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八年(1213年)冬10月25日中都卢沟河铺右副都元帅军营
天灰沉沉的,飘着雪沫子,这是成吉思汗8年中都的第一场小雪。一队雄壮的骑士,奔驰在京西郊区的大路上,为首的是一个满脸虬髯的金国大将,他神色冷峻,双目凶光四射。
正是金国大将纥石烈执中,他要去卢沟河铺福海大营商谈军事。当然,这只是个名义,今天就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他的5千武卫军,在他的亲信将领武卫军钤辖乌古论李刺指挥下,昨夜连夜急行军,早已迫近到福海大营附近悄悄埋伏起来。因为不是战时状态,福海军警戒很松懈,武卫军前锋离卢沟河铺大营不过3里地,福海军没有发觉。一切准备就绪,他亲赴福海军营,做最后的努力,试图说服福海上他的贼船。如果福海不答应,他就要当场擒获福海,劫持福海军将领,胁迫西大营进军中都。
为了活命,为了权位,纥石烈执中赌上了身家xìng命,他要来一个黑虎掏心,打福海一个措手不及。
他后面半个马头,是蒲察六斤为他们招募的20个勇士。这些人一个个沉默寡言,却举止彪悍,满面杀气,一看就是战场上杀出来的硬汉。虽然他们说话做派没什么异常,但是纥石烈执中隐隐觉得他们像是草原上的生鞑子,天知道蒲察这老小子从哪儿找来这些家伙。不过只要他们能干掉福海和他那一票将领,就算是魔鬼他也用,何况是几个鞑子。不过这几个鞑子也不能留,事成之后就想办法让他们消失吧。
刚入巳时,纥石烈执中到达卢沟河铺,只说有紧急军情通报。福海大吃一惊,是什么大事要一个统兵大将亲自跑来通报呢?慌忙迎出来,老远见到纥石烈执中正一脸焦急,在辕门外徘徊。福海快步走上前来,问道:“执中兄何事惊慌,怎么亲自来了?”
纥石烈执中看了看左右,说道:“中都出了大事了,这里不是讲话的所在,咱们帐里再说。”
福海说道:“也好,咱们帐内叙话,请。”
执中也不客气,当先大步而前,直奔中军大帐,双方的亲随紧跟在后。到了帐前,卫兵放过执中,却双枪一横,把他的亲兵挡在帐外。纥石烈执中看着福海,说道:“福兄这是何意?”福海一摆手,卫兵放了一个雄壮的武卫军亲兵进帐。福海说道:“请执中兄的亲随到偏帐休息。”福海军侍卫校尉走上前来,客气的把其他人往偏帐请。
为首的那大汉正是那日松,他看了纥石烈执中一眼,执中微微点头。那日松一摆手,假扮的亲兵们跟随福海军侍卫校尉向偏帐走去。
进得大帐,分宾主落座,福海迫不及待的询问,中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纥石烈执中却闭目不答,就是不开口。福海急了,说道:“你我同殿为臣,有话直说嘛,莫非有什么为难不成?”
执中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得:“此事事关天下气运,陛下安危,我要当着全军将士宣布。福兄,请军中将校一齐到大帐议事吧。”
福海见他说的郑重,心知必有大事,略一沉吟,下令中军擂鼓聚将。三通鼓响,诸将齐聚中军,参见主将,福海示意执中可以说话了。
纥石烈执中站起身来,说道:“就在2个时辰以前,我接到了两个不同的陛下口谕。文绣局直长完颜丑奴告我大兴府尹徒单南平及其子刑部侍郎驸马都尉没烈谋反,他们勾结完颜纲围攻宫城甚急。陛下命我与福海将军立即进城勤王,讨伐叛逆。”
诸将大惊失色,福海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纥石烈执中高声说道:“但是没隔一炷香时分,我却又接到尚书省左丞徒善镒传来的陛下口谕,对我说卢沟河铺福海将军所部谋反,命我立即平叛,攻打你们啊!”
诸将立刻就炸了窝,粗鲁的直接就抽出兵刃,纷纷喝骂起来:“一派胡言!”“直娘贼!朝里出了jiān臣了!”执中一声断喝:“都静一静!我要真有疑你们之心,会单人独骑到这里来么?!”
福海却冷静下来。执中说的这些太过惊世骇俗,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为什么两批使者都去了昌平兵营,而且都是口谕,没有圣旨,谁敢保证他纥石烈执中的话就都是真的?这不由得他不起疑。
执中和徒善镒,势同水火,天下皆知。而他福海却和徒善家有姻亲关系,徒善镒怎么会下令仇家来攻打亲家,这明显不合情理嘛。徒善家,是皇上的亲信家族,无缘无故又怎么会谋反?完颜纲更是卫绍王永济从西北调过来的肱骨之臣,功勋卓著,更不可能和反贼合谋。
越想越觉得可疑,他静静的看着执中,此人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他编出一套鬼话,跑到我这里干嘛?
帐中已经乱成一团,执中大声说道:“弟兄们!那些廷臣拿我们武人不当人看!将士们缺衣少穿,饥寒交迫,和鞑子拼死拼活!他们膏梁玉食,何曾想过我们死伤之惨,血流成河!天下武人是一家,我绝不会向自己的兄弟下刀,如果要砍,我也只会砍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官员!弟兄们!我坚信你们绝不会谋反,谋反的就是徒善南平,完颜纲他们!你们要是还有一点血xìng,就跟我杀进中都去清君侧!宰了那些huo'guo'yāng'mín,坑害我们的混蛋们!”
群情汹汹,一部分枭桀不逊,脑子不够的军官大声附和。正在不可开交,却听福海一声大喝:“谁敢出营!”
刹那间,大帐一下子安静下来。福海瞪着执中,大声问道:“你说徒善南平谋反,有何凭据?你说是陛下调我们进城抓人,又有何诏敕令符?天下是陛下之天下,军队是朝廷的军队,总不能因为你一言,我就调动数万大军杀人吧?我看谁敢乱动!”
执中直视着福海,说道:“叛贼围攻宫城正急,陛下来不及手诏讨贼,命内臣完颜丑奴潜出中都报信,有何不可?”
福海毫不退缩,大声说道:“即便情况危急,遣人报信,至少要有信物吧!兵符在哪里?!”
纥石烈执中凶狠的看着福海,良久,说道:“看来你是不愿奉召讨贼了?”
福海针锋相对,说道:“我福海宁死不受伪诏!”
突然,帐外闪电一样飞来一支弩箭,正中福海额头。福海只穿了一件软甲,青巾包头,哪里能抵挡如此凶悍的武器,弩箭贯脑而过,当时气绝。帐内众军官立时呆住了,一个高瘦的汉子大喊:“他们才是反贼,他们杀了福海大人,咱们砍了他们给将军大人报仇啊!”
那日松抢步上前,从背后拔出刃薄背厚的森林大砍刀,一刀把帅案劈成两半,大喝一声:“谁敢动手!”那日松身材雄壮,满面狰狞,如猛虎一样,气势如山。大帐内众军官摄于他一刀之威,一时呆住。
那瘦高汉子大喊起来:“这是武卫军欺我无人!我等并肩上啊!”他拔出腰刀就要上前,众军官躁动不已,又一支弩箭飞来射穿了他的脑袋,他大叫一声到底而死,鲜血染红了大帐。那日松把纥石烈执中挡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帐内诸人,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妄动者死!”他一摆手,从帐外涌进了10个手持钢弩的彪形大汉,一字排开,三棱弩箭闪者寒光。正是那日松麾下的吉日格勒特战分队,帐内将校虽多,但是谁动谁先死,福海就是榜样,谁还敢乱动。
就在帐内纠缠不休之时,蒙古特种兵已经悄悄解决了偏帐众军,将中军大帐的福海侍卫们也一一zhì'fú,悄无声息的接管了中军大帐的防务,数万大军居然毫无察觉。那日松一声令下,吉日格勒带兵进帐,努桑哈分队在帐外负责警戒外围。
那日松大刀一指帐内诸将,喝令特种兵:“绑了!”
纥石烈执中却走上前来,一摆手,说道:“不必!”他扫视了一眼福海军众将,厉声说道:“我武卫军铁骑已经将你们团团包围,你们且看!”他一指帐外。中军大帐地势颇高,老远就能看到营外。营外的大批骑兵正高举武卫军战旗,已经逼近到卢沟河铺大营之外300步之内,弓上弦,刀出鞘,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只等一声令下就冲入大营,大肆屠戮了。
大营内的士兵群龙无首,四处乱窜,已经炸了窝了。执中说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和你们的部下都难逃一死,而且死了还落一个谋反的贼名。我们都是军人,你们之中的不少人都曾经跟着我打过南宋,打过蒙古,生里死里,交情深厚,我不忍你们死的不明不白。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条路是跟福海一样谋反而死,全军屠灭;另一条路,就是和我们一起杀进中都,解救君父危难,功名富贵唾手可得。你们自己选吧。”
帐内诸将都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这纥石烈执中出手狠辣,福海已诛,即便是有忠勇的,又向谁效忠。那执中说的也不错,现在非死即生,非勋即贼,与其毫无意义的死,不如搏一场富贵。
提控左军李怀忠解下腰刀,扔到地上,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抵抗无益,我李某降了。”他撩开战袍下摆,单膝跪倒,说道:“愿为大帅效死。”
百夫长秦仁骂道:“活的憋屈,死的窝囊!与其如此,不如随元帅杀进中都,死活来个痛快的。老子降了!”言罢,也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