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六年(1211年)秋八月初四夜
因为抚州城头金军突然出现的火炮,蒙军强渡东洋河的气势如虹不见了,他们突然间变得畏缩不前。倒不是因为火炮威力过大,那东西统共也就开过两炮,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但是迷信的草原士兵出现了恐惧心理,攻城三心二意,一直到傍晚土袋也没有堆到城头。夜晚来临,蒙军只好安营扎寨,停止了进攻。
蒙军将领也发生了激烈争论,大部分人主张撤军,他们认为那火炮是长生天的怒火。谁敢触怒天神?这个狼xìng的民族对火有天生的恐惧和敬畏,跨火盆子都被认为是对长生天的不敬,何况是这么个喷着愤怒火焰的怪物。
三木合拔都当然不想撤军,他早就听过中原的富足奢华,他要看看金国皇帝的行宫到底是什么样子。眼看着肥肉就在嘴边,就因为这么个铁桶子就放弃富庶的抚州城?成吉思汗的军法是能违抗的么?他威逼利诱,破口大骂,换来的却是部下的一片沉寂。众将聚在三木合拔都的千户大帐里,围坐在火盆四周,一言不发。
良久,一条大汉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不能撤兵,我们的将士不能白白死在东洋河里。我向三木合拔都诺颜请战,明天我百人队为先锋,一定攻破抚州!”正是特木尔百夫长。
脱忽千夫长冷笑道:“铁匠打不成铁却烧了棚子,遭殃的可不是他一个人。你要触怒长生天,降下灾难却要我们三千勇士来承担么?”特木尔挺了挺胸,说道:“这不是长生天的怒火,这是金人的一种武器,叫做火炮。如果是长生天的咆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只喷发了两次?如果是长生天的愤怒,为什么让我们搭建了这么长的浮桥,渡过东洋河?”
特木尔跨上一步,从众人中走了出来,站在三木合拔都面前,说道:“不!长生天要惩罚的不是我们,是金人。他们欺压我们草原牧人百年了,他们残酷杀死我们的可汗,抢掠我们的羊马子女,挑拨离间把草原搅的战火四起,不得安宁。如果长生天抛弃了我们,怎么会诞下盖世英雄成吉思汗,使我们兵强马壮,杀向仇人?不!长生天不会站在卑鄙不诚实的人一边,我们是受了百年冤屈的人,长生天保佑我们!”
帐中众将眼睛慢慢亮了起来,都扭头看向特木尔,三木合拔都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特木尔继续说道:“自春天征金以来,我们横扫千里,战无不胜,什么高山大泽,千军万马都挡不住我们!对面的抚州城,自以为躲在城墙后面,靠一条大河就想苟且偷生。那又怎么样?我们奋勇向前,还是杀到抚州城下。
现在他们想靠一门火炮就挡住我们三千勇士,那是痴心妄想。明天,只要用我们的强弓压制住他们,让他们在城墙上露不出头,什么火炮擂石,弓矢大木,都放不出来。我们只要把土袋子堆上他们的城头,冲上去杀死他们,抚州城就是我们的了。那铁炮,不是长生天的怒火,是欢迎我们的战鼓!”
“好!”三木合拔都大声叫好!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特木尔说的好!我们蒙古勇士不杀光抚州,绝不撤兵!再敢提撤退扰乱军心的,斩!”
他手握刀柄,环视众人,说道:“明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就攻城。我命脱忽千人队派出500名骑弓手,压制抚州西城墙守军。掩护朵岱千人队把剩下的土都给我堆到城墙下去,一直堆到城头。然后听我将令,一旦鼓声响起,全军都给我冲上城头,特木尔百人队为先锋。先登者有赏,不前者有罪!都听明白了么?!”众将高声答应。
特木尔慷慨激昂的一番话,打消了蒙古人的畏惧,全军士气大振。帐外的巴根台等,听的清清楚楚,他为这样英明无畏的长官自豪。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蒙军饱餐战饭。随着中军大帐苍凉的牛角号起,蒙军集结完毕,向抚州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不到2个时辰,土道已经铺成。在中军战鼓的催促之下,特木尔与巴根台等奋勇先登,杀上城头。
金军哪里见过这些面目狰狞的杀人狂魔,纷纷溃逃,少部分勇悍抵抗的,都被蒙军砍倒在城头。大军随后涌入,杀入抚州城内。
完颜行德万念俱灰,率数十女真骑兵冲出北门逃窜,三木合拔都下令穷追此人,务必生擒。晌午时分,城内杀声渐止,所有的抵抗都停止了。三木合拔都进驻金帝行宫枢光殿,大宴诸将,在金帝辉煌的大殿支起了篝火,杀牛宰羊。诸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琴奴拉起悠扬的琴声助兴,好不畅快。
诸将正在欢笑喝酒,探马赤军禀报完颜行德已经擒获。三木合拔都喝令把完颜行德推上来,完颜行德披头散发,被五花大绑的推进大殿。看到昔日女真王室游猎宴会的行宫,被鞑靼蛮子糟蹋成如此模样,行德伤心欲绝。
三木合拔都看着这个汉子,笑道:“知道为什么你的大河挡不住我,城墙挡不住我,你的喷火大炮也挡不住我么?”行德垂首不答。三木合拔都无趣,说道:“因为你们是羊,是鹿,是吃草的。我们是狼,是虎豹。再狡猾的黄羊驼鹿,也是狼群的口中食,是长生天惩罚你们卑鄙懦弱的心。”
完颜行德说道:“罪大莫过于屠戮无辜。与你为敌的是我,不是城里的妇孺百姓,杀我一人,宽恕无辜吧。”三木合拔都冷笑道:“你见过不吃羊的狼么?我们的勇士被你们杀死在河中,杀死在城下的时候,你们的百姓难道没有欢呼么?你们的妇孺难道没有呐喊助威么?蒙古不会饶恕敌人,我要把抚州杀个鸡犬不留,你就是第一个!”
三木合拔都喝令殿下武士把完颜行德拉下去腰斩,行德破口大骂:“**!**不如的畜生!皇上会为我报仇的!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三木合拔都冷笑道:“皇上?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们的皇上就会下去陪你了,你就接着给你的皇上磕头献媚吧。”随后,他下令把抚州城内所有的百姓驱出城去,除了随身衣物,任何东西不可携带。
片刻之后,城内哭喊震天,撕心裂肺。蒙军士兵挨街挨户的把城中百姓赶出屋子,驱到街上,然后一齐赶到城外桦皮岭下。随着军官一声令下,蒙军的强弓利箭雨点一样射向手无寸铁的百姓。随后成排的铁骑冲入人群,刀劈斧砍,杀的血流成河。
巴根台目睹屠城的惨状,怎么也下不去手。从军以来,他杀人无数,他的心硬的像铁一样。可是这么tú'shā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大多数还是妇女老弱,这岂是有骨气的军人所为。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喊:我也是汉人啊!我也是汉人啊!男人应该杀仇人,杀强者,杀敌人,这些弱小百姓何罪!
可是他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蒙古人对敌人,从不留情,这是千百年草原的规矩,他一个小小士兵,又岂能违背。如同在孟和坟前一样,他痛彻心骨的感到自身的弱小,无力改变这严酷的世界。他一定要出人头地,掌握权柄,他再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面前了。
对抚州10万百姓的tú'shā持续到傍晚,桦皮岭下已经成了可怕的大坟场,哭爹喊娘的哀嚎渐渐停止。对蒙古人来说,战争和围猎没有本质的区别,围猎是和平时期的战争,战争是战乱时期的围猎。屠戮这些人,和屠戮猎场中的群羊群鹿又有何区别。可是巴根台的心,却从来没有这么冷。
城内的掳掠就简单多了,房子空无一人,进去搜罗就是了。特木尔百人队因为战功卓著,被分配搜刮防御使衙门。防御使衙门是抚州的统治中心,分为大堂,二堂和三堂三部分,占地50余亩,简直就是一个城中之城。大堂前有总辅,药学,阴阳学,二堂有各僚属廨,三堂有花厅,监舍,马厩,武库,常平仓等等,再后面就是防御使内宅。
衙门的财物被整车整车的拉出城外,巴根台却手握着一把黑色的粉末发呆。朝鲁笑嘻嘻的走过来,说道:“巴根台,那么多金银绸缎你不拿,拿着一把黑土干什么?”巴根台说道:“这不是黑土,这是黑*火*药啊,就是他们城头上的火炮里用的东西。”
“哦?”朝鲁来了兴致:“这个就那喷火的东西么?”巴根台说道:“是啊,这就是那喷火的火*药。不过这个东西的威力远远不够,靠这个东西攻城略地还不行啊。走,我们去大堂的药房。”
在抚州防御使衙门的药房里,巴根台找到了大批的硫磺和北帝玄珠。北帝玄珠,就是硝石,自古就是治疗多种疾病的药物,硫磺则是镇咳祛痰,消炎和治疗腹泻,皮肤病的药物。有了硝石和硫磺,他就能把这些黑*火*药的威力成倍提高,成为杀敌利器。
他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对特木尔百夫长说道:“特木尔大人,我其他什么都不要,就把这些火*药和这些药材赏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