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这二人占位十分接近,时而低声笑语,似乎相谈甚欢,俨然一副已经结为同盟的模样。
慕容复眼神微微一闪,不过随即心暗暗冷笑起来,金蛇营跟红花会都是反清组织,看似志同道合,实则不然,红花会意欲扶持一个连身世都搞不清楚的傀儡皇帝出来,达到恢复汉人江山的目的,
而金蛇营志在反清复明,尤其是袁承志,即便有木桑道人这样的高人辅助,但他对他父亲袁崇焕的死是耿耿于怀的,心底深处一直渴望着能够兴复大明江山,让那些明朝旧部看看,他父亲是冤枉的。
即便如今金蛇营也算在山东一带站稳了脚跟,而红花会也跟宝亲王亲密无间,但慕容复仍不看好这二人,满心的家国大事,胸却只有侠义之道,最终难免为他人做了嫁衣。
慕容复暗暗摇头,不再去想这二人的事,目光掠过人群,只见峭壁下方坐着两人。
其一人老态龙钟,面容枯瘦,须发斑白,不过脸总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看去十分和善,不用想慕容复也能猜到,此人定是珍珑棋局的镇守者苏星河。
而另一人则是面目焦黑,狰狞可怖,身旁竖着两只漆黑铁拐,却是四大恶人之首段延庆。
“这也叫俊杰吗?”慕容复不禁有些好笑,也不知这段延庆是厚着脸皮到此,还是真个被苏星河邀请而来。
二人间放着一个半丈大小的棋盘,面纵横十九道,密密麻麻的落着一些黑白棋子,正是著名的“珍珑棋局”。
其实“珍珑”并不是单指某一特定棋局,但凡设计玄妙,极难破解的残局都会冠以“珍珑”二字。
不过眼前这个棋局跟当初慕容复在无量山下见到的那个却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起那个棋局,要大了许多,而且看去总是透着丝丝奥妙,让人不禁沉浸其。
慕容复当初也料想过会有今日,是以特地研究了下这珍珑棋局,只是他在下棋方面着实没有天赋,数月下来,竟是丝毫收获也无,好在他熟知历史,知道这棋局该如何破解。
况且即便破解不了这劳什子棋局,他也会采用别的方法,抢在虚竹之前去见无崖子,反正他也不要无崖子的功力,还有商量的余地。
康广陵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苏星河身后,手指在其背划拉几下,苏星河愣了一愣,转头朝慕容复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登时一双浑浊的老眼微微一亮,脸露出些许笑容,轻轻点头示意。
慕容复微笑点头回应。
苏星河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段延庆的注意,转过头来一看却是慕容复,眼闪过一抹讶色,随即用腹语术开口道:“没想到堂堂南慕容,也会来参加这等附庸风雅之事。”
语气难得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众人登时回过神来,才发现场多了数人,其一人竟然还是传闻的慕容复,一时间也是引起一阵骚动,尤其是慕容复身旁四个国色天香的美女,更是让众多俊彦一下子将慕容复恨了。
这其最恨慕容复的,莫过于宋青书了,只是此时的他似乎成长了不少,除了眼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怨毒之外,脸色并没什么变化。
至于袁承志和陈家洛,除了意外之色,倒也没表露出什么来,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慕容复被段延庆爆出身份来,倒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当即笑道:“苏老前辈明明邀请的是年青俊杰,段先生都能来,在下自问这副容貌也算过得去,自然便来了,至于棋艺,却是不值一提的。”
“哈哈……”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段延庆本来黑的脸,一下子显得更黑了,若是旁人敢这般取笑他的容貌,他早一指戳死了,奈何眼前这人却是不敢得罪,只得将怒气暗自吞下。
“笑什么!笑什么!”岳老三“刷”的一声将鳄鱼剪抽出,“我们老大容貌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武功天下第……第……绝顶,岂是你们这些绣花枕头能的,谁再笑老子扭断他的脖子!”
众人心一凛,这才想起,他们嘲笑的对象可是四大恶人之首,登时后背发寒,连忙闭嘴。
“啪”,苏星河一颗白棋落下,将场众人的思绪拉回棋盘。
不知是不是受到刺激的缘故,段延庆戾气大增,落子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而苏星河也不落后,只要段延庆落子,他必定立即跟,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
慕容复看了几眼,登觉无趣,转而细细打量起棋局对面的峭壁来,在他的记忆,通往无崖子密室的机关在棋盘附近,却不知具体在什么位置。
这时山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星宿老仙……”
“断了一条手臂,也不知道收敛一二,迟早让人乱刀砍死。”慕容复嘴角一撇,颇为不屑的自语道,来人自然便是丁春秋了。
武林人对于丁春秋的恶名一向是又怕又恨,丁春秋的到来,引得人群一阵窃窃私语。
“哈哈哈,师兄,多年不见,师弟可甚是想念啊,今日特地来看你的!”老远便听到丁春秋的响若洪钟的声音传来,在山谷震荡不息。
不少内力尚浅的年轻人,被这声音震得耳膜发疼,却是敢怒不敢言,人群也自动分出一条道来。
“恶贼休得猖狂,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康广陵一声历喝,身子飘起,跃出人群,手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极细的长剑,指着丁春秋。
随即“刷刷刷”几声,从人群又跃出七人,个个打扮特,便是兵器也形怪状,有锤子、有棋盘、有画卷……正是苏星河早年收的八个徒弟,“函谷八友”。
“呵呵。”丁春秋手摇蒲扇,一脸和善的笑容,看也不看眼前的康广陵,朝苏星河笑道:“师兄啊,这些不是早已被你逐出师门的阿猫阿狗吗,怎么还在这聋哑谷乱吠?”
“哼!”康广陵冷哼一声,“我等虽被师父逐出师门,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会像某些人,欺师灭祖,猪狗……”
“不如”二字尚未出口,丁春秋忽的眼寒光一闪,蒲扇一挥,登时一道碧绿劲气直冲康广陵面门而去。
众人纷纷大惊,没想到丁春秋竟然会一言不合出手,而且出手是杀招。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半丈不到的距离,丁春秋一手内力如针似箭,速度极快,康广陵根本难以抵挡,只是本能的将手细剑扬起,但速度显然慢了少许。
便在这时,一道劲风从康广陵身后袭来,“铛”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丁春秋的劲气瞬间被击散,不过那劲风也露出了真面目,却是一枚白棋,“啪”落在地碎成粉末。
“师……”康广陵回头望了一眼苏星河,“师父”二字差点脱口而出,但见苏星河那严厉的眼神,又将其咽了下去,随即带着七位师弟退了开去。
“师兄,看来你在这聋哑谷过得也不错嘛,内力见长啊!”丁春秋一边走前,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苏星河面无表情,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哼,装聋作哑……”丁春秋登觉无趣的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人群,但在见到慕容复也在的时候,不禁面色一变,讪讪笑道:“原来……原来慕容公子也在啊。”
“是啊,你都能来,本公子不能来么?”慕容复淡淡回道。
丁春秋虽然心恨极了慕容复,但此时仍是挤出一副难看无的笑容,“那自然不能,慕容公子的武功天下无敌,想去哪便去哪。”
众人一见丁春秋前倨后恭,不禁对慕容复的传闻好起来,“难道江湖的传闻是真的?”
“南慕容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让这老怪物做出这副姿态……”
“若是这南慕容能直接出手杀了这老贼好了!”
……
便是苏星河也微微变了变脸色,看向慕容复的目光多出了几许好、几许期待。
“阿弥陀佛!”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贫僧玄难,特来拜会苏星河老前辈。”
众人回头望去,却是一身披袈裟的老僧,带着几个年轻和尚缓缓走来。
慕容复怔了一怔,不禁回头瞧去,但在扫过其一个年青和尚时,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悸动。
“怎么回事?难道……”慕容复脸色一凝,再次细细打量这和尚几眼,只见他浓眉大眼、鼻孔翻,双耳招风、嘴唇甚厚,这相貌也算是十分丑陋了,“这便是虚竹?”
“贫僧不请自来,还望苏老前辈海涵。”玄难穿过人群,对着苏星河躬身行了一礼道。
他这一番举动惹得众人心疑惑不已,以玄难大师的辈分,竟然还要对苏星河执晚辈之礼?
众人却是不知,这二人年纪虽然差不了多少,但其实,逍遥派的人辈分是极高的,算起来,苏星河与玄难的师父灵字辈高僧份属同辈,其他人不知,玄难却是清楚的,这才有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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