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胖胖的大熊猫福娃,或许是这世上最古怪的动物之一了。它是食肉目动物,但它最常吃也最喜欢吃的食物却是竹笋;它看起来萌萌的无比可爱,可凶起来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其实熊猫也是熊。
它那一口可爱的小白牙,能够咬碎铁锅,平素只以竹笋裹腹的肠胃能让那些锋利的铁锅碎片安然无恙地通过。当它实在没有最喜欢的竹笋和竹子可以食用时,小麦、木贼、青茅、当归、树皮它都能吃。
甚至……化身为猫……
这一点和叶小天很象,旁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似乎总不是他的真正模样;旁人以为他所擅长的,未必真是他擅长的;旁人以为他不会的,其实他未必不懂;旁人以为他无害的,然而……
几条鱼,内脏也不除,鱼鳞也不褪,只用新剥的树枝一穿,便架在火堆上,很原始的吃法。尽管没有盐,可香味儿还是很快就飘了出来,鱼香味儿一出来,不知躲在哪个旮旯捉老鼠的福娃儿自己就钻了出来,蹲在火堆旁边,耷拉着舌头,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和乐遥全无二致。
叶小天看看福娃儿那圆滚滚的肚子,不禁发起愁来。
叶小天道:“兄弟,你实在是……太能吃了。”
福娃耷拉着舌头看着肥鱼,目不斜视。
叶小天又道:“这四条鱼,我们三个人吃,还有得剩。如果给你吃,只怕也就半饱。今天你就尝尝鲜,不许多吃,好吧?明儿个,我给你买三筐竹笋,哥现在有钱。”
福娃舔了舔舌头,盯着肥鱼,还是一言不发。
叶小天打个响指,道:“我当你答应了啊。”
福娃还是充耳不闻,全然不知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家就和他签订了一条不平等条约。
鱼肉很快就熟了,虽未加任何佐料,这么一烤,倒也鲜香无比,腥味也只一点点,三个人都饿得狠了,可水舞依旧严格按照淑女的要求让乐遥进餐,她想按照小姐当初优雅高贵的样子来塑造她的女儿。
她们吃得慢,叶小天也只好放慢速度,遥遥对福娃很认真地道:“哥哥挣钱很辛苦,知道吗,让哥哥先吃,你太能吃了,解解馋就好了,明天哥哥给你买竹笋吃。”
叶小天大感欣慰,摸摸遥遥的头道:“咱们家遥遥懂事了,你多吃些,哥哥不饿。”
水舞细心地帮遥遥挑着鱼刺,对叶小天道:“叶大哥,方才那套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个……”
叶小天有些为难了,今天的场面太逊了些,怎么好对这丫头说出来,一家之主的威信可不能就这么轻易丢了。
叶小天好象被鱼肉烫了似的,含糊不清地道:“哦,你说那衣裳啊?呵呵,做工质料都不错吧?晚上你试试,若是大小合适,就送你了。我身上还有二两银子呢,二两银子省着点用,都够咱们大半年的开销……,要是不算福娃那吃货的话。”
薛水舞的脸色微微变了,她看得出叶小天是有意岔开话题,这女人衣服究竟是怎么来的,水舞在刹那间,脑海里便已想象了许多画面。
她把挑好的鱼肉递给乐遥,起身走到内室门口,小腰身一扭,回对叶小天道:“叶大哥,你来一下,小妹有话说。”
福娃儿蹲在乐遥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见小主人并没有与它共富贵的意思,很是不甘心,忽见叶小天和水舞走开,福娃马上伸出熊掌,小心翼翼地想去抓那烤好的肥鱼。
遥遥在它的熊掌上“啪”地拍了一下,道:“刚刚不是给过你了吗,乖,今天不许你吃了,那是小天哥哥的。”
福娃好不委屈,负气地调转身,跟着叶小天走开了。
叶小天到了内室,薛水舞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道:“叶大哥,你抢劫女人了?”
叶小天一呆,急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会做那么没品的事么?”
薛水舞松了口气,道:“那……你的银两,还有那套女人衣裳哪儿来的?就算你今天找到事做了,也不会……有人以女人衣裳抵工钱吧?”
“这个……说来话来……”
叶小天想起今晚的事,着实有些尴尬。
虽有外间的火光照着,房中依旧显得昏暗,只有水舞的小脸上,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她凝视着叶小天,担心地等着回答。
叶小天苦恼地道:“那衣服……确实不大容易说的清楚。本来……那衣服是人家给我穿的,银子呢,也是别人硬塞给我的,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所以我就……。不过……此事太过复杂,我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水舞疑惑地看着他,叶小天无奈地摊了摊手,水舞的眸子蓦然张大,失声道:“啊!我明白了!”
叶小天奇怪地道:“你明白什么了?”
水舞的神色古怪起来,眸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叶大哥,没想到你为了我们,居然连这种事都肯做。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叶大哥,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的。”
叶小天讷讷地道:“你……你不会以为我……”
水舞不敢揭他疮疤,生怕伤了他的自尊,赶紧打断道:“叶大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心里都明白。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会看不起你的。叶大哥,你明晚……不要再做了,我就是饿死,也不能让你再这么委屈自己。”
叶小天张大嘴巴,半晌才讷讷地道:“你……你以前真是跟着你们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水舞幽幽地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什么事都不知道吗?其实那些使相千金、富家小姐开手帕诗会的时候,谈诗论赋的少,基本上都是在说男人和有关男人的一些事……”
叶小天以手扶额,无力地呻吟道:“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实际上,是我今天去找工,傍晚的时候脚有些乏,便在一户人家的门槛上歇脚……”
眼见不能瞒了,再瞒就要被人看得比吃软饭都不如了,叶小天如何能忍。他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薛水舞听,薛水舞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叶小天说完后,薛水舞突然背转身去,双手捂住了脸庞。
叶小天看着她不断耸动的肩膀,自嘲地道:“很可悲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啦,我连根毛都没损失,还顺手拿了他一点东西,谁叫他不开眼,敢把我当成那种男人。你放心,当时夜色昏暗,他未必记得我的模样,再说为了二两银子,他还能满城的寻我?我这几天当心些就是了。”
薛水舞依旧耸动着肩膀,叶小天看了心里忽然有些感动,无怨无悔的付出,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掳获了她的芳心,不是吗?叶小天走上前,温柔地扳过薛水舞的肩膀,拉开她捂住脸庞的小手,正想温情地替她拭去泪珠,却愕然发现薛水舞忍笑已忍得满面绯红。
叶小天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她半晌,才凶巴巴地道:“很好笑吗?”
薛水舞急剧地喘了几口气,刚刚缓和了情绪,可眼神一跟他对上,顿时又忍俊不禁,急忙背转身去,肩头不住地耸动起来。叶小天哭笑不得,想也不想,便是一巴掌挥了出手。
“啪!”
一记响亮的脆声,水舞的翘臀挨了一巴掌。
薛水舞“啊”地一声轻呼,跳转身来,吃惊地看着他,一抹在夜色下有些深的红色,迅速爬满了她的脸颊。
叶小天一巴掌拍下去,心里也是一惊,但见薛水舞除了吃惊并无恼怒的意思,叶小天心中又是一宽,赶紧故作愠怒地道:“我这么狼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还敢笑我!”
叶小天背起手,昂然走了出去。一出内室,叶小天背在身后的手指就轻轻捻动了几下,呀!弹性绵绵,香软怡人,真是爱死这种感觉了。
薛水舞双手捂着臀部,吃惊地看着叶小天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
又是一天黎明,李云聪带着一个便装衙役赶到土地庙,等了很久还不见他们出来,李云聪放心不下,闯进土地庙一看,叶小天步履从容地刚刚迈步出来,后边跟着他的两个妹妹,还有那只很能吃的看门熊。
李云聪似笑非笑地道:“饿了一天一夜的感觉怎么样?小兄弟,不如就答应我们大人的要求吧。帮助官府办案,亏待不了你,有我们明里暗里的保护着你,你还怕那些人来刺杀你么?”
叶小天扬起下巴,俯瞰似地向他一笑,扬声道:“走!吃饭去!”
薛水舞、杨乐遥不约而同地扬起下巴,从李云聪面前高傲地走过,福娃儿背着它的大竹筐,这回下山可是去搬它的口粮的,它不背谁背。
李云聪看着叶小天一行人大摇大摆下山而去,疑惑地捏着自己的下巴:“奇怪!他们的钱都被搜光了,哪儿来的钱吃饭?莫非昨晚……他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儿?”
旁边那衙役道:“李吏典,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云聪冷冷一笑:“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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