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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车骑将军府。天色已晚,府中一间密室内,昏暗的烛光下,两人隔着一张几案相对而坐。
董承摩挲着几案上的绢帛,对面前的王子服说道:“这是我在天子赏赐的玉带中发现的天子诏书,读来令人悲愤莫名,恨不能立刻冲入宫中,持剑侍于陛下左右!”
他这话让王子服心中惊惧不已,今日董承宴请宾客,却不料在宴席结束之后被他请至此间,说什么密受天子诏书,诛杀曹贼的话,这……
见王子服沉默不语,董承心头有几分不快,然而事到如今,岂有退路?他本是西凉军牛辅的部曲,因建安元年护送天子有功,升卫将军。当初韩暹为所欲为、祸乱朝政,董承便秘召兖州牧曹操勤王,使得曹操迎奉天子至许。然而到了许都之后,董承却大权旁落,虽然因为女儿成为董贵人的缘故,得授车骑将军,但却毫无实权,这让董承极为不满,凭什么曹操位列三司,独揽大权?
烛光摇曳,似人心晃动。董承捋着浓密的胡须,对王子服低声说道:“郭汜当年不过百人,便曾击败李傕几万人,如今之事,就看足下是否与我同心!昔日吕不韦有子楚之后得以富贵,现在我和足下也是这样。一旦诛灭曹贼,其他人不过是一盘散沙,何足惧也?”
王子服连忙说道:“某惧不敢当,且兵力未足,恐怕误了将军大事。”这种事闹不好不止是掉脑袋那么简单,若是失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呀!自己虽然是偏将军,可能够调动的亲信部曲不过两百,和身经百战、如狼似虎的曹操部众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董承眼珠一转,胳膊支着几案侧向王子服,话音低沉:“若事情成功,便能得到曹操雄厚的兵力,你还不满足吗?”如果不是董承自己的人马不足,何必来找王子服商议?眼见王子服犹豫不定,董承心中杀意渐起……
许是被董承这凌厉的眼神所摄,王子服迟疑道:“在此间还有何人可以为助?”
“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都是我的心腹。”董承小心翼翼的收起帛书,接着道:“本来还想与刘皇叔相约,谁知道他却忽然去了徐州,不过我已遣人往南阳去寻他,若是许都有变,他亦可为外援!”
王子服眯了眯眼,问道:“将军可曾联络过南阳刘仲怀刘都督?”在他看来,刘备兵微将寡,实在不是什么可以依仗的盟友。而刘琮则不同,旁的不说,人家可是两次率兵攻到许都城下的。
对于这个问题,董承略迟疑了下,说道:“自然也派人去了。”
“哦?刘都督如何说?”王子服坐直了身子望向董承问道。
董承展颜笑道:“刘都督乃是皇兄,如今天子蒙尘,我等举事,他自然是深表支持的!”他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增强王子服的信心罢了,派人去联络刘琮?他才没这么傻呢!事成之后,这功劳算谁的?要不要封赏?
果然,一听说刘琮亦参与其中,王子服便立即下定决心,说道:“那好!却不知何时起事?”
董承皱眉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就在二人于室内密议之时,一个仆人自黑暗的角落中偷偷直起身,他本来是要到旁边的屋子寻个物事,却无意间听到这惊天密谋,顿时吓得心惊肉跳。这等事情若是失败,全府上下只怕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他越想越怕,最终决定去告发此事。
很快曹操便得知董承等人阴谋叛乱,如今袁绍南下在即,岂容后院起火?当下派人往车骑将军府将董承、王子服及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等人缉拿下狱,稍加审讯后,便将董承等人斩首弃市,并夷灭三族。
事发突然,董承等毫无反抗之力,而身在宫中的天子直到曹操派人直入宫中来抓董贵人,才得悉此事。
面对如狼似虎的将士,董贵人吓得花容失色,她如今已有身孕,谁知道竟然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拽着天子的衣袖哭泣哀求,极力辩白自己毫不知情。
刘协虽恨董承矫诏,却因念及骨肉急忙召见曹操,却被曹操以法度如此,当面拒绝放过董贵人……
身为天子却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刘协悲愤交加又无可奈何。
干脆利索的解决了董承等人,确保许都稳定之后,曹操便立即投入到与袁绍大战的准备之中。
想到袁绍的主簿陈琳所写的檄文中指责自己“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挠折栋梁,孤弱汉室,除忠害良,专为枭雄”,曹操就怒不可遏,自从迎奉天子至许,袁绍便派人要求将天子迁至邺城,被自己加以拒绝。他如此要求,与自己所思何异?如今却以忠臣自居,真是可笑。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袁绍消灭了公孙瓒,地广人众,实力强横之故?如今这个乱世之中,最终还是看谁的拳头硬罢了。
在与袁绍为敌这件事情上,诸将多有疑虑,觉得袁绍强兵十万,数倍于己,很难抵挡。而且除了袁绍,关中诸将尚在观望,南方刘琮厉兵秣马,据闻正欲北上,东南孙策岁表臣服,却也不得不防。当此四战之地,危急之秋,唯有坚定诸将信念,才能保证上下一心,共击强敌。
对此,曹操曾向诸将指出:“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
而荀彧、荀攸、郭嘉、程昱,以及凉州从事杨阜等人,也认为袁绍外宽内忌,好谋无决,认为局势会向着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变化。
为集中兵力对付袁绍,以争取战略上的主动,曹操派琅琊相臧霸率精兵自琅琊入青州,占领齐、北海、东安等地,牵制袁绍,巩固右翼,防止袁军从东面袭击许都;曹操亲自率兵进据冀州黎阳,令平虏校尉于禁率步骑二千屯守黄河南岸的重要渡口延津,协助扼守白马的东郡太守刘延,阻滞袁军渡河和长驱南下,同时以主力在官渡一带筑垒固守,以阻挡袁绍从正面进攻;同时派人镇抚关中,拉拢凉州,以稳定翼侧;针对荆州,则在加强许都防守的同时,遣使江东,令孙策再次西进,以分刘琮之势。
这样的部署,乃是集中兵力,扼守要隘,重点设防,以逸待劳,后发制人的战略。而之所以采取这种战略,正是荀彧、郭嘉等人综合各方形势之后,与曹操共同商议后的结果。首先,袁绍兵多而曹操兵少,千里黄河多处可渡,如分兵把守则防不胜防,不仅难以阻止袁军南下,且使自己本已处于劣势的兵力更加分散。其次,官渡地处鸿沟上游,濒临汴水。鸿沟运河西连虎牢、巩、洛要隘,东下淮泗,为许都北、东之屏障,是袁绍夺取许都的要津和必争之地。加上官渡靠近许都,后勤补给也较袁军方便。
诸将领兵陆续开拔,曹操亦亲率精锐近万于二月初往黎阳,临行前与留守许都的荀彧握手密语:“荆州之事,尽付文若。刘琮此子不除,吾时刻不安也。”
荀彧郑重点头道:“公勿烦忧,刘备、吕布在彼,久必生事,加之张鲁、孙策东西牵制,刘琮定然自顾不暇。”
而此时刘琮,却正在前往宛城的路上,得知董承等人谋反被杀后,刘琮反应淡然,倒是王粲有些疑惑的问道:“都督,董将军难道未曾派人与都督联络?”
“哼,他没主动来找我,可我派人找过他。”刘琮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王粲,说道:“前者两次兵围许都,我都曾让人暗中与他接触,可是他却装聋作哑。”
“这是为何?”王粲皱眉问道。他想不明白,既然都是与曹操为敌,为何董承放着都督这样的强援却不予理会?当初一围许都之时自己曾入城觐见天子,曾有不少人暗中接触过自己,提起曹操颇多怨言,如今想来,那些人之中,还真没有董承。
刘琮转头望向另一侧的诸葛亮,笑问道:“孔明可知道其中缘故吗?”
诸葛亮小心地控马拉近与刘琮的距离,回道:“董承身为国戚,却无实权,密诏曹操迎奉天子,自以为居功厥伟,自然便想与曹操争权。所谓密受天子诏书,不过是自称而已。他既然要独揽大权,当然不会找上都督。否则事成之后,何以相酬?”
“原来如此!”王粲听了恍然大悟,叹道:“国事唯艰,天子蒙尘,他却只想着争权夺利,其败也忽焉!”
刘琮微微颔首,按着鞍桥说道:“行事不密,见事不明。他要是能成功才怪了呢。即便计划周密,以他们那点兵力,想要攻入司空府诛杀曹操,也是痴心妄想。到时候刀兵一起,说不定还会惊扰天子。”
诸葛亮眯着细长双目,问道:“董贵人受此牵连,却不知天子会作何想?”
“想什么都没用。”刘琮遥遥望见安众城头,对诸葛亮说道:“天子未必会因此恼恨曹操,说不定对董承反倒更气愤一些。”
安众城头守军远远看到旗号,忙下城报与吕布,刚进了府中,却被吕绮撞见,得知刘琮将要入城,吕绮立即让侍女为自己换了装束,骑上战马往城外而来。
她要见一见刘琮,当面质问他,既然接纳了父亲,却为何又害的父亲每日长吁短叹,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