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是在许多年以后,从张骥嘴里得知了刘老对他的评价,人精一词儿,大概就是形容刘老这种人的吧!就现在而言,季尧与他们最多算一面之缘,过去就过去了,不在脑海中留下一丁点儿的记忆,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牢记与他无关的人或事。
相比之下,刘夏来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去学校的路上,刘夏来一个劲儿的埋怨季尧,说他不应该放过张骥那个孙子,要知道,张骥这人心黑着呢,打季尧那会儿,可是没留一点情面,要不是他跟旁边护着,季尧这双手怕是真的就废了。
季尧没还嘴,任由刘夏来埋怨,兴致上来了还会笑上两声,算是最简单的回应。刘夏来生气的时候特不像人类,有种野兽出笼的错觉,恨不得把季尧生吞活剥了。刘夏来撒没了肚子里的怨气儿,人也平静了不少,神情中带着略微的不爽,接着骂了一句,“我操,敢情我是唱独角戏啊?”
季尧相信,刘夏来是个聪明人,就算得不到解释,他依旧能想明白季尧为什么放过了张骥。季尧大致将人类分为了三个类别,不是男和女外加人妖,而是聪明与愚笨连带着不尖不傻,很显然,刘夏来属于聪明那一类的。
刘夏来恢复理智以后,又站回了人类的阵营,不停地跟季尧赔礼道歉。他说,“我这人就这德行,每个月都得犯两次混,就跟大姨妈算准时间光临一样,你别往心里去。”,刘夏来表情严肃,上前攀住季尧的肩膀,长叹一声,“我吧,就是心里有气,可仔细一想,你这样做也没错,以咱们的实力,斗不过张骥那孙子。”
季尧这会儿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跟刘夏来心里,分量还是挺重的,除开小这层关系,多多少少也包含了季然这层因素,说不定以后还得管刘夏来叫上一声姐夫呢,这关系可不是铁磁儿能形容的了的。
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一旦把话说开了,一切照旧。往学校去的路上,季尧和刘夏来都没再提刚才那茬儿,有说有笑的商量着赢回来的钱该如何利用。季尧是个典型的守财奴,赢钱容易花钱难,除了存着就没别的出彩儿的主意了。
刘夏来的家庭条件也不算优渥,这三千块钱要是让他吃喝玩乐了,且得心疼一阵子,干脆听了季尧的提议,把钱存起来得了,三千块虽然不算多,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季尧跟刘夏来到了学校,见到了刚子,三个人刚一碰面,刘夏来就和刚子呛了起来。刘夏来骂他是土耳其大骗子,说话都是用吹的,丫没有一点真本事。刚子这人也不含糊,胡诌八扯的翻起了旧账,不一会儿就从质问演变成了讨债,为了六块五毛钱的白吉馍,两个人险些打的头破血流。
一场厮杀,季尧幸免于难,趁着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季尧跟学校里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了足球场的绿茵外。此时此刻,季尧看着球场上奔跑的身影,不禁感叹现代生活的多样化,再回头想想过去的生活,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没闷死还真是个奇迹。
“季尧……”
季尧回过身,看到不远处跑来一姑娘,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扎起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奔跑左右摇摆着,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离老远看着就像你,你跟这儿嘛呢,该不会是看人踢足球呢吗?”
季尧不认识她,也叫不出她的名字,敷衍的笑了笑,“嗯,还真是看足球呢。”
林初微扑哧笑了,“看在你刚出院的份儿上,我就不损你了。”林初微的目光落在季尧的手上,“这会儿感觉怎么样,还疼?”
“不疼了。”
“那就好。”林初微回头看了眼教学楼门口,“我还有事儿,先不跟你说了,等回来上课咱们再聊。”林初微朝教学楼门口站着的人摆了摆手,回过头时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季尧想了想,“很快。”
“嗯,咱们回见。”
林初微离开后不久,刘夏来便找到了他,闲聊的过程中,季尧跟刘夏来提起了林初微,听到这个名字时,刘夏来一脸的坏笑,甚至有点儿色。季尧多少看出些门道,这林初微应该是喜欢‘季尧’的吧?
离开学校之前,刘夏来找到班里成绩比较的好同学借了笔记,以防考试挂科,还得回去挑灯夜战抱抱佛脚,也算对得起自个儿贡献给学校的那份儿钱了。回家的路上,刘夏来把笔记本当成了扇子,边跟脸前煽着,嘴里不停的叨叨季尧和林初微的那些破事儿。
其实,季尧和林初微毛事儿没有,说白了就是,妹有情郎无意。
先前就已经说过,刘夏来是个不可多得的演说者,总能把一些平白无奇的事情说的精彩万分,这嘴皮子不去当说书的可真是屈才了。季尧听的乐呵,也不觉着聒噪,反倒在刘夏来停止的时候,有些意犹未尽。
“季尧,你看那个是不是你姐啊?”刘夏来指着四合院儿的门口。
季尧和刘夏来距离家门口也就一二十米远,看到季然从院儿里跑出来的时候还挺诧异的,这个时间段真是火锅店上客的高峰期,她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季然神色匆匆,看到季尧和刘夏来的时候没给什么好脸儿,“你们嘛去了,满世界都找不到人。”
“然姐,今儿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季然白了刘夏来一眼,接着对季尧说道:“咱妈跟家里歇着呢,你赶紧回家照顾着去。”
“咱妈怎么了?”季尧紧张了起来。
季然啧了一声,“我就说她是累着了,让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她也不肯,这会儿店里忙,你赶紧回家看着去,我先走了。”季然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夹着包一溜烟窜出了季尧和刘夏来的视线。
季尧跑回了家,刘夏来跟在后头,刚进了屋门,就看到王慧脸色苍白的扶着藤椅坐下,她看着季尧进门,软弱无力的笑了笑,眼神儿中没有一丝光彩,“妈好着呢,别担心。”
季尧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处,久久不得释放。
“慧儿姨,然姐说你不肯去医院,这是真的?”刘夏来从外头跑了进来,喘着粗气似是质问。
“别听季然的,我早上那会儿就去过医院了。”王慧将头靠在藤椅上,眼睛半眯着,看起来很疲倦,“我真的去过了,只是季然不知道而已。”
“那医生怎么说?”
王慧笑了笑,“医生说我这几天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刘夏来松了口气,同时冲季尧使了个眼色。季尧走上前,低头看着王慧,“妈,你真的去过医院了?”
“嗯,去过了。”王慧说的自然,找不到一丝漏洞。
不知道是不是季尧太过敏感,他总觉着王慧没有说实话。
“好了,妈真的没事儿,你跟夏来去他们家待会儿,等我醒了给你们做好吃的。”王慧慢慢偏过头,任由刘海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
王慧的疲态太过明显,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季尧和刘夏来退出房门,跟院里扯了一张桌子,摆上象棋,楚河汉界,对将起来。季尧没什么心思下棋,眼神儿不住的往屋里瞟,没一会儿的功夫,己方阵营的车马炮就被刘夏来吃了个精光,唯有两个小卒子跟老太太迈不开步似得挪动着。
王慧这一觉睡的有点儿长,季然收摊回来的时候她还没醒。季然悄悄进屋看了两眼又退了出来,“睡多久了?”
季尧想了想,“七八个小时了。”
季然拉过椅子坐下,低着头若有所思。
“姐,咱妈说她早上去过医院了,你信吗?”季尧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刘夏来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对啊,慧儿姨说她早上去的医院,医生说她是太累了。”
季然仰起头,抬手擤了擤鼻子,“咱妈早上出去了一会儿,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吧,我想应该是去了。”季然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跟着又打了呵欠,“你们晚上吃饭了吗?”
季尧和刘夏来寸步不离的守着王慧,由于精神过于紧绷倒也没觉着有多饿,现如今被季然这么一提,顿觉一股酸水从胃里反了出来。季然回来的时候带了晚饭,是专门给王慧的,季尧和刘夏来无福享用。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两个人换了身衣服,趿拉着拖鞋借着夜色出去觅食了。
说来也挺凑巧,季尧和刘夏来刚出了大门,就看到一熟人。今夜,他依旧开着那辆豪车,将本来就狭窄的路口堵了个严实。他推开门走了下来,看到季尧的时候微微一笑,却又掩藏不住内心的尴尬。
看来,那天季尧所说的话,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
“哟,这不是那谁吗……”刘夏来笑了起来,“我说哥们儿,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追我们都追到家门口了?”
季尧憋着笑,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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