫怎么开车的,有钱了不起啊,下来,哥们儿好好教育教育你。”
车门恰到好处的开了,里面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五官刚毅棱角分明,唯独那眼神儿看上去凶了许多。刘夏来一看见这主儿,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火大了,拽着季尧冲了上去,“我说哥们儿,怎么开车的,差点撞了人知道不?”
男人连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留神,伤到你们了吗?”
刘夏来哼了一声,“这要是换了别人,一准就躺地上了,还不得讹你个千八百的。”
“哥们儿说的是,这次是我没留神,真对不住了。”男人用目光将刘夏来和季尧打量了一遍,似是见没什么大碍,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了季尧面前,神情愧疚道,“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季尧没接,而是笑着说:“用不着的,我没事儿。”
男人不在强求,而是收回了名片。当他再次抬眼看着季尧时,竟然问起了季尧的手伤,“你这手伤的严重吗?”
季尧和刘夏来均是一愣,敢情这个哥们儿是太平洋警察,热乎过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