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这样下去不行,大家都会得烟尘肺的。 ”
看着从一片烟雾中走出来的王七,巴根台不由得喊道。水泥厂大量的工作是原料手工研磨,造成粉尘弥漫,工作环境极其糟糕,这也是水泥厂耗费大量人力,但是产量迟迟上不去的原因。没有人能在那种环境里呆1个时辰以上,工人干一个时辰就得换班。
王七苦笑着说道:“咱们益都人口越来越多,到处都在盖房子,天天伸手向我要水泥,都快把我逼疯了。我也明白,不盖起房子来,这冬天就过不去,除了加班加点的干还能有什么办法。”
巴根台埋怨的说道:“那也不能不要xìng命啊。我刚从过船岭的煤矿过来,那里也是天天出事故,矿工死伤甚多,这样下去还了得啊。你们这里也是这样,这要是得了烟尘肺,这人也就完了,没救。”
工作环境恶劣,工具简陋,安全意识差,缺乏必要的机械设备,造成大量的工伤事故。巴根台头疼不已,照这样下去,工业生产的士气会越来越低,这可不行。他转过头,对身边的衡水人刘真槐说道:“你立即回老营,找杨四娘要一批棉布,安排被服厂生产一批口罩,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杏山水泥厂里来。”说着,他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样交给刘真槐。
衣食住行,是人类最基本的生活要求,巴根台和杨妙真等,在凤凰山老营已经建立起了一批作坊,满足益都起mǎ的生活要求。瓷器坊,木器坊,被服场,鞋袜坊,织染坊,砖窑场,铁器作坊,造纸坊,篾匠坊等等,整个凤凰山老营,成了物资集散,和生产的基地。
王七看着巴根台画的口罩,说道:“这就口罩,干什么用的?”
巴根台简单的比划了一下口罩的用法,然后说道:“这批口罩来了,每个人先发10副,工作的时候必须戴口罩,不然不允许上岗。口罩要一刻钟一换,换下来的脏口罩要集中清洗,再统一发放。”接着,他转过身对刘真槐说道:“真槐,昨天让老营为矿山做的一批藤编安全帽,还有劳保手套也送一批到杏山来,这里也需要。”
刘真槐过去是账房先生出身,战乱使他家破人亡,随着流民大军流落到益都。杨妙真发现了他识字,会记账,就让他统一负责凤凰山老营的账目。为了让刘真槐转变传统观念,认识复杂的生产流程,巴根台经常带着他走遍各个矿山工场,让他熟悉各种工业作业。逐渐的,他成了巴根台在管理方面的得力助手。
王七笑着说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小玩意儿,工人干活儿就省心了。”
巴根台说道:“我今天找你,不单是为了口罩的事情,主要还是水泥产量的问题。环境太差是一个问题,另外煤炭材料更是大问题。现在每天过船岭煤矿送过来的煤炭有多少?”
王七苦着脸说道:“也就1500斤上下,赶上刮风下雨还总是断顿,根本就送不上来,这是造成水泥产量上不去的根本原因。现在水泥厂一点存料都没有,三天两头的停产,老营天天催逼水泥,愁的我头发都白了。”
巴根台说道:“你也不要抱怨,从过船岭煤矿到咱们杏山水泥厂,50多里的山路,全靠肩挑背扛,就这点煤还是几百号人拼着xìng命送来的。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了,我已经安排老营成立了一个车辆作坊,咱们现在缺少大牲口,我们专门制作独轮车。一辆独轮车就能拉500斤煤,运力可以提高10倍。另外煤炭的挑拣和破碎工作,我也交给矿山那边给你们做好,送过来的煤就能用,这样就省了你们的大力气。
但是光有车辆还不够,这么难走的山路很多地方独轮车都无法通行,一到刮风下雨就没法走了。我打算修路,第一条路就是从过船岭到你们杏山水泥厂的道路。现在给你们送煤的运输队要走两天,第一天出发,第二天才能到,这不行。这条路路基是夯土,路面是水泥硬化路面,要能够保证车辆方便快捷的行驶。所以,就需要大量的水泥,我要你每天的产量至少一半要供应筑路队。这条路修的越快,你们的产量提高的也就越快。
现在老营大力的支持你们,就是为了迅速的提高你们的产量。目前益都人口每个月都要增加2万多人,还会越来越快,我估计到冬天的时候,我们益都的人口有可能到40万人。我们必须在冬天到来之前,修建10万套住房,否则这个冬天就要冻死人的。所以,你现在担子非常重,你必须要保证水泥供应,你有把握干好么?”
王七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惊道:“10万套房子?!那得多少水泥啊!”
巴根台不耐烦的转过身,对身边的治安队长棘七说道:“马上从老营调徐德兴过来接替王七,把王七押到矿山去开矿。”
王七急的双手乱摇,大喊起来:“我保证干好!只要老营大力支持我,我保证水泥供应!”
巴根台脸色这才和缓下来,他说得:“不是我不讲情理,实在是形势严峻,我们每个人都得拼命的干。你我身上肩负着几十万人的生死存亡,谁都不能拿困难当借口,你不能干,我就安排别人干。益都有的是敢于承担责任的人!”
王七低头说道:“王将军指教的是。”因为巴根台是杨安儿亲封的大司马,抚国将军,更因为他在益都建设中形成的巨大威望,益都百姓都尊称他为将军。他是山东东路之主杨安的心腹朋友,是益都除杨妙真之外,实实在在的第二号人物。
巴根台没有在水泥厂吃饭,就带着10几个从人赶回老营,傍晚时分赶到老营的铁器作坊。众人都是在路上就着凉水啃的干粮,巴根台时间太紧了,他根本就没法坐着吃饭。一进铁作坊他就找到铁匠组长陈松,现在铁器作坊连学徒共有70多人,由陈松和他的两个儿子陈大安和陈四强负责。
铁器坊有一个大食堂,就是在作坊旁边搭建的大棚子,老远巴根台就闻到了肉香,巴根台的从人都兴奋起来。尽管来自宋国的海船送来不少粮食,但是益都人口增长太快了,还是只能保证两顿粥饭。万般无奈,杨妙真大力发展家畜养殖,一般一个月能保证益都百姓有2-3次的肉食供应。每到开荤的日子,都是益都的节日。
陈松是个满脸褶皱的中年人,头发半百,满脸的沧桑看不出真实年龄,你说他40岁也行,要说60岁也有人信,其实他还不到40岁。见到巴根台等人到了,他高兴的迎上来,说道:“将军来的好日子啊,正好是开荤的日子,来,先吃肉再说。”
他对这个冷冷的少年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巴根台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见到了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过去他打一把铁锹要3天,一把铁镐也要2天,而巴根台给他带来牛拉的锻锤,打一把铁锹就是1个时辰的事情。巴根台设计的畜力冲床,做好模具,加工小五金件就是一次拉伸成型,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要。还省时省力,质量极好。巴根台对钢铁的知识,可以说是深不可测,他一辈子都赶不上。学到他一丁点的手艺,就足以终生受用,他从心里尊敬、喜爱这个少年人。
他家老二陈四强在旁边却显得郁闷,一个月才吃两次肉,每次也没有多少。再来这10几个,那到这些铁匠嘴里还能剩下肉渣么。
巴根台哪有闲心琢磨他们父子的心思,坐下就摆手说道:“先不忙,你们先吃,我和陈老师傅说两句。”铁匠们心里乐了,暗道:等你们动手的时候,就剩下肉汤了。随后就是一片噼里啪啦的咀嚼声。
巴根台对陈松说道:“陈老师傅,我们的作坊产量实在是太低了。我们的开矿队,我们的建筑队,修河队工具太缺乏了,我们马上就要组建筑路队,这生产工具就更不够用了。很多人拿石头掘土伐树,用双手刨石,这怎么行啊。我看那些犁、锄头等等耕作工具是不是放一放,先紧着生产工具啊,这才是当务之急啊。”
陈松不高兴的说道:“王将军,咱这70多人的铁场,老师傅就10几个。可是每月出产各种工具2千多件,就这还少啊。就算是南京汴梁大师傅的铁场,也没有咱们一半强吧。咱们人手就这么多,你是打铁的大行家,你怎么会不懂,这都是一锤一锤打出来的,不可能像种庄稼一样,撒下种子就出东西啊。”
巴根台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机械加工效率实在是太低了,纯手工加工确实是太困难了。铁匠是个手艺活,一个熟练铁匠需要很多年,不是靠增加人手就能解决的。要是运河修建起来该多好啊,围绕着3个运河大坝,利用丰富的水利资源,他就能让益都进入一个水力机械加工时代,效率成几十倍的增加。
可是现在怎么办?钢铁加工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工具缺口依然巨大,那么多人赤手空拳改造荒山。如果运河修建进展缓慢,就赶不上明年的春耕,南宋的粮食支持毕竟有限,他拿什么养活这数十万人口啊。难道铁器加工能力,真的成了益都建设的瓶颈?
终于,巴根台抬起头,坚定的说道:“陈师傅,我打算把铁器作坊搬离凤凰山,搬到淄河岸边。”
陈松吃惊的看着巴根台,说道:“王将军,你是嫌我们做的不好么?要赶我们走么?”
巴根台一摆手,说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搬到淄河的目的,一个是离转子山铁矿,庙山煤矿近的多,运输和冶炼铁矿方便。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要在淄河上修建mǎ头,筑造大坝,利用淄河的水利资源,建造水力机械加工设备,水利车床,水力磨床,水力铣床,水力锻锤,水利冲床和镗床、钻床等等,让我们的机械加工能力十倍百倍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